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上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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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兩天,李家的船就要返程回去了,我們趕來的還算及時。

    如果嘉蘭弱真要帶著兩位要追索的那人前去墨家,那應該就會趕來坐船去李家……”嘉蘭蘭微微喘著氣,麵色微微泛紅,將剛剛打聽到的消息說給兩名親衛聽。

    作為世家中最有資質的幾人之一,她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親自去做過這種跑腿的事情了。

    看了一眼窗外車水馬龍的景象,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說:“但要在連峰城這樣的大城中找尋刻意隱藏起來的一兩個人,實在不是我們三人能力所及……要不我們還是和城主大人聯絡一下吧?”

    因為有和李家通航的船隻,即便在納法提領當中連峰城也是有數的大城,常駐人口就有百萬,加上各地往來的商賈和其他家族的人絡繹不絕,想要在這樣的茫茫人海中找尋一兩個人出來,那簡直和大海撈針差不多。

    但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個高個子親衛就搖頭:“絕對不行。

    老祖有吩咐,此事背後牽連極為深重,絕不能讓多餘的人知曉,說實話讓嘉蘭家主你加入進來已經是我們無計可施之下的無奈之舉。”

    嘉蘭蘭強笑了一下,事實上到了現在的地步,她也摸不準自己強要加入進來是對是錯了。

    能加入到有關納法提家機密核心的任務中來,固然是提升自己地位和攀附上家中更高層次人物的一條捷徑,但若是這機密若是要緊到了連納法提家自家城主這種人都不能知曉的程度,她這樣區區一個附庸小世家的家主,豈不是一顆隨意可拋丟的棄子?

    頓了頓,嘉蘭蘭又繼續對那高瘦親衛說:“漢斯大人也不用將此事完全說明,隻隱約提及一下是老祖要追索之人……”“老祖所說不可驚動其他人,那便是任何方式都不行。”

    叫做漢斯的高瘦親衛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一字一頓地說道。

    “還有嘉蘭家主你也無需客氣,你乃一家之主,身份其實遠比我們為高,不用稱呼我們為大人。”

    “對,嘉蘭家主無須客氣。

    還有你也無須緊張,追查這人雖然是老祖的意思,但也並非嚴令,我們追得到那自然是大功一件,但追丟了其實也沒什麽,老祖並不會怪罪。”

    另一個矮個的親衛,叫做胡誌的笑眯眯地說道。

    和同伴一直冷漠的神情不一樣,他看著嘉蘭蘭的眼光就要溫柔友善得多,甚至可以說是幾乎粘在了她的身上,還在上麵不斷地遊走摩擦。

    “既然這已經是我們目前所選定的他們最有可能逃遁一條路線,我們就隻需要在這裏等著一起上船便是。

    這一路上大家都辛苦了,就在這客棧中好好休息兩日養精蓄銳也不錯。”

    “說起來,這客棧中的陳設享用倒也確實不錯,不愧是這連峰城中最好的,值得起五十靈石一宿,我們兩兄弟前幾日在那樹林沼澤中受的罪可要在這裏緩上一緩……”矮個子胡誌朝身後一躺,滿意地靠在軟墊堆中,又朝嘉蘭蘭別有意味地笑了笑。

    “嘉蘭家主要不要來試試?

    偶爾卸下家主之位輕鬆一下也不是錯的嘛。

    嗯?”

    忽然間他一愣,皺了皺眉頭之後吸吸鼻子,又東張西望一番:“怎麽搞的?

    好像哪裏有股臭味?

    這五十靈石一天的上等客棧難道還有人亂丟垃圾屎尿不成?”

    “……這麽大的海草味,這應該是海龜類妖獸的肉吧,居然能弄到這個,也是難為了,我想想,應該先油炸成肉幹,祛除草腥味再說……”張宏正拿起一大塊妖獸肉聞了聞,隨後丟入麵前的大鍋中去。

    這大鍋以橫豎兩道柵欄分成九個格子,每個格子互不相通,其中或是油或是鹵水或是清水,這樣讓各種食材可以互不幹擾地或煮或炸。

    鍋下麵是一大堆火靈砂正在燃燒,將熱力傳導到上麵,隨著鹵水和油溫的熬煮,妖獸肉特有的怪異氣味也是升騰而起,彌漫在房間中。

    “嘿,別說,這樣一口鍋還真是省事,尤其是對我這樣烹製妖獸肉的來說。”

    張宏正擺弄著這口新奇的鍋,這東西說來其實極為簡單,但一般的人還真不會想到製作這樣的東西上去。

    “怎麽我在南宮領那邊沒見過這樣的鍋?

