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惡心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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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的諸事多管齊下!

    行鋒蔣立再次被派到了街上,繼續給四通商行做著宣傳,支著一小攤,10銅幣換一四通商行的小鐵片,再以小鐵片換得一塊絲巾。

    張守仁則開始拜訪太原城內,售賣鹽、鐵、茶三大項的鋪子,以及他們背後提供貨源的商號。

    而成北生這邊,則是與李長生和閻婆子,推進收購民宅的事情。

    一間別院小屋內,一個穿著破衫的中年人,一個鑲有銀牙的閻婆子,一個市井之徒,三個人湊在一塊,開始了他們之間第一次的討論會。

    閻婆子道:“市麵上無門麵的兩房宅子,十兩銀子一套,經老婆子悄悄探得的口風,若用十二兩銀子去買,選定的那一百戶裏,有三十來戶意願很大,四十來戶在猶豫,還有二十多戶不太情願。”

    成北生點了點頭道:“嗯,有三十多戶願意的已超過預想,李叔,麻煩你明天就把有人要大量買宅子的消息宣揚出去。閻嬸,你繼續煽動他們的情緒。”

    “得嘞!”“成!”

    兩人應聲而諾,眼中皆是笑意!

    *

    第二天,太原城東邊主道與輔道之間劃定的一片民宅裏,傳揚著一個大好消息。

    來自代州崞縣的四通商行,對,就是這幾天一直在街上派送絲巾的那個人傻錢多的四通商行,要購買一百間民宅,以做商行存儲物資之地。

    這片民宅最近的一間,離主道隻不過十步距離,可謂是轉角忽見。

    四通商行宅子隻買一百套,而銀子也隻出一千二百兩,多一兩都沒有。

    有心人簡單一算,那就是十二兩一套,比市麵上高出二兩。哪知價錢卻並非如此出得,四通商行表示,他們每天隻接受二十套的交易。

    第一天,每套宅子定價十四兩,隻需簽字畫押後,便可直接領取十一兩,剩下的三兩等去到縣衙交換了房契後再支付。

    十四兩一套?畫押就能到手十一兩?

    不少人蠢蠢欲動,尤其是那三十多戶本來就很願意的!

    然而事情仍未完,四通商行表示,第二天,宅子的定價將變成十三兩一套,簽字畫押後隻能先領到九兩,剩下的四兩要等到交換地契後支付。

    這便是先到先得,先得先有利的法子。後世地產商人與拆遷戶鬥智鬥勇了多年總結出的套路,立刻便取得了效果。

    傻子才等到第二天呢!

    第一天就有三十多人排隊,成北生搬出個案台,拿著紙筆給予記錄,由於超過了每日限額,所以將會以抓鬮的形式選出當天的二十戶。

    運氣不好沒抓中的也會發一個小禮品,十片刻有‘四通商行’的小鐵片,明天再來。

    第二天台子擺好,仍然是二十個名額。

    這次來報名的足有四十多戶,成北生堅持貫徹方景楠的策略,隻選二十戶,沒挑中的送了十塊小鐵片,明天再來。

    如此一來,弄得這些人很是緊張,第三天,基本上這片待拆區域裏的人都來了,而且在一位暗托的引導下,今天將多抓幾次。

    “幹嘛非要一天抓一次呀,不就是一次比一次銀子少的戲碼嘛,多新鮮呐,你直接多抓幾次就是了,省得大家幹等幾天。沒抓到的就算倒黴了!”

    有人一起哄,眾人一跟隨,成北生也就順應要求,連抓了兩次,耗銀分別是十二兩和十一兩,最後沒被挑中的則與市場上價錢相同,十兩一套。

    方景楠後世的見識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一場小片區的拆遷事務,本就該這般完美結束,後續拿著畫押去縣衙戶房辦下手續就是了。

    哪知就在這天晚上,方景楠把李長生叫去囑咐了幾句,於是第二天,一則更加有趣的消息傳了出來。

    有五戶人家堅決不賣房,據說四通商行私下裏已經開到了三十兩一套了,而這五戶則聲稱宅子是祖上傳下來的,帶有福報,死活就是不賣。

    大明釘子戶!

