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四川狼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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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由檢再次回到乾清宮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慘淡的冬日在天邊眷戀著,映出了火燒雲之景象,天空空在夕陽的映照下被整個渲染成紅色,猶如下方有一個正在噴發的火山口,令人炫目。

    火燒雲通常出現在夏季,尤其是雷雨天氣之後,日落時分就會如此,紅彤彤的火燒雲,一片火紅,多數情況下,都預示著天氣變暖,雨量充沛,萬物蓬勃,生長繁茂。

    “那些筆正們,又不知道會說出什麽詞來。”朱由檢看著天邊的火燒雲就是一陣蹙眉,大明的官吏們十分善於利用天象來借題發揮。

    成化七年,明憲宗皇帝命令戶部尚書楊鼎,工部侍郎喬毅,勘察通惠河堵塞的詳細情況,而楊鼎、喬毅、袁佑等人並非吃幹飯的,通惠河的情況當時也還沒有那麽多的黑眚,打開三裏河,通惠河就通了。

    明憲宗皇帝和楊鼎都覺得這不是個什麽大事,就下令調撥京營官軍九萬餘名,準備疏通通惠河,馬上就出現了【彗見天田,光芒西指】。

    朝臣們立刻群起而攻之,明憲宗皇帝最終隻能收回成命,敕諭群臣【痛自修省】,自省【時政得失,生民利病,內外軍民困於水旱已極,創造寺廟塔廟等不急之役,皆宜停罷】,最終通惠河到了修仙大帝嘉靖皇帝才算是修通了。

    朱由檢對於不應該出現在立春的火燒雲,不知道朝臣們又會放出什麽妖風來。

    “萬歲爺何必憂心,黃立極那邊還缺個副使。”王承恩樂嗬嗬的看著天邊的火燒雲。

    春雨貴如油,大明皇帝改元的第一天,天邊的火燒雲預示著一整年的雨水充沛,這對幹旱了十多年的京師,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每年春天大風起,則塵土萬裏,如同沙龍一樣席卷京師,固然有大明官署以及內廷用柴薪,導致植被減少,但是和這十幾年的幹旱也有莫大的關係。

    這改元第一天就出現了火燒雲,不管朝臣們用哪種天象來攻訐皇帝,到最後,老天爺下雨,就是好事一樁。

    朱由檢回到了乾清宮內,處理著幾件公務,這也是改元的第一天,大明皇帝問政,多數都是走個形勢,皇帝表示勤政之舉。

    而這次的幾件事都是小事,朱由檢手裏有兩本一模一樣的奏疏,這是一份很普通的賀表,不過上書之人,卻不普通。

    乃是秦玉良,大明四川女將軍宣撫使司掌印女官。

    秦玉良,是曆史上唯一一位,作為王朝名將被單獨立傳記載到正史,將相列傳裏的巾幗英雄,而非列女傳之中。

    都說大明是一個思想高度禁錮,低效而保守,封閉的小農王朝,而這種王朝,就注定無法大氣,朱程理學高度發展,女子裹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可是朱由檢所有見到的,卻並非如此。

    大明的妒婦文化已經到了猖獗的地步,別說民間,也不說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就是他這個皇帝都不能幸免。周婉言有時候瘋起來,連嫂子的醋都吃,更別提田秀英的醋了。

    而女子出門讀書,徐光啟坐下卻有女弟子,而且各學館並不拒絕女子入學。

    而在萬曆、天啟、崇禎三朝年間,秦良玉作為女子,不是被封為了誥命夫人,而是直接掌印四川宣撫司。

    這在曆史上,也是唯一一例。

    就這,還有人罵我大明暮氣沉沉?低效、保守?

    朱由檢不由的想到了二十一世紀,還在冠夫姓的漂亮國的第一夫人們。

    在皿煮的燈塔,世界的指路明燈,人人向往的漂亮國,嫁人是需要改為夫姓的。

    平日裏不是正式的場合,朱由檢對周婉言的稱呼都是婉兒。

    在國書裏,都是大明皇後或者國母,周婉言也不是朱門周氏,就第一夫人姓氏問題上,大明王朝已經在崇禎元年,領先了二十一世紀的漂亮國了。

    “朝鮮使臣黃中允,上個月見到秦良玉時,上書曰馬門秦氏,朕想了很久,才反應過來說得是秦良玉。”朱由檢放下了奏疏,這算是一個小細節。

    大明在女權這件事上,依舊走在世界的前列,朝臣們對秦朗與的稱呼,都是大明四川女將軍宣撫使司掌印女官秦良玉,直呼其名。

    而不是馬門秦氏,所以朝鮮使臣黃中允的措辭,讓朱由檢想了半天,才知道是誰。

    秦良玉的丈夫是馬千乘,乃是漢時伏波將軍馬援的後人,而馬千乘也世襲了石砫宣慰使土司),萬曆四十一年,馬千乘冤死獄中,秦良玉就接過了馬千乘的職位至今。

    萬曆四十八年,建奴拿下了薩爾滸大捷,高歌猛進,又在天啟初年,就在沈陽打敗了袁應泰,戚家軍最後的餘光也消失在了沈陽的城頭,那是秦良玉第一次獨立率領白杆兵,出現在大明的曆史長河裏。

    而一出現,就是渾河血戰,秦良玉的兄長,秦邦屏戰死沙場,是役,大明殲敵建奴千餘人。

    但是渾河血戰的功勞,卻成為了一個香餑餑。

    秦良玉在朝中可沒啥後台,也沒人為她說話,要不是當時的兵部尚書張鶴鳴仗義執言,秦良玉的功勞和戰死沙場的秦邦屏的功勞,都會被瓜分。

    而秦良玉獲得了二品官服,一直代理馬千乘的職位,算是在大明的朝堂上蓋了戳,轉了正,這四川宣撫使司掌印女官,就給了秦良玉。

    秋毫無犯秦良玉,是白杆狼騎從四川至山海關這萬裏路,留下的美名。

    天啟元年九月初,秦良玉受封之後,帶著兄長的遺骨回到了四川,但是秦良玉還接到了兵部的命令,組建三千鄉勇,趕赴山海關,而這三千鄉勇,就是孫承宗組建關寧鐵騎那三千四川狼騎。

    他手裏這兩封一模一樣的奏疏,一封是封從四川宣撫使司來的奏疏,得益於大明發達的驛站係統,並沒有丟失,出現在了朱由檢的禦案之前。

    而另一封是由守備秦民屏代為上奏。

    秦良玉的弟弟,秦民屏,也是當年渾河血戰的當事人,在天啟元年九月,秦良玉回川的時候,並沒有一起回去,而是留在了京師之內,領守備之職。

    在天啟年間,秦良玉就已經清楚的感覺到了建奴的狼子野心,也已經清楚了朝堂這潭水到底有多麽的渾濁,秦良玉作為女官本身就有自己的職業劣勢,處處受到歧視不說,還因為土司掌印的關係,也會被皇帝所猜忌。

    而天啟三年,秦良玉陳情奏疏就抱怨過有臣子,離間君臣將領之間的關係。

    【行間諸將,未睹賊麵,攘臂誇張,及乎對壘,聞風先遁。敗於賊者,唯恐人之勝;怯於賊者,唯恐人之強。如總兵李維新,渡河一戰,敗衄歸營,反閉門拒臣,不容一見。以六尺軀須眉男子,忌一巾幗婦人,靜夜思之,亦當愧死。】

    秦良玉直接在給皇帝的奏疏裏說到了某些人嫉妒女人,夜裏該羞愧而死,不得不說,這種直接咒人死的奏疏,十分大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