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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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白從城隍廟出來。

    徐娘跟在他身後,勾子一臉疑惑地落在最後麵。

    眾人唏噓不已。

    “公子,小娘為什麽要代替年掌櫃去死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勾子,追上來問顧白。

    在她看來,年掌櫃是一個忘恩負義,見異思遷的人,不應該有人喜歡才對。

    “傻丫頭,因為喜歡呀。”

    徐娘說這話時,目光盯著顧白,“喜歡一個人,就會為他做所有讓他高興的事。”

    勾子瞪大了雙眼,“哪怕死?”

    “哪怕死。”徐娘溫柔的雙眼盯著顧白。

    “可,可為什麽呀?”勾子不明白。

    “沒有為什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徐娘說這話時,身子貼近顧白。

    “咦,這情也太可怕了,居然會把人迷惑到替死的地步。”勾子打個哆嗦。

    她看著顧白,“公子,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麽對女人敬而遠之了。”

    她又打一哆嗦,“咦,都失去自我了,太可怕。”

    顧白後退一步,躲開徐娘,“現在知道也不晚,這情毒可是沒解藥的。”

    正想趁這機會拉近一下關係的徐娘臉上笑容一僵。

    “咳咳。”

    她覺得有義務掰正他們的觀念。

    “話不能這樣說。哀莫大於心死,心因情而活,情之一字,對人最重要。”

    她回頭先糾正勾子。

    “再說這情,但凡為人,一定逃不掉。因為讓你陷進去的不止有男女之情,還有友情,主仆之情。所以麵對情,你應該麵對它,享受它…”這話說著,徐娘又對顧白深情款款了。

    “主仆之情?”勾子嘀咕。

    “對,就像你和你家公子。”

    徐娘舉個不恰當的例子。

    “萬一你家公子常病不起,你是不是會精心伺候著,恨不得替他生病?這就是主仆之情。”

    “嘁!”

    勾子翻個白眼,“整天說我醜,還讓我伺候他?讓他在床上自生自滅吧。”

    到時候,公子不能外出做事,她勾子雖還是仆人,但書屋就是她勾子說了算。

    “到時候,我左手蒸羊羔,右手蒸熊掌,嘴裏叼著蒸鹿尾兒,我腳下踩著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我啃一口丟一隻,到時候,整個餘杭城的乞丐都靠我養活!”

    勾子說著,仿佛成了真,陷入幻想中,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停,停!你報菜名呢。”

    顧白打斷她,惡狠狠地說:“我要是臥病在床,我先把你賣了,就賣到青樓。”

    “嘁,你想賣,人家要不要呢。”勾子得意,“影響人家生意。”

    “那我把你賣到別人家當丫鬟。”

    勾子囂張,“嘁,你當誰都是傻子?”

    “我…”

    勾子這自損一千,傷敵八百的招數,顧白還真無話可說。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顧白。

    他們去摘星樓時,萬一摘星樓的人不透露飛天鼠雇主信息,他可以讓勾子站在青樓門口。

    讓他們做不成生意。

    見他們把話題拉遠了,徐娘試圖拉回來,“所以說,情之一字…”

    “避如蛇蠍,不可招惹。”顧白接上。

    “嗯。”勾子鄭重其事的點頭。

    太可怕了,她可不想有朝一日,居然心甘情願別人去死。

    “你們…”

    徐娘站住,目送他們主仆二人向前走。

    顧白的話順風傳到耳邊,“勾子,你不用怕,你太醜,這情之一字與你沒關係。”

    勾子不甘示弱,“你什麽時候臥病在床?”

    徐娘扶額,這怎麽就說不明白了?

    全怪年掌櫃,不知道給兩個娘子灌了什麽迷魂湯,居然讓她們甘願把壽命借給他。

    現在可好,這主仆二人被嚇壞了。

    徐娘望著顧白的身影,舔了舔嘴唇,她是真饞他的身子。

    ……

    顧白回到書屋,草草用過早飯後便伏案抄書。

    現在他手頭還有一些活兒,多是老顧客的。

    他們等顧白從山上下來,等了一個多月,顧白不能讓他們再等了。

    特別是小翠小姐的詩集,今天就要,顧白得抓緊了。

    至於摘星樓,顧白等入夜後再去。

    青樓在入夜後會繁忙起來,許多姑娘都會有客人,顧白那時去,糾纏的人會少很多。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到了中午。

    磨墨的勾子問顧白,中午吃什麽。

    “魚姥姥的魚。”顧白頭也不抬。

    魚姥姥的魚同五嫂的魚肴各有千秋,都是顧白喜愛的。

    昨日已經嚐過五嫂的了,現在應當嚐魚姥姥的。

    勾子答應一聲,提著籃子出去了,書屋內隻剩下顧白一個人在抄書。

    毛筆的筆尖在劃過。

    刷刷。

    在寂靜的書屋中,輕柔而悅耳,讓顧白下筆也快許多。

    起初,顧白以為這是他筆尖劃過的聲音。

    等他筆停了以後,書屋內居然還有刷刷的聲音。

    顧白不由地放下手中筆,起身靜聽,在聽到聲音從樓上傳來後,他躡手躡腳上了樓。

    書屋上麵一共兩層。

    一層住人,再上麵是閣樓,放一些古書,或一些雜物。

    一個多月未歸,閣樓上積滿了灰塵,昨天回來後,勾子也沒來得及打掃閣樓。

    顧白輕聲上了閣樓,但還是鬧出一點兒動靜。

    登時,刷刷的聲音消失不見了。

    顧白停住腳步,稍等片刻後,動靜又出現了。

    顧白快走兩步,砰的把門推開,在灰塵彌漫之中,見一個黑色身影在閣樓上。

    這身影在聽見顧白開門後,嚇的身子一縮,轉身就逃。

    閣樓的窗戶不知何時出現一道縫隙,這身影奔到那兒,想鑽到縫隙中逃出去。

    奈何,它的身子太大,根本鑽不進去。

    這時,顧白已經看清這身影的模樣。

    它身如獸,大如犬,毛發很長,猶如前世的拖把。

    在驚慌中抬頭時,顧白看到它有一個大方臉,還有一長長的舌頭。

    “妖怪?”

    顧白把左手紗布緩緩地解開,一步一步向妖怪走過去。

    走至中途,顧白停下來。

    他已經知道這是什麽妖怪了——垢妖,專以汙垢、灰塵為食,無害,也不會為非作歹。

    顧白估計是閣樓許久不打掃,把它招惹來了。

    在這個世界,有許多良善的妖怪,或在人們身邊,就如同狐狸,老鼠一樣尋常。

    既然無害,顧白也不打擾它。

    他把手纏上,又慢慢地退出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