    *

    與此同時,太原府範氏總號,範永魁一口接一口的吸著煙嘴。

    要說,這打福建漳州傳來的煙絲就是香,心神不寧的時候吸上一口別提多舒服。

    軟榻旁,另外一家黃氏在府城的掌櫃黃雲起在房間裏來回跺著腳步,幾圈之後他募地停了下來,一臉慎重地道:“這張家人與四通商行的弄到了一塊,如何處之,範老快給拿個主意吧。”

    “慌張個甚,”範永魁放下煙槍道:“不就是購了些商貨,做些小買賣嘛,我尋人盤算過了,額總四千多兩罷了,當不得事。”

    黃雲起一楞,眼中的精明之氣閃出,喝道:“範老你這可是在唬弄我?如此時刻難道咱們還要相互提防,而不能攜手共進麽?別家不清楚張家的底蘊,咱們範黃兩家幫著張氏拉貨起的家,當年那動輒幾千輛車隊出行的局麵,範家的父輩們難道從沒提過?蒲州張氏蟄伏幾十年,如今突然買貨營商,這能是什麽狗屁四千兩銀子的事情?此事的重點是,蒲州張氏與四通商行聯手了,哪怕隻是一個銅幣,這他娘的也是大事。”

    黃雲起發泄一通,跟著道:“此事我已經稟報族裏了,如果你範氏不當回事,以後別怪我們黃家抽身而退,不顧大局。”說罷黃雲起甩袖走了。

    範、黃兩家以前是幫張氏打下手,負責運糧到邊地換取鹽引的運輸隊伍。遠途拉貨時,為了減少消耗,以便更多的糧食到達地頭,馬兒得出力不能省食,所以隻能是車夫少吃一些了,換句話說,這是一個很苦的活計。

    看著黃雲發氣極而走的模樣,範永魁不禁冷笑,“當年張家落難時,你們幹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現在有點風吹草動就害怕了。我們範家可沒落井下石,在商言商而已,有什麽大不了的。”

    話雖如此,範永魁思琢了一下,感覺張家與四通商行弄在一起,也確實不能與一般商號那般視之。

    想了想,他拿起紙筆,給常年待在宣府鎮張家口的三弟寫了封信:“吾弟親啟……”

    跟著,他喚來之前的老管家,問道:“之前你提及說,有五間民宅死活都不願轉讓屋子是嗎?”

    “是的,據傳四通商行已經加價到三十兩銀子一套了。”

    範永魁嗯了一聲道:“你想些法子,去把那五套屋子買下來。嗬嗬,他們想把民宅打通變成商鋪後院,我便豎五根釘子在那,巧力破千均,拖它點時間也是好的。”

    小時候他父親範明在講解經商之道時,首先便強調從小事做起。很多偉大的事業,往往都是從一些不經意的小事開始的。而打壓對手,也不能忽略這一處處細節瑣事。

    “好的,大爺!”老管家應聲而去。

    ……

    ……

    客棧這邊,張守仁一臉欣喜地與方景楠匯報著采購貨物的情況。

    成北生、閻婆子、李長生三人一同而來,臉上也是高興之色。

    “大人,範家果然上當了。”成北生高興地道。

    方景楠微微一笑道:“怎麽,開的價錢很高?”

    成北生點頭道:“嗯,他們開到了五十兩一套,而且再磨一磨應該能出到六十兩。”

    方景楠輕笑道:“不必了,五十兩一套讓他們買吧,二百五十兩銀子對他們九牛一毛,隻是惡心他一把!”

    這五個釘子戶確實是方景楠玩的一個小把戲,相互抬價,最後讓他們以高價拿下。

    對於範家來說,些許銀兩也就請府台吃兩頓飯的錢,但重點是他們被耍了,這估計是他們接受不了的。

    四通商行的初始階段,行商到關外的貨物隻有三種:鹽、鐵、茶葉。在方景楠計劃裏,打通後的這個諾大後院將會分成三個區域,分別放置這三大項貨物。

    如此,方景楠的考古學終於有了可用之處,畫圖!

    畫了個簡單的結構圖,把這五個釘子戶,設置在了這三個區域的連接道路處,正好把這五套小屋包裹了起來。

    即時方景楠還會在這五處地方,修五個高聳的望樓,監察四周的同時,正好把這五間民宅看的嚴嚴實實。

    如果即時範家真敢派人住下來,方景楠便會讓他們體會一下,什麽叫日常走水。

    成北生三人領命走後,方景楠道:“仁叔,人都約好了嗎?”

