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不慣那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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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別別,”方景楠被他的猛語嚇了一跳,趕緊道:“你這法子挺好的,溫和,也能安民。我那法子吧,太過急切,在無萬全準備之前,絕不能行此事。”

    跟著方景楠走上前,一把勾著文朝衣的肩膀,嬉皮笑臉地道:“來來來,這次過來是給你安排了個任務。”

    “任務?”

    方景楠沒有解釋,直接道:“你家在江南是旺族?”

    文朝衣一楞,道:“族裏在操弄紡織生意,家資尚可!”

    方景楠笑了笑道:“別怕,不是打你家中錢財主意。隻是看你整日喝酒,該是有不少銀子,如今你酒也不喝了,銀錢留著也是無用,不如投獻出來,我算你入了一股。”頓了頓,方景楠正色道:“別說我不提醒你,錯過這回,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文朝衣眉眼一震,道:“些許錢財算得什麽,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說罷兩人相視哈哈一笑,方景楠道:“不開玩笑了,你究竟有多少銀子。”

    文朝衣苦笑道:“五百多兩吧,獨自開銷該是夠了,與你入股怕是力有不殆。”

    方景楠點了點頭道:“沒事,我說了,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文朝衣喊道:“你要多少我有多少。”

    “……”

    方景楠一揮手,讓行鋒抬過來一個箱子,打開箱門,露出滿滿當當的銀子。

    “這裏是三千兩,加上你那五百兩,一共三千五百兩,你去給自己好好跑個官。”方景楠道。

    “跑官?”

    方景楠曬道:“你堂堂一個狀元郎,在這當個知縣,不覺得大材小用了麽。再者說,懷仁城有我們莽字營就夠了,你去換個地方。”

    文朝衣道:“當年我是入了翰林的,後來覺得在京清談,不如去地方一展所長,隻可惜,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獨木難為橋!”

    方景楠歎道:“不自誇幾句會憋死麽?跑個高位,能不能行?我的七品老爺。”

    文朝衣傲然一哼道:“去年朝廷便欲提我去一府任五品同知了……”

    “你就說能不能行吧,這麽囉嗦!”

    文朝衣臉上忽地一暗,低下頭道:“不久前,我把葉巡撫給罵了!”

    “你把巡撫給罵了?”方景楠無語了,“你一個七品芝麻官,我,我,我說你什麽好……”

    想了想,方景楠道:“求人你會麽?”

    文朝衣搖了搖頭,“平生從未求過一人!”

    方景楠沒理會他的裝比,一拍他的肩道:“沒事,馬上你就有第一次了,我跟你說,找一個無人的時候,看到葉巡撫你就跪下,然後你就哭,滿地打滾的哭,說你錯了。”

    隻見文朝衣越聽臉色越差,方景楠鼓勵道:“當年韓信有跨下之辱,為了五千萬個生命,以後便有朝衣之滾,即時也成一典故,流芳百世,豈不美哉?”

    文朝衣怔怔地看著他道:“你當我三歲孩童不成?”

    方景楠哈哈一笑,揮手道:“行鋒,咱們撤!”

    *

    回到守備署衙,方景楠往裏走了幾步,朝左右道:“好了,你們回去睡吧,今晚暗哨就別布了。”

    行鋒一怔,臉有難色,“長官,這個若是兄弟們知道了,我很難交待啊!”

    方景楠也沒與他爭辯,想了想道:“那這樣,你們就在署衙院牆外巡邏,午時再回來。”

    “院外是牛有德的人在布哨,我們親衛隊負責近身護衛!”

    方景楠抬眼瞅著他,盯了許久,道:“難道我的房中之事,你們也要參與麽?”

    行鋒頓時一震,忙道:“不敢!”

    “那就滾蛋!”

    ……

    叩叩叩!

    指使開行鋒他們之後,方景楠來到連冬旨的屋前,敲響了房門。

    “連總賬可曾睡下?”

    吱呀!一聲,房門應聲而開。

    連冬旨皮襖裹身,把嬌好的身段隱藏在臃腫的衣服裏麵。臉上遮著一條麻布抹巾,隻露出明亮的雙眸。

    “嗬,大晚上的還帶著臉巾呀。”方景楠心想,以前一直人多,可能她害羞不好意思,畢竟那晚的事太不磊落。這會兒遠離陳家村,又是孤男寡女,總該放開心扉了吧。

    連冬旨襟立門口,輕聲道:“方大人即知已是深夜,尋我是有何事?”

