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唯有反腐,才能救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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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的情況很複雜,當時先帝要為張居正平反,宗親們不反對,但是朝中的大臣們開始反對。”畢自嚴說完就看著朱由檢,他希望朱由檢能夠聽得懂他話裏的潛台詞。

    作為一個臣子,有些話不能明說,但是有些話不說,那就不遵循一個臣子的本分。

    故意的停頓、重點內容抑揚頓挫,都是表達自己含義的一種方式,諫諍為心,規諫闕失,需要皇帝和朝臣的密切配合,這一點,朱由檢和朝臣們的情分還沒到那個地步。

    顯然現在的朱由檢,正在認真聽取畢自嚴的諫言,在畢自嚴抬起頭的之前,朱由檢已經明白了其中的潛台詞。

    其實張居正的改製,最大的“受害者”應該是官僚。

    因為官僚們被考成法折騰,每天都在時時刻刻的被考核著,但凡是有些不合格,哪怕在江湖上有四海同盟盟主的江湖地位,哪怕是貴為三公九卿,該罷免,也不含糊。

    比如張居正當初收拾的王世貞,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王世貞號稱文壇後七子,詩詞歌賦,樣樣精通,流傳甚廣,在入京之前,王世貞已經領到文壇高達二十餘年,入京之時風頭一時無二,進京的王世貞絲毫不畏懼權臣張居正,在職期間每日修仙為生,四處傳道靈氣複蘇。

    隨後王世貞就被張居正給罷黜了。

    在萬曆元年到萬曆十年六月的這段時間,是整個大明朝官吏們最難熬的時間段。

    如果是朱元璋和朱棣,對待貪官汙吏、怠政懶政之人是物理消滅,那麽張居正所奉行的就是精神消滅,不僅罷官,還要傳召天下罷黜原因,事無巨細,十分詳實。

    四處布道的王世貞被張居正罷黜還被邸報通報,天下皆知,王世貞被人嘲諷王仙人,弄的灰頭土臉的時候,修仙大業出了問題,倒不是飛升,而是修仙修出了痢疾。

    因此王世貞懷恨在心,四處對別人說張居正喜歡吃海狗腎,還編的有模有樣,讓人深信不疑。

    張居正的考成法,是以反腐為核心的吏治考成的方法,吏治繞來繞去,都會繞到反腐二字來。

    大明的明公、官僚們的俸祿本來就很低,這一連串的反腐,搞得官僚們日子極其難熬。

    “景會繼續說。”朱由檢點頭,示意自己聽明白了畢自嚴話裏的潛台詞。

    若是明年要整頓吏治,那就從張居正的反腐開始入手,一抓一個準。

    京中打老虎,京外拍蒼蠅,打上十年八年,天下吏治自然海晏河清,該到朝廷的財稅、漕糧、馬價銀等等一分不會少。

    畢自嚴摸了摸鼻尖,萬歲眼中凶光乍現,可見是真的聽懂了自己話裏到底在表達什麽,他笑著說道:“張居正抄家的時候抄出了紋銀十萬兩,和當時的司禮監太監馮保的兩百萬兩相差甚遠,萬曆皇帝不滿意,命令當時上位的張誠繼續追查。”

    “司禮監太監張誠倒是下得了狠手,嚴刑拷打張居正的長子張敬修,張敬修借遍了親朋,籌到了不足五萬兩白銀,張誠極不滿意,五毒之下,張敬修不堪折磨,留下了絕筆書信,自縊而亡。”

    畢自嚴說起這段,整個人的身子都縮在了椅子裏,這就是為大明效命,終身夙夜忙碌,最後鞠躬盡瘁,猝死在師相之位上的張居正身後事,如此慘淡的下場。

    而現在的畢自嚴為萬歲效命,其最後的下場又會是何等的模樣?

    他不知道,但是這世間總有些事需要人去做。

    朱由檢看著畢自嚴的模樣,就知道畢自嚴到底想說什麽,他點頭說道:“嗚呼,炯矣黃爐之火,黯如黑水之津,朝露溘然,生平已矣,寧不悲哉!有便,告知山西蒲州相公張鳳盤,今張家事已完結矣,願他輔佐聖明天於於億萬年也!”

    朱由檢這話就是張敬修的絕筆,其中山西蒲州相公張鳳盤,說的就是張居正死後大明的首輔張四維。

    畢自嚴一愣,萬歲爺居然看過了張敬修的絕筆信,這讓他十分的驚駭,同時表情又有一些不太自然的繼續說著陳年往事。

    “張敬修的兒子張重輝被充了軍,沒過幾年,人就死在了宣府衛所裏,也不知道是病死還是勞死,天啟二年,先帝為張居正正名複官的時候,先帝隻找到了張居正額曾孫張同敞,因為複官張居正,肯定要恩蔭後代。”

    “張同敞當時雖然還年幼,但是拒絕了先帝的恩蔭中書舍人的詔命。”

    中書舍人是九卿之一,不過張同敞年齡尚幼,這個職位肯定是不視事,但是張同敞哪怕是吃糠,都不肯吃大明皇帝的皇糧,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朱由檢這個後世來的人,恰好知道張同敞。

    在崇禎十七年,甲申國難之後,張同敞聞京師陷落,悲從中來。

    當南明隆武帝朱聿鍵再次啟用張同敞時,張同敞不再推辭,在湖廣周遭抗清,隨後任桂林總督抗清。

    最終張同修被孔有德俘虜,拒不投降,被孔有德殺死於廣州。

    繞來繞去,張家最後一丁,忠於國家,不畏身死,與國同休。

    朱由檢這個後世來的人,之所以能夠記住此人,還是當初郭沫若為張同修寫了一首《讚張同敞》。

    的是奇男子,江陵忠烈張。隨師同患難,與國共存亡。

    臂斷何曾斷,睛傷並未傷。萬人齊仰止,千古整冠裳。

    朱由檢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根據宮廷經官記載,僅僅是萬曆年間,就因為各種生辰、喜喪、節年,有過近百次的恩賞,少的有數千,多則數萬兩白銀。所以張家院裏查出十萬兩白銀來,其實真的不算多。”

    這是內監司的賬目,戶部尚書自然沒有資格盤賬,這數百次的恩賞,其實累加起來,就超過了百萬之數。

    大概是萬曆皇帝想要收回自己當年自己親自下詔的恩賞吧。

    誰讓萬曆皇帝直到臨終的時候,一直都是個寶寶呢?

    萬曆寶寶年輕的時候,以為張居正管得寬,張居正死後第四天,就開始清除張居正餘黨,慌忙的換了個晉黨張四維做首輔,開始對張居正清算。

    結果咧,萬曆前十年,才是萬曆皇帝這輩子,過得最舒心的十年。

    親政萬曆寶寶不到兩年半,萬就被朝臣們氣的肝火反複發作,萬曆十三年正旦大朝會,都未能參加,此後餘生,萬曆寶寶一次正旦大朝會,祭祀江山社稷,祭祀宗廟,他都缺席了。

    《酒氣財色疏》,正是萬曆十三年大年初一的時候,送到了萬曆寶寶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