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關寧兵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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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檢扶起了徐光啟,算是確定了文淵閣大學士首輔之位。
而王承恩在聽到小黃門的匯報後,匆匆在朱由檢耳邊小聲的嘀咕了兩句。
韓爌入京了。
趕在天啟七年的最後一天,正旦大朝會舉行的時候,忽然乘著牛車,出現在了永定門,五城兵馬司的校尉們第一時間匯報到了乾清殿。
朱由檢示意王承恩稍安勿躁,韓爌進京了,這首輔的位置也是徐光啟的了,和他韓爌沒有任何關係了。
大明皇帝三番五次下旨請你你不來,臨到了,到了最後一日,出現在了永定門,這是何意?
拿捏大明皇帝?
徐光啟可是聞皇兄大漸就已經籌備了行囊,隨時等待著傳他入京的詔書,當詔書一到,立刻來到了京師,甚至比山東的孫承宗和袁可立都來的更早一些。
韓爌,這就是典型的待價而沽。
事實上,這也是大明朝臣們對大明皇帝的試探,試探大明皇帝究竟會容臣到何種地步。
朱由檢不慣著這幫東林黨,既然請不動,那就用其他人。
正旦大朝會繼續進行,皇極殿前兩側的月台,是沒有禮樂之聲的教坊的舞蹈,那些女子在冬日,身著一層薄紗,賣力的在沒有伴樂之下,扭腰擺臀。
朱由校的梓宮還在太廟放著,還未下葬之時,禁禮樂。
為何不弄哀樂?
大明皇帝登基也好,正旦大朝會也罷,都是大明的喜事,放哀樂也不合適。
為了中庸之道,就有了這沒有伴樂的教坊的舞步。
月台之下,是大明近三千餘京官,他們如同蠟像一樣,穿著大紅色的朝服,站在大紅色的官幔之下,一動不動。
“果然如皇兄所言,極度無聊且枯燥。”朱由檢帶著群臣們再次祭天,除了朱由檢外,所有人三拜九叩的跪到在地,隻有朱由檢一人站在先農壇的祭壇前,看著冉冉升起的煙縷。
朱由檢看著升起的煙縷愣愣的說道:“願改元之後,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似乎是聽到了朱由檢的自言自語,一陣北風帶著淒慘的怒號聲,將煙縷吹散。
嗯?幾個意思?
朱由檢自嘲的笑了笑,緊了緊身上的袞服,他這袞服裏麵還有周婉言怕他冷,給他做的棉內襯,可是內襯隻是內襯,擋不住這凜冽的寒風。
朱由檢忽然看到了月台之上,衣著單薄的舞女,她們在寒風之中,也是凍的瑟瑟發抖,動作卻不敢出現一絲一毫的偏差,臉上帶著虛偽的笑容。
他忽然覺得自己和那些月台上的舞女,其實沒有什麽區別,帶著一層厚重的麵具和沉重的鐐銬在艱難的前行,稍有不逾之處,就會被朝臣們連章傳擊。
哪怕是這冬日寒風陣陣之下,他也要穿著單薄的袞服,站在這高處,給蒼天祭祀。
朱由檢恍然大悟,其實這就是大明朝臣們想要的皇帝的模樣。
這也解釋了朱由檢兩世為人,長久以來的一個困擾,那就是為何朱祁鎮死後,大家都齊刷刷的誇讚這個廢物點心,大明皇帝的地板磚,居然被捧成了大明第一君。
連複中華衣冠的朱元璋和三次親征漠北的朱棣,都被比了下去。
在朝臣的立場上,大明不需要明君,也不需要一個強勢的君王,他們需要一個人形印章機器就夠了。
朱祁鎮,就是土木堡之變中,被俘虜的大明皇帝,第一次在大同府敲大同府的門,大同府的總兵拒不開城門,第二次是在京師,於謙於少保直接把朱祁鈺送上了皇位,拒不開門。
所以朱祁鎮落了個叩門天子的諢號。
就是這個叩門天子朱祁鎮,在死後的評價是【前後在位二十四年,無甚稗政。至於上恭讓後諡,釋建庶人之係,罷宮妃殉葬,則盛德之事可法後世者矣。】和【乾坤得見中興主,日月重開載造圖。】
朱由檢尤其是對這個乾坤得見中興主,可是疑惑了很久很久,朱祁鎮是中興之主嗎?對得起他英廟的封號嗎?
顯然對不住的。
但是為何他會有如此高的評價呢?
朱由檢在看到那些舞女的時候,立刻領悟了,詩詞裏的乾坤哪裏是大明的乾坤,分明是人家讀書人,仕林人的乾坤中興主也。
因為自朱祁鎮叩門失敗,被蒙兀也先台吉送回京師,隨後發動奪門之變,奪回皇位,殺掉於謙之後,大明的皇帝就失去了他們賴以仰仗和保持自己強勢的京營,隨後大明就再次回到了官僚集團的手中。
對於仕林和官僚集團來說,可不就是乾坤中興?
對官僚集團聽之任之,不就是無甚稗政嗎?
這就是大明朝臣們對於明君的定義,若是明君如此,那不做也罷。
朱由檢看著烏泱泱的大紅色朝服跪在地上的官吏,笑的格外的開朗。
天時地利人和,天時不在官僚呀。
此時的大明朝風雨飄搖之中,稍有不慎就有傾覆之危,大勢所趨之下,大明皇帝的權力得到了病態的膨脹,大明需要贏得對建奴的軍事勝利,來鞏固統治。
官僚集團什麽時候都可能竊權,唯獨亡國的時候,他們不能。他們不敢背負這亡國的曆史責任,也背不起來。
亡國這口鍋,隻有皇帝能背得動,其餘人都不可以。
正旦大朝會結束之後,孫承宗和袁可立二人,再次來到了乾清宮,即使明日就是正旦,朱由檢依然需要忙於公事,眼下歸化城和義州兩線作戰之下,不僅是建奴捉襟見肘,其實大明也吃不消。
建奴有建奴的問題,大明也有大明的問題。
“孫帝師的意見呢?”朱由檢歎氣的問道。
建奴突然陷入了清丈的風波裏,甚至連代善都喊出了,哪怕開春之後,不征伐歸化城,也要清丈的口號,是朱由檢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