    方景楠一呆,有些被問住了。連冬旨語氣禮貌但卻拒人與外。

    “這個……是這樣,”方景楠道:“剛才開銷了三千兩銀子給懷仁縣令文朝衣,以做他買官之用,麻煩你記錄一下。”

    連冬旨應聲道:“好的,小女回屋便記錄在冊!”說完不再吱聲也沒有其它反應,隻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他。

    就算方景楠心思玲瓏能扯會道,此時也找不出進人房間的理由,兩人就這麽麵對麵站在門口,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不占理的方景楠敗下陣來,他擠出個笑容道:“如此,就不打擾連總賬休息了,明日還要趕路,我個人去睡了。”

    “大人慢走!”連冬旨緩聲道。

    “嗯嗯,我慢慢走!”

    望著方景楠消失在轉角處,連冬旨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軟了下來,依在門框,嬌喘不息。

    是緊張,也有悸動!

    *

    第二天,方景楠一行離城而出,一路風餐露宿,隻為早日趕到崞縣。

    過應州不入,穿過雁門關,越過代縣,奔行五日,終是來到崞縣城下。

    城牆之上,隱約看到竟然有兵卒守城。

    牛有德驅馬上前道:“長官,是趙隊安排的人!”

    “嗯,進城!”

    經過多日修整,那群肌民也很是賣力氣,崞縣城內大半房屋被修葺妥當,主輔兩道的商鋪更是全都修好。

    進得城去,街道幹淨,商鋪齊整,雖然多數都沒有開門,但已經沒有初次進來時看到的頹敗感了。

    路上已經有了很多張氏族人,當中有在暴亂中見過方景楠的,皆是讓開道路退在一旁紛紛行禮。

    “這是我的城!”方景楠嘿嘿一笑,衝一旁的連冬旨略顯炫耀地道。

    連冬旨眼中沒有絲毫訝色,望向前方,緩步而走。

    方景楠無趣地摸了摸鼻尖,心下決定,炫富這種手段以後還是別用了,人家連氏百萬家產,估計潞安府各縣裏大半商鋪也是她家的,已經習慣了。

    “方小侄!”

    聽到消息的張守仁快步跑了過來,他們第一批兩百戶族人,已經在兩天前趕到了崞縣。在趙二的安排下,在城東找了一片屋舍住下。

    方景楠開心地迎了上去,“仁叔,一路可還順利?”

    張守仁道:“順利,就是在清源那邊被管河道與府衙的人盤查了兩次,花了點銀子,也就過來了。”

    方景楠點頭道:“沒事就好,可有找賀主薄落好戶籍?”

    張守仁道:“嘿,來時第一件事就是落籍,別說這個賀主薄人真的不錯,禮銀都沒收,便把事情辦完了。”

    方景楠輕聲一笑沒有解釋,這時張守仁身後的張真定也走上前打著招呼,“方大哥好!”跟著又朝人群裏的張真靈張真竺兩人道:“靈哥、竺哥好!”

    張真定仍然是之前那副打扮,腰上別著刀,後背上掛了把弓箭。

    張真靈張真竺皆目視前方,沒有理會張真定的招呼,麻武候沒有下令解散時,誰敢亂動一步,直接就會被拉出來杖責五下。

    這與莽字營的小木棍經常打不同,麻武候治軍是非常殘暴的,杖責都算是輕的了。

    “行了,崞縣已到,你們各自忙去吧。”方景楠道。

    “烏拉!”眾人一聲喊,散了開來。要說麻武候也不是真的冥頑不靈,烏拉這聲吼他覺得不錯,便也學了去。

    方景楠拉著張守仁說了會兒話,晚上與張氏的幾個族老,方景楠又叫上了趙二與主薄賀蘭洵作陪,在他占住的幽靜小院,一起吃了頓飯。

    在喝酒的時候,方景楠頓了一下,沉吟了半天,最後才禮節性地與眾人喝了幾杯,便作罷了。

    一夜無事。

    翌日,清晨,方景楠一大早就起來了。

    洗漱完畢,他又去敲響了連冬旨的房門,“連總賬起身了麽?一起去用餐呀?”

    啪嗒!

    屋內響起物件掉落在地板上的聲音,跟著安靜了許久,一聲幽柔的軟語方才傳來,“多謝大人,小女已經進過早食!”

    “喔!”

    方景楠訕訕的應了一聲,在她門前站了一會兒,搖頭而去。

    來到前院,行鋒蔣立他們已經在埋頭狂吃了。

    幾碟鹹菜,一大盤白麵饅頭,一銅盆米粥,還有一小簍雞蛋。

    見到方景楠出來,行鋒趕忙招呼幾聲,把碗裏的米粥幾口喝光,利索地把碗筷收拾幹淨,最後在方景楠要坐的板凳上抹了幾下,站在一旁。

    方景楠坐下問道:“連總賬剛才出來吃飯了麽?”