    難不成還是納法提領的特產不成?”

    “這鍋是我爺爺發明出來的,也就這二三十年間才慢慢流傳開來。”

    一邊的墨無名忽然說。

    “哦?

    是……是那位老爺子?”

    張宏正一愣。

    回想起那位老人肥胖的體型,還有據說還擺弄機關器械的心思,似乎發明這東西也是順理成章。

    “……以前在小鎮上的少年時候,我爺爺便愛用這鍋煮東西和我一起吃,看我被辣得直哭,他就哈哈大笑……那時候雖然無權無勢,但卻是最為開心的……”墨無名眯起了眼睛,神色有些恍惚。

    “看來人擁有的東西多了之後,煩心的事情也就多了。”

    張宏正撇撇嘴,又拿出一塊妖獸肉加上香料在手中用暗勁揉捏了起來,對著一旁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動作的肥貓說:“看起來還是你活得最幸福,隻知道吃就是了。

    我稍微糟糕一點,隻知道給你做吃的就行了。”

    沉浸在回憶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墨無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房間中已經彌漫滿了妖獸肉散發出的臭氣,而張宏正還在大鍋前忙碌著,不斷把各種妖獸肉煮了又炸炸了又煮,間中又或者拿出來在一邊的火靈砂上烤製一下。

    他似乎是在不斷嚐試各種妖獸肉的做法,想盡力把這些難以入口的東西做得美味。

    墨無名感覺自己是越來越看不透眼前這個南宮家的少年散修了。

    張宏正不止是幫他買了這幾個機關義肢,還給了他幾十個靈晶,讓他恢複精神還有一路之上的修煉所用。

    這原本可是困擾他的頭等難題,先天境界的靈法固然神妙之處遠勝於生法境的法術,耗費的精神卻並不輕鬆,恢複起來也遠不如修煉人仙武道那樣簡單,不能借助靈石靈晶,從疲累之極中想要恢複過來沒有兩三天的功夫是不可能的。

    而他之前身為一家之主,身上自然不會隨身攜帶多少靈晶,受傷之後用於恢複就耗費了個精光。

    對於沒有世家背景支撐的散修來說,靈晶可是極為珍貴難得的好東西,但這少年居然隨手一撒就是幾十幾十的做派。

    嘉蘭家有哪個少年後輩敢這樣,他早就停下一切供給讓他好好去體會自食其力的辛苦,靈石靈晶是如何地來之不易。

    一個為賺取靈石而奔波辛苦的散修絕不會有這樣的習慣,即便是有了什麽奇遇發了一筆數百上千靈晶的橫財,多年來養成的習性還是難以更改,更不要說生怕暴露了自己橫財的心虛心態。

    這是心中有絕大的底氣和信心,有絕大的眼光和視界之後表現出來的鎮定。

    但要說他是哪個世家豪族出門曆練的嫡係子弟,或者三神門的隱秘傳人那也不像,不說那修為還有些上不得台麵,隻是這些人絕不會將精力浪費在擺弄妖獸肉這種東西上。

    眼看張宏正還在專心致誌地擺弄那些妖獸肉,不時夾起一塊吃下,露出一臉扭曲的神情,而屋中的臭味也是越來越濃,墨無名終於忍不住說到:“……說起來吃妖獸肉也是吸收肉中精華,煉丹直接便將這些精華提取精粹出來,更加方便也更加利於吸收,你與其花費這麽多精神去研究怎麽擺弄那些難吃得要死的妖獸肉,何不幹脆就去買幾瓶煉體的丹藥吃了更省事?”

    張宏正聽了愣了愣,他當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隻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就不會去買那些丹藥來吃,即便是現在身負巨額靈晶,幫助窘迫的墨無名那是一回事,隨口吃掉至少幾個靈晶一瓶的煉體丹藥依然覺得別扭。

    既然吃那些煉體丹藥和妖獸肉本質上一樣,那為什麽還要花靈晶去購買丹藥?

    有道是坐吃山空,他這次的這筆橫財說來嚇人,卻也比不過真正世家子弟的細水長流。

    何況真正烹飪得法的妖獸肉其實味道極好,比那些丹藥好吃得多了。

    張宏正一笑,說:“真正的食物又如何是提純後的丹藥精髓可比的?