    “都約好了,一共十九家商號,明日傍晚,聞香樓天字號包廂!”張守仁臉有得意地道。

    釘子戶隻是順手小鬧,這才是重要的事情,太原城內一共十九家商號,這是除張家口八大商號以外,山西境內最大的十九家商號。

    若非是蒲州張氏的名頭,不可能把這些人約來談事,明日不求多,隻需來個七八家,四通商行第一次出關的貨物就能湊齊了。

    方景楠這一萬多兩銀子,購買力可是驚人的。即時隻要轉手一賣,便是有五六倍的回報。

    隻要把這條路走通走順,就不怕沒錢養兵了!

    趁現在隻是崇禎八年,秩序還算沒有完全崩潰,也沒到後期武將們個個大肆斂財招募私兵,以武欺文,不聽調令的時代。方景楠趁機揮舞銀兩,招募精兵悍將,迅速發展。

    精兵悍將不是韭菜,割了一波又來一波,人就那麽多,誰先挖到以後誰的實力就會更強。

    還有大量的戰備物資,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鐵甲和戰馬!

    “牛有德,你帶人去馬市去買些戰馬,要中等往上的,”方景楠取出兩千五百兩銀子,道:“麻武候和察特的人需要三十匹左右,你盡量多買一些。爾後記得去連總賬那邊報賬。”

    陳有富之前替方景楠買的上等戰馬,已經漲到一百多兩一匹了,鐵甲、糧食,隨著時間越往後,價錢隻會漲到高得離譜。

    五倍是最少的!隱約記得有一年山西大災荒,糧食最高漲到了18兩一石,足足十幾倍。

    這也是方景楠先知先覺的巨大助力,其它人隻是覺得,一兩銀子能買到的東西越來越少了。但是誰能想像到,隻需不過幾年時間,十兩銀子就隻能買到現在一兩銀子的物資。

    也就是那幾年,山西百姓直接死了一半還要多。

    末世,便是如此殘酷。

    方景楠現在的策略很簡單,拚命賺錢,然後一分銀子都不存,全都花出去,拚命積屯物資,即時有兵有糧就是大王。

    而賺錢,就從明日的宴席開始。

    ……

    翌日,方景楠特地換了身嶄新的儒袍,刮了下胡子,把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

    聽張守仁介紹,這群商人裏,不少人都捐了官身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時代,連商人自己都不太看的起商人這個身份,有錢之後便喜歡給自己披身虎皮,而官員的身份,也確實有不少特權,免去不少麻煩。

    方景楠是武將,基本就是莽夫的代名詞,對於商人來說,屬於那種不敢得罪,但是一丁點親近的興趣都沒有的那一類人。

    所以,方景楠隻好裝做讀書人了。

    晚宴約在了掌燈之前的傍晚,方景楠與張守仁在申時就出發了,一眾人騎著高頭大馬,緩緩地騎行在太原城中,街上行人衝衝,看到這隊光鮮亮麗的精騎,有膽小的皆是避開兩旁。

    方景楠坐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城中百姓,他們大多都衣衫襤褸,臉有菜色,一省之城中的居民竟是如此貧苦。

    聞香樓是太原城最高檔的妓院,許多達官貴人會友時都會選擇在這,聽一首小曲,喝一口小酒,在美女麵前指點一下江山,大丈夫不過如此。

    樓內奢華,樓外破敗。

    此景畫麵,乃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最真實的寫照。

    方景楠無奈地歎了口氣,等到商路暢通,有了銀錢之後,應該就能拯救這些苦難的百姓與水火之中了吧。

    在此之前,方景楠隻能是先把身邊人照顧好。

    美酒佳肴是昨兒就預定好的,一桌如此席麵,要去了五十兩銀子。

    此時未到約定的時間,客人還沒有來,裝飾華麗的廂房內,隻有方景楠與張守仁兩人。

    張守仁感慨道:“多少年了,我們老張家都沒上過這般席麵了。本以為這輩子也就這般過去,渾渾噩噩,一無所成。不料卻遇上了你,嘿嘿,別的不敢說,這關內關外的買賣,我死都幫你給盯好了。”

    方景楠輕笑道:“仁叔別這麽說,這都是大家的事情,最近啊,我都在琢磨以後怎麽給大家夥分錢呢。”

    張守仁笑道:“說得對,親兄弟明算賬,利益這一塊確實得要弄清楚才好。我個人是不在乎賺多少銀子,把局麵搞大才是我最渴望的,但人手一多,不能寄望誰都是這般想法,理想信念是很美好,但最美的唯獨銀子。”

    頓了頓,張守仁道:“臨行前,老族長有句話讓我找機會帶給你。”

    “喔,什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