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上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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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的怒喝中,張宏正抽刀就退。
他能一刀破去老者以法術凝聚出的金色巨劍,全仗著刀上的真雷之法對著五行法術的克製,還有天雷九擊中一勢奔雷勢的衝擊,這老者能用雙掌夾住刀鋒,就說明武道修為遠在他之上,他可不敢和這老者硬碰強拉,趁著老者被雷勁一麻的短暫瞬間抽回刀鋒。
真要生死相搏,這時候全力將刀鋒朝前一送,拚著受反擊兩敗俱傷但至少也能重傷這老者。
不過張宏正卻從老者的神情和話語中覺察出有些不對,這似乎並不是衝著墨無名來的刺殺。
而這時候稍微緩過勁來的墨無名眼中光芒爆射,不管這老者是不是嘉蘭家或者其他什麽地方派來追殺他的,他確實剛才險些就死在這老人手下。
剛才被老者一劍刺破,爆散開來的水壁在空中還沒有散落開來,此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猛然吸攝,全部匯聚集合了過來瞬間將這老者淹沒在了一個方圓數尺的巨大水球之中。
老者立刻伸手去腰間似乎想要摸出符籙來,但手剛剛一動就變得極為緩慢,整個人就像落入一團樹膠中的飛蟲,幾乎動彈不得。
老者怒目圓睜,仿佛是開口大喝了一聲,身軀猛然震動,但這水球表麵隻是微微蕩漾起了一陣波瀾,隨即又馬上平複了下去,而老者的動作也幾乎完全凝滯了,連飄蕩在水中的須發都徹底停止了飄蕩,整個人就像是被凝固在了琥珀中的蟲蟻。
張宏正也曾被這樣的法術困住過,也算知曉這其中的門道。
看這老者現在的模樣,就知道墨無名的法術造詣確實深厚。
這老者的一身內勁渾厚,運用得也是嫻熟無比,真正是到達了化勁的巔峰,若是那種用符咒施展出的先天法術,在這老者的暗勁爆發之下立刻就要被震得潰散開去,但在墨無名這凝聚出的水球中卻是已經完全動彈不得。
地麵上滿是牆壁碎裂的沙土,這時候忽然從四麵八方匯聚過來,就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朝水球衝去,似乎想要鑽入裏麵,但是那水球表麵卻好似變成了水晶一般的堅固滑溜,不管那些沙土怎麽樣地蹦跳撞擊也都是滑到一旁。
“嗯……似乎是有些誤會……”張宏正在一旁擺擺手,但墨無名卻好像沒有看到他的示意一樣,依然死死地看著水球中的老人。
老人看起來已經完全凝固在水球中了,但是周圍的磚石泥沙依然在不斷地朝著水球的外壁撞擊,直至聚合成為一隻巨大的手掌。
而當這隻砂石巨掌發覺無論如何都破不開這隻水球之後,驟然間五指在地麵上一彈,巨掌就轉而朝著墨無名飛撲而來。
墨無名的臉上扯出一絲冷笑,麵對這隻巨掌不躲不閃,而這隻巨掌在飛撲的過程中就無聲無息地瓦解開來,重新崩碎成一地的砂石。
仔細一看,那砂石中不知怎麽的居然已經生出了無數細微的青苔和草根。
水球中的老人趁這機會又動了一動,似乎是再次以暗勁震蕩,但水球隻是晃動了一下隨即又平複下來。
張宏正在一旁看得眉頭連跳,原來這老者在鬼仙道上的修為比人仙武道更高一籌,已然是先天鬼仙的境界。
之前那一柄鋒銳無比的金光巨劍和眼前的這隻泥沙巨手都是先天五行法術,隻是他的鬼仙道修為相較於墨無名來說似乎還是遜色了一些。
現在這老者和墨無名的情況有些像是人仙武道到了死拚內力暗勁的地步一樣,都是舍棄了招數和應變用最直接的方式來硬碰,隻是鬼仙道拚的就是對天地元氣的五行運用的掌控。
原本鬼仙修士之間的對戰大都是施展五行法術,比人仙武者之間的變化更多,但墨無名卻是化繁為簡,趁著張宏正造出的機會直接用水球將老者封死,幹脆利落地將之拖入這種毫無花巧的角力中來,仗著對法術高出一籌的掌控,讓老者隻能毫無反抗之力地在那水球中漸漸被窒息而死。
不過現在這似乎也並不是非得要生死相搏的情況。
張宏正正要開口勸說墨無名,一個聲音先在另一邊響起:“對不起,這應該是個誤會,隔壁不知道是哪一家的朋友?
