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終究是溫和了些，他應了聲：“坐吧。”

    可接下來，氣氛明顯就往尷尬的方向去，白鎮海總是有意無意的跟蕭緣說話。

    “你母親還好嗎？”

    蕭緣吃驚，“伯父，你認識我母親？”

    “嗯。”白鎮海隻是隨便帶了句，“認識很多年了，不過後來沒再聯係，也是好多年沒見了。”

    蕭緣顯然很開心，“這簡直是緣分。”

    緣分兩個字，像是故意說給白暖聽的。

    而白暖卻有些問題凝結在心頭，她試探著問：“爸，那溫女士，你也認識吧？”

    不然，人家怎麽會專門來看他？

    而且，第一次見到溫戚，她就覺得溫戚看她的眼神很奇怪，這些異常的舉動，突然的，白暖像是有些明白了。

    溫戚認識她父親，所以那些就不顯得奇怪了。

    “她跟你說什麽了？”白鎮海神情一緊，緊張的縮著眸。

    “沒說什麽啊。”

    白暖微詫，眉心揪了揪，“所以爸，你們認識對吧？”

    白鎮海觀察著她的表情，確定她沒有說謊，這才看似漫不經心的應了句：“嗯，也是老朋友。”

    白暖總算是明白了。

    “蕭先生。”白鎮海找準時機，又跟蕭緣說話，蕭緣正襟危坐。

    “伯父，您叫我蕭緣就好，我跟白暖是朋友。”

    “朋友？”白鎮海疑問著，打量著，“隻是朋友？”

    蕭緣被問得有些羞澀，抿唇低了低視線，又悄悄的瞄著白暖。

    “爸，你才剛醒，怎麽就這麽八卦呢。”

    白暖佯裝生氣，白鎮海歎息，“你不跟我說實話，我就隻能是問蕭緣了。”

    “你要什麽實話嘛，我沒騙你啊。”

    “沒騙我？”白鎮海冷著臉，“沈謙呢？我出了這麽大的事，好不容易醒過來，他怎麽不在？”

    白暖陡然靜下來，知道他會問，但她很怕會再次刺激到他。

    “要不然，我打電話叫他過來。”白暖起身。

    “你就說，你跟沈謙現在是什麽情況？”白鎮海直截了當，“你們分手了？蕭緣是你的新男朋友？”

    白暖回身，微急：“爸，你別胡亂猜，不是。”

    “不是？沒跟沈謙分手，還是蕭緣不是你男朋友？”

    白暖默了默，如實說：“我說出來你別動氣，我跟沈謙是分手了，但是我跟他現在是好朋友，蕭緣他也不是我男朋友，他也是我好朋友。”

    “好朋友？都是好朋友？”

    白鎮海氣得差點咳血，他是過來人，明白戀人分手成為好朋友是什麽意思。

    所以溫戚說的，都是真的？

    她真的跟沈謙分手了，而且跟蕭緣也有著曖昧的關係，但心裏卻愛著沈謙的弟弟？

    那個差點害死他的罪魁禍首？

    “爸，我們別糾結這個問題了，你好不容易醒過來，現在你的身體重要，你要是不放心，我打電話讓沈謙過來一趟，你就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倆現在好得很。”

    “別叫他過來！”白鎮海閉目，製止她，行為舉止顯然是失望透頂般。

    白暖最看不得他失望的表情，特別是現在這種情況下。

    “既然分手了，就算了，我也不想見他。”白鎮海重新看向她，“我累了，想休息。”

    “爸。”

    “你出去，讓蕭緣留下陪我會兒。”

    白暖錯愕不已，讓蕭緣留下？

    幹什麽？

    “爸，蕭緣隻是我朋友，不如我留下來陪你吧？”

    蕭緣沒有義務留下來，況且，白暖總覺得他好像誤會了什麽，也不想把事情搞得更複雜。

    “我不要你留下，我就要蕭緣留下，我有些話要跟他說。”

    “爸。”

    “出去。”白鎮海態度很堅決，白暖沒辦法，隻好退出去。

    蕭緣給了她一個眼神，意思是叫她不要擔心。

    白暖很相信蕭緣，知道他自有分寸，便隻好拜托他。

    ……

    剛從病房出來，關上門。

    一抬頭就看見了沈耀白，他闊步而來，稍顯淩亂。

    “醒了？”他停下，低睨著她。

    白暖點頭，沈耀白要敲門進去，被她阻止了，白暖說：“蕭緣在裏麵。”

    沈耀白一怔，緩緩看她。

    那眼神，白暖明白。

    莫名的，心裏有些煩躁，不知為何，不知是因為父親突然醒來卻性情大變，她又不敢太刺激他的情緒，生怕隨便說句話都會刺激到他。

    又或者是因為，在父親昏迷這段時間，太多的不堪，她不敢讓父親知道。

    父親疼她，擔心她，如果知道她發生了那麽多的事，該有多難過。

    而她所有不堪的相牽連者，就是沈耀白。

    且，關於父親的車禍，雖然沈耀白說跟他沒關係，但現在父親醒了。

    這種毫無依據，隻是單純的她相信他的事，這種不確定性，在這一刻，像是一個黑洞，在被緩慢的撕開。

    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徹底讓人墜落深淵。

    她不確定，也不敢相信任何不好的結果，可她的心，為何那麽慌？

    是太害怕失去，所以不敢麵對嗎？

    白暖仰頭看著麵前的男人，心裏的煩躁在抽絲剝繭般，她的唇瓣微動，“你怎麽現在才來？”

