王蘭陵從髒臭的廁所裏離開，在後院的水井旁邊稍微洗了洗手，然後就回到了飯桌這裏。

    盡管已經很適應了，但有時候還是感覺很不方便。

    尤其是過些日子天就熱了，真不知道沒有空調和電風扇的夏天要怎麽過。

    “大人您坐，這是剛洗過的黃瓜番茄，剛在水井裏冰了一陣子，挺涼爽的。”

    店家招呼王蘭陵坐下，將菜籃子放在桌子上，裏麵有洗好的黃瓜、番茄、脆蘿卜。

    冬天的蘿卜比較好吃，前陣子王蘭陵就經常吃蘿卜，不過現在味道也還可以。

    王蘭陵拿了一根白黃瓜，咬了一口，吃完就不想吃麵條了。

    “你忙你的吧，再這樣我們就不來了，我們是客人，別人就不是客人了？老實做生意就是！”

    王蘭陵數落著這個店主，雖然在廁所裏做了一首詩，但王蘭陵很清楚自己是什麽水平。

    對於這種獻殷勤的人，王蘭陵一點都不喜歡。

    店主陪著笑，迅速說道：“是！我這就走，大人慢用。”

    看著店主走回櫃台那裏，王蘭陵就看著自己吃半碗就不想吃的麵條，索性也就不吃了。

    不想吃，那就不吃，最起碼吃飯的自由還是有的。

    哢~

    王蘭陵吃著黃瓜，一腳踩在自己坐著的長凳子上，怎麽舒服怎麽來。

    桌子旁邊的另外幾人都沒心思吃飯，在王蘭陵去廁所的時候，大家就互相著聊了幾句。

    此時已經到了必須要表態的時候了，隻要還想吃這碗飯，那就要說點什麽。

    “司長，等下您要去哪家呢？”主管水政的小官主動的和王蘭陵說話。

    王蘭陵正一邊吃瓜一邊想著自己剛才做的詩，聽到手下人詢問自己接下來的安排，就隨意的說道：“去王家。”

    王家的風險程度最低，最老實聽話。

    而且王家和其餘幾家比起來，有些寒酸了，主要的影響力還是在一些小部門的中下層那裏，對於真正的執政體係反而沒有涉足。

    李立新聽到王蘭陵的決定，就知道王蘭陵是六親不認，這次不論是誰都別想逃掉勞役的事情。

    他和他的同僚都不理解王蘭陵的做法，明明都可以安逸的升官了，為什麽還要在這裏累死累活的瞎折騰？

    李立新自從王蘭陵到水務司任職之後，一直都是看著這個新來的少年官。

    有些事情上確實是很幼稚，但李立新自己也承認這次來了一個勤奮的上司。

    不僅是勤奮，還不怕得罪人！

    李立新已經有了決定，說道：“不知道大人您是需要什麽樣的人？是修路的，還是挖溝的？”

    王蘭陵疑惑的看著這個人，咽下了口中的碎瓜，說道：“這有什麽區別？你和我說說。”

    李立新說道：“修路的最好是年輕青壯，挖溝的一般都是幹活有經驗的老叟，要是從勞役裏找的話，最好可以協調一下，眼下天氣幹熱，過些時候地裏還要澆水，這事情小孩女人老人都不行，還是要男勞力去做才可以。”

    旁邊另外一人也跟著說道：“是啊，司長您可能不知道，這種地並不是一件簡單事情。”

    “給田地澆水就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需要從遠處的河流裏挑水，然後一瓢一瓢的往地裏灑，和給花園裏澆水可不一樣。”

    李立新已經打算投降了，聽到同伴又在陰陽怪氣的說話，趕緊說道：“這種重複性的事情最累人，一天下來累到不想起來，而且男勞力是種地的主力，這也就是司長您開的徭役，不然換成是其餘人，咱們黑水縣的人可沒有那麽好說話。”

    王蘭陵盡管沒有種過地，但很清楚這些人也不是替農民說話，他們屁股坐在哪裏，王蘭陵怎麽可能不清楚？！

    “勞役是必須的事情，這點沒有半點的情麵可講，這是為國效力！大家不為國家效力，不為了黑水縣付出，將來發大水的時候再後會，怎麽來得及？”

    王蘭陵恨恨的拍桌子，“我什麽都不做，我絕對沒有什麽罪責，我該升官就升官，這黑水縣就算是被水淹了，那也是天災！”

    “我自上任以來，勤勤懇懇，忙於公務，四處奔走，所謂何事啊？還不是為了保住這一方水土！”

    “你們總是推推拖拖，與我講人情，講道理！”

    “我且問你們，大水來了之後，爾等哪裏還有立身之地？”

    “這裏雖不是公堂，但我也把話放在這裏！”王蘭陵看著這些混日子的人，冷漠的說道：“我要鎮住這黑水河，你們誰不願意辛苦，不願意舍小家而為大家，那麽誰就下崗！”

    店裏不僅是王蘭陵這一桌，還有幾桌的客人，這些人還有店主此時都安靜的不敢說話。

    李立新迅速站了起來，雙手抱拳作揖說道：“大人，這本就是我們分內之事，能夠和大人您一起治理水務，我是願意的。”

    王蘭陵對這些人一點信任感都沒有，他也不認為自己數落這些人的話，他們能夠聽進去。

    盡管如此，王蘭陵也不想再費什麽話了。

    他想開除誰，就開除誰，這裏不是另外一個世界的現代社會，這裏是一個封建帝國。

    在這個封建帝國內，法律就是笑話。

    不論是皇帝編著的法典還是各地衙門裏的規矩，都是人治。

    在這裏一言即為法，個人威望的重要性遠大於法律和實際能力。

    王蘭陵必定是要開除一些人的，隻有這樣才能讓更多的人意識到，他王蘭陵一句話就能影響到許許多多人的未來！

    這便是建立威望的最好方式！

    權利和威望之間存在著轉化的公式，這個公式決定了效率。

    有些人的權利，和威望不成正比。

    有些人的權利，就能帶來巨大的威望。

    王蘭陵看著這些人，“吃飯，這頓飯我請，你們願意吃就吃，不願意吃，那就不吃。”

    碗裏的麵條已經浸泡了很久，麵湯都沒了，麵條也擰在了一起。

    李立新迅速坐下，一手拿著筷子一手端碗，埋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現在不吃飯，明天就要去泥鰍溝吃土。

    官大一級壓死人，李立新和王蘭陵可不是同在水務司上班的同僚，他們是上下級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