    人以飲食滋養精血元氣這是天生本能,若是能將這些妖獸肉做成真正的美味,自身精血元氣對這些肉中精華就更為產生本能地認同和吸收,效果自然更較丹藥來得好。”

    墨無名微微一愣,也點頭:“你這是從哪裏聽來的?

    似乎也有些道理。”

    “一位前輩高人所說。”

    張宏正搖頭晃腦地故作高深。

    “而且等我試驗出能將高階妖獸肉也做得好吃的法子,說不定開個酒樓也能日進鬥晶,那時候也用不著再去獵殺妖獸什麽的就可以專心修煉。”

    墨無名搖搖頭,感覺越發看不透這小子了。

    隨著妖獸肉的不斷熬煮,這屋中的臭氣越來越濃烈,墨無名隻得用出法術變出兩團旋轉的清風旋繞在口鼻之間,搖頭說:“……我看你先得想辦法吧這妖獸肉的臭氣給解決了,否則別人還以為你是在熬什麽害人的毒藥呢……”忽然間墨無名眉頭一皺,人依然坐在椅子上沒動,但一道方圓數丈的水幕已經出現在了他旁邊,將一側的房間完全隔開。

    下一息,一聲悶鼓似的巨響,火光從水幕旁邊的牆壁上猛然炸現,洶湧的火浪帶著土石碎片朝著這邊席卷而來。

    隻是那一層看似不怎麽厚實的水幕卻顯得極有韌性,所有飛來的土石擊打在上麵立刻就像陷入了泥潭中一樣鑲嵌在其中靜止不動,隨後的火浪衝擊也隻是讓水幕朝這邊稍稍地鼓起彎曲了一[筆趣閣 www.biquger.vip]下。

    但是下一刻,這水幕卻就像一個被針戳中的水泡一樣破裂開來,一柄巨大的金色長劍從火浪的餘波中如雷霆閃電一般突出,朝著墨無名直刺而來。

    墨無名的瞳孔急縮,這一柄巨大的金色長劍能刺破他的水壁屏障並不隻是靠著單純的鋒利來以點破麵,而是上麵圓潤純熟之極的暗勁震蕩和庚金鋒銳之氣完美地混合在了一起。

    這一劍不用說是這一麵以柔克剛的水行屏障,就是一整塊渾厚凝實的花崗岩也能如切豆腐地切開。

    持劍的是一名須發皆白的老人。

    說是持劍也並不準確,因為他雙手合並前伸,整個人都在那柄金色的巨劍當中。

    或者說這柄劍完全就是以他自身為根基所變化出來,將他全身的內力暗勁盡數散發出去,加上庚金劍鋒的鋒銳無匹,同樣的先天境界之中除了硬碰硬之外幾乎找不到能夠擋下這一劍的方法。

    墨無名的身體從座椅上猛地跳起,但這終究不是他那修煉多年人仙武道的肉身,四肢都隻是剛剛接駁上的機關義肢,這一下一個趔趄幾乎摔倒在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劍鋒席卷而來。

    不過一道雷光先一步迎上了這劍鋒,是一旁的張宏正悍然出刀。

    他對天地元氣的感知比較遲鈍,不過眼看墨無名的水壁凝聚之後就立刻拔刀在手,這時候看見這老者這鋒銳無匹的一劍刺向墨無名,立刻前衝而出揮刀斬去。

    一陣極清脆又極刺耳的破碎聲連綿不絕如雨打芭蕉一樣地響起。

    在和張宏正那把刀相碰的瞬間,這威猛淩厲無匹的金色巨劍居然就像薄到了極點的琉璃被鐵錘砸中一樣,扭曲粉碎成了無數的碎片隨後消散在空中,而劍中央鑲嵌著的那老人一臉的驚愕,眼看著那一柄閃爍著雷光的長刀已經餘勢未減地斬到了麵前,隻能雙掌朝中間一合,剛好夾住刀鋒。

    老者的身形巨震,原本前衝的勢頭一下完全停了下來。

    這一刀上的暗勁並不算什麽,但瞬間的爆發力卻極為強勁,讓他幾乎差點要接不下來,而且刀上傳來的雷電勁力也是令他身體麻木不已。

    老者的須發皆張,滿麵怒容,開口暴喝道:“好賊子,有什麽盡管衝著我們來便是了,為何要暗中以毒煙來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