    “我得到消息就過來了。”沈耀白沉著聲。

    眸色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她，眉心的鬆緊，也表明著他的情緒也不好。

    她父親醒了，她第一時間沒有通知他，現在卻質問他為什麽現在才來。

    而且，第一時間陪在她身邊的人，是蕭緣。

    沈耀白知道，他自己又生氣，又嫉妒，又自責。

    “你呢。”沈耀白還是沒忍住脾氣，隻是盡可能的低著聲，“蕭緣怎麽會在。”

    兩個人互相之間的質問，一瞬間，將彼此推到幾米之外。

    白暖冷笑了聲，“你沒辦法把喵喵哄回來，我就隻能自己去，有問題嗎？我一早就去接喵喵，你在哪兒呢？”

    “白暖。”

    沈耀白聽出她的責備，他聲音稍啞，“我們別這樣行不行？”

    白暖嗓子微顫，“怎樣？”

    “好不容易在一起，別總是由著自己的性子，行不行？以前你使性子我也使性子，很多時候彼此都活在痛苦裏，現在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我一直在忍耐著，想改掉我的脾氣，但我發現，很難，我們一起好不好，彼此都學會忍耐，好好的過日子。”

    白暖明白他的意思，也十分能夠諒解，但有種女人，到底還是脾氣大了些，被寵得肆無忌憚了些。

    即使明白的大道理很多，也還是學不會處理彼此之間的關係。

    或者說，仗著對方的寵溺，即使知道接下來所做的事情，會刺激點燃對方的雷區，卻還是潛意識裏想要試探著，我在你心裏，到底讓你無底限到什麽地步。

    以此，來平緩心裏強烈的不安。

    “沈耀白，你覺得跟我在一起很痛苦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忍耐得很辛苦是不是？”

    白暖緊盯著他的雙眸，害怕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沈耀白的濃眉陡然皺緊，顯然，被她踩中，幾乎沉默了數十秒，他臉上的陰雲密布，又漸漸被壓至平靜，陰霾全部藏在雙眸裏。

    “你心情不好？”他問。

    白暖抹了抹臉，腦袋裏的眩暈不受克製，明明父親醒了，她很開心，可是一係列的問題又接踵而來。

    她害怕啊，很怕。

    “沒有。”她卻否認，不像把自己內心的恐懼，一一剖解開來給他看。

    因為到時候，兩個人都會痛苦。

    她隻是仰頭望著他，“沈耀白，我可以相信你對不對？”

    沈耀白緊眸，將她擁進懷裏，似乎明白她在問的是什麽，頷首柔聲道：“可以，你當然可以相信我。”

    白暖抱緊他，“一會兒，你見見我爸吧，他醒過來之後脾氣有點怪，不管他說什麽，你都不要生氣。”

    為什麽會說這樣的話？

    白暖不清楚，但她心裏清楚的是，她了解自己的父親，所以他的任何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可能會預示著什麽，她似乎隱隱約約的都能感覺到。

    正是因為如此，才恐懼至極。

    父親會喜歡沈耀白嗎？

    她不清楚，隻能是等著結果。

    “我不會生氣。”沈耀白抱緊她的雙肩，“他是你的父親，就算一刀殺了我，我也絕不會還手。”

    聽著這話，白暖總算放心一些。

    在外麵等了大約有十幾分鍾，一直沒見蕭緣出來，白暖有些等不及，敲了敲門。

    聽到讓進去的聲音，才推門。

    蕭緣起身準備走了，看到沈耀白，臉色僵了僵，靜在原地。

    “這位是？”白鎮海看到兩人的舉動親密，頓時臉色冷漠。

    白暖拉著沈耀白進去，笑著說：“爸，這是沈耀白。”

    沈耀白？

    沈謙的那個弟弟？

    白鎮海陡然沉眸，冷光從雙瞳裏迸出，直直的盯緊了沈耀白。

    視線落在兩人緊牽的手上，白鎮海冷聲：“小暖，過來！”

    白暖愕然，看他如此惱怒，心裏的擔憂更重。

    她扯著笑走過去，聲音小得幾乎聽不清，“爸，你怎麽了？”

    “這個男人，是誰？”

    “他……”白暖要說話，卻發現不知道要怎麽介紹沈耀白。

    是沈謙的弟弟？

    為什麽會跟沈謙的弟弟在一起？

    因為沈耀白強取豪奪？她是以賣身的關係跟他在一起，後來成為夫妻的？

    那麽現在呢？

    前夫？

    而且喵喵是他的孩子？

    這亂七八糟的關係，解釋起來都需要好半天的時間。

    特別是，白鎮海那麽正經耿直的一個人，怎麽能接受得了自己的女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說不定，眼一閉，又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