    行鋒搖頭道:“沒有!”跟著又問道:“需要給她捎點進去嗎?”

    方景楠頓了一會兒,拿起一個饅頭,狠狠地大咬了一口道:“算了,愛吃不吃了,不慣這毛病!”

    說罷,方景楠再也不去琢磨這事,邊吃邊道:“去把趙二還有察特叫來。”

    兩個雞蛋幾個饅頭下肚,趙二與察特趕了過來。

    “老大!”

    “大人!”

    兩人打了聲招呼,方景楠用袖子抹了抹嘴,看向兩人道:“察特,跟咱們接觸這麽久了,可還喜歡?”

    察特咧嘴嘿嘿一笑,“大人,好,對我們,我們喜歡!”

    “嗬,”方景楠笑了笑,蒙古漢子大多都很幹脆,誰對他好,誰讓他吃飽肚子,誰是強者,他們便會追隨誰。

    “趙二,你手下那些蒙古人,配好武器,交給察特吧。”方景楠道。

    “好嘞,蒙古人騎馬不錯,趕車不行。做飯也隻能烤個羊腿,別的菜都不好吃。”趙二道。

    最後,察特增加了十五個族人,達到了二十人,正好與另一個負責養馬的蒙古頭領古特吉一人一半,平分了之前的那批俘虜。

    “大人,”笑容完全展露在臉上的察特忽然道:“沒,沒馬!”

    這個時代的蒙古人不騎上馬,戰力也就普通水平,方景楠笑道:“別急,明天就去太原給你們買!”

    “謝大人!”察特突然一個俯身,磕了幾個響頭。

    察特的事交待完,方景楠讓行鋒叫了連冬旨出來,眾人一同往城東張守仁居所而去。

    張守仁的新家,挑得一座普通的兩進宅子,也不知道以前是誰的,若是原主人找來,能拿的出房契,那就拿銀子買下來。

    房屋這塊,便讓張氏族人隨意住了。

    敲開門,張守仁大步而出,臉上氣色不錯,顯得很是精神。

    打完招呼,張守仁開口便道:“這崞縣位置很是不錯,滹沱河連接了代縣、繁峙縣,南邊是忻州,從太原府往大同而去,這條道最是好走。所以,”張守仁嘿嘿一笑,“我們準備買二十間鋪子,你也知道,咱們族人田產全都賣掉了,手上有些閑散銀子,而且族長走之前也給我分了一些,以作立足之用。”

    方景楠眼神一動,賊笑道:“老族長給你分了多少銀子?”

    方景楠拒絕了聯姻和義子,結果張氏的二十四萬兩銀子,就從他眼前飄走了。

    二十四萬兩啊!

    這張誠言也確實夠賊,若是早說有這麽多銀子,那聯姻的事……

    張守仁哈哈一笑,卻不回答,而是道:“反正夠買幾間鋪子的。”

    方景楠想了想道:“那行吧,親兄弟明算賬,以我對崞縣未來繁榮的估算,給你一個抄底價,一百五十兩一間,怎樣?”

    一句還價的話都沒說,張守仁點頭道:“成交,就選城東的鋪子吧,我們族人都住在這。”

    方景楠道:“沒問題。”

    轉手間,方景楠賺得了三千兩白銀,前期投入的成本回來了一大半。

    張守仁又道:“隻是這光有鋪子,還得去進些貨才成,不然如何做買賣。”

    “這是當然,”方景楠道:“咱們也不去遠了,先從太原城進批貨吧,貴就貴一些,先把攤子支起來,以後再慢慢尋找更合適的貨源。”

    張守仁應道:“貴點無防。隻要崞縣安全穩定,慢慢的,周邊各村的人自然會進城買賣的。”

    方景楠雖不懂經商,但是也明白,一地之精華凝聚而為城!

    縣城是一片區域裏人力物力聚集之處,是互通有無的場所,若以懷仁城十萬人來算,崞縣周邊最差七八萬人該是有的。

    這七八萬人若是一人一年在崞縣花一兩銀子,那也是七萬兩之多了,即時,他便可以坐收商稅了。

    於是方景楠道:“事不宜遲,準備一下,我們午後便起程如何?”

    張守仁大笑道:“我們早已準備多日,隻等你這個主心骨來了。”

    方景楠嘿聲一笑,“那成,午後出發,掃貨太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