伊弗雷亞家在此致歉!”
這是個清脆溫婉的少女嗓音,帶著焦急,卻又保持著禮節性的節製。
隨即一陣風起被炸得亂飛的煙塵掃蕩一空,露出牆壁另一頭的景象來,那邊同樣也是一個裝飾精美的寬大房間,一個華服少女正朝這邊凝視。
這少女看起來約莫十三四歲,身姿纖細,麵容清麗絕倫,一頭銀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垂泄而下,身上的是一套火紅色的華麗長裙,黑色的長筒皮靴。
精致秀麗至極的外貌,加上那雖隱約有幾分著急,卻依然雍容典雅的穩重神情,讓這少女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大師極盡手工和心血雕琢出來的完美雕塑。
不過這陣風將灰塵和火焰給掃蕩一空之餘,也將兩邊房間的氣流混淆在了一起,少女的臉色忽然大變,原本端莊典雅的神情和姿態再也維持不住,眉頭緊皺伸手一下捂住了嘴,雙眼怔怔地看著這邊的地上。
張宏正順著少女的視線看去,卻是之前被爆炸氣浪打翻在地上的大鍋,裏麵的妖獸肉和汁水灑滿了一地,正在朝周圍散發著濃鬱的刺鼻臭氣。
少女捂住口鼻的手拿開,鼻端已經有一團透明的氣旋在不停旋轉,這是生法境便可以使用專門用來過濾各種毒氣的法術。
這時候一邊的肥貓又跳了過來,抱住地上的一塊妖獸肉大嚼,他背對著少女,這樣看過去隻能看見一團肥肉在那裏聳動,然後發出呼哧呼哧的奇怪聲音。
少女見狀臉色又變得隱隱發青,嘴角緊緊抿住又有些抽搐,似乎有些想要作嘔,就像是看見豺狼吞吃腐屍,狗吃新鮮大便這種惡心至極的場麵一樣。
“……實在不好意思,這旅社中通風法陣似乎是共通的,我之前聞到一股惡臭便不禁嘔了出來,所以蔡伯便錯以為是有人在隔壁悄悄施毒……”少女連忙將視線從狂吞大咬的肥貓身上挪開,放到張宏正和墨無名身上,語氣焦急依然還是不失禮節地說。
“……不知是兩位在這邊熬煮豬食,實在多有抱歉,如有得罪我伊弗雷亞家必有補償……”“這不是豬食,是我們自己吃的。
哈哈哈哈,小妹妹沒見過世麵,沒聞過這種妖獸肉的味道。”
張宏正打了個哈哈,走到墨無名身邊低聲說道:“看來當真是誤會,我們還是不要將事情鬧大的好。”
“當真是伊弗雷亞家的嫡係,不過怎麽會隻帶一個隨從住旅店?”
墨無名瞥了一眼少女衣服上的家徽,微微皺眉。
同時那凝固不動的水球也嘩啦一聲瓦解,灑落成一地的水漬,脫困而出的老者半跪在地咳嗆出一大口水來,隨即立刻站起退回到少女的身邊。
這時候門外傳來響動,似乎是旅店中的掌櫃小二在拍門叫喊,墨無名偏了偏頭,低聲對張宏正說:“還是你去應付,盡量大事化小。
這連峰城裏也有些人和我相熟,若是遇到將我認出來就麻煩了。”
張宏正點點頭,看了眼對麵的少女和老者,不料他還沒有開口,少女就先說道:“這不過是小小誤會,伊弗雷亞家也不願意在納法提家的大城中多生事端,還請兩位不要驚動守衛,我們必然感激不盡。”
張宏正自然是求之不得,頗為豪氣地一揮手說:“原本就不是什麽大事。
小姑娘你不用擔心。”
張宏正上前去將房門打開,外麵果然是客棧的掌櫃和小二,遠處還站著其他幾個房間的旅客。
這客棧將最好的天字號房間修在頂層,中間還有一個涼亭和假山,看起來頗有幾分小院的感覺,墨無名這邊和老者的一番對戰動靜不小,住在其他房間的旅客也連忙趕出來看個究竟。
“沒事,沒事,不過發生些小誤會,驚擾到大家了,實在是對不起。”
張宏正對著遠處的其他房客先抱拳團團作揖了一圈,然後這才對著掌櫃和小二直接抓了幾顆靈晶遞過去,說:“也沒有什麽,就是和旁邊伊弗雷亞家的兩位朋友有了點小誤會,如今大家也都解釋清楚了,這打爛的東西我們都賠償。”
掌櫃和小二也並不怎麽吃驚。
能住得起這種房間的多少都有有身份地位,修為也不可能低,世家中人心高氣傲偶爾有了些矛盾生出些齟齬也是正常,大家也都會有克製,極少會有將場麵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引來衛戍所甚至城主府的人大家也都麵上不會好看。
小二和掌櫃走進來看了看,破牆對麵的少女和老者對他們也都點了點頭,這就徹底放下心來。
不過這屋子裏充斥的妖獸肉氣味也著實讓掌櫃和小二連連皺眉捂鼻,掌櫃看著地上散落的肉塊肉湯,一臉為難地說:“這位客人,我們也沒想到您拿這些肉來會弄出這樣大的味道來……要不您換個地方去烹製?”
“不用說了,這是我的不是,我也沒想到這氣味會這樣難聞。
我不會再弄了。”
張宏正訕訕地擺擺手。
這掌櫃和小二顯然也是不知道這些二三階妖獸肉做起來會這樣難聞,這才去幫他購買收集。
“這打破的牆壁還有地麵我們自會收拾,你們不用管了。”
將掌櫃和小二對付走,張宏正正要關門,卻看到一位明豔照人的美人款款走了過來,美人的視線直接越過了他,朝著房間中張望過去,口中卻問:“小兄弟,不知道剛才是怎麽回事?
是什麽人在動手?”
“一些小誤會,現在已經沒事了。”
張宏正上下打量了這位美人一遍,忽然一笑。
“姐姐你長得這樣漂亮,可是想要進來玩玩麽?”
“哦?”
美人的眉頭一挑。
“小兄弟你是要邀請姐姐去做客麽?”
“姐姐這樣的大美人,自然是歡迎之至。”
張宏正側身讓過。
然後這美人就真的直接邁步朝房間裏麵走來。
“誰讓你胡亂同意旁人進來的?”
忽然一聲暴喝從房間裏傳來,赫然是墨無名站在房間中央背對著房門,他的聲音似乎也因為怒火的原因比平時渾厚了不少。
“啊啊,是的是的,慕容大人您息怒……”張宏正連忙對著墨無名的後背點頭哈腰,然後伸手將美人攔在門外,一臉歉意地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忘記這次是和我家大人一起,多有不便之處……姐姐是在對麵住麽?
我有空等會來找你可好?”
美人愣了愣,看了一眼房中那個頗為高大的背影一眼,然後丟給張宏正一個頗有意味的眼神這才轉身離開了。
張宏正關上了房門返身過來,墨無名還是站在房間中不動,破爛的牆壁那一邊,那自稱伊弗雷亞家的銀發少女和老者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忽然之間,地上散亂的砂石全都匯聚起來,然後重新累積成了牆壁,將四人如同之前那樣隔開來。
在鬼仙修士的五行法術麵前,許多看似繁雜的事情其實都可以非常簡單,更何況這裏的兩人還是先天境界的鬼仙,所以就連收拾都不用客棧的人了。
而且其實這隔間的牆壁其實極為厚實,中間還摻雜了土行和金行的靈石,如若不是先天境界的法術要破開也並沒那麽容易。
當這房間中重新變得隻有張宏正和墨無名兩人之後,張宏正臉上一直掛著的看似不大正經的笑容才消失了,他沉聲問:“那女人是誰?”
“嘉蘭蘭。”
墨無名的聲音更加地低沉了。
他麵前漂浮著一片指甲大小的水幕,剛好能映照出他背後的門口的景象。
“嘉蘭家現任的家主。”
“好嘛……我這煮一鍋妖獸肉居然煮出這麽大的麻煩來了。”
張宏正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