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國事艱難,家事亦不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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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檢略微有些頭疼的看著袁貴人,這個女人哪裏都好,就是性子冷清到了極點,什麽都不爭不搶,在信王府如此,在皇宮裏,也是如此。
就是這麽一個基本無害的女人,卻是地地道道東林的人,充當著東林的眼線,隨時匯報著朱由檢的一舉一動。
王承恩是個十分合格的司禮監大璫,雖然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從來不說狠話,也似乎從來不做狠事,但是卻悄悄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得極為妥帖。
當初王承恩查田秀英的身世,查到田弘遇身上之後,王承恩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而是繼續追查著袁貴人的底細。
在周奎父子二人深陷私鑄案之後,王承恩敏銳的感覺到了萬歲爺有廢後的打算,追查袁貴人就從一件無從緊要之事,變成了頭等大事。
而這個看什麽都抬著下巴看人的袁貴人,家室與東林毫無瓜葛。
袁貴人的父親袁佑,乃是永安門外鐵匠營的一名鐵匠,隸軍戶,但是袁佑中年喪妻,軍職在身,又看護不過來,就過繼給了城裏的富戶陳氏。
陳氏卻未曾改袁貴人的姓氏,視若己出的同時,又讓袁貴人初一十五回家中與父親團聚。
陳氏一家和東林人也沒啥關係,就是普通的買賣人家,富戶歸富戶,但是卻從商,隸屬於商籍,東林人可看不太上。
袁貴人曾和一落魄書生差點大婚,但是當時信王府選妃,袁佑當時就和陳氏商量試試看,結果被選上了,這大婚自然不了了之。
而這個落魄書生,就是地道的東林出身。
入了信王府的袁貴人依舊和這個書生有舊,常以書信往來,但也僅僅是書信而已。
此事極為辛密,若非王承恩在翊坤宮的小孫子為了巴結王承恩,把這件事捅了出來,指不定要欺瞞到什麽時候。
王承恩倒是沒廢話,直接出宮找到了那書生,三言兩語,就把那書生逼到了牆角,那落魄書生全都交待的一清二楚。
若是在信王府選妃之前,這落魄書生和袁貴人之間的種種,不做計較,這信王府選妃之後,這落魄書生和袁貴人的書信往來之事,卻是東林人授意為之。
袁貴人哪裏逃得過這等圈套?
就這樣,袁貴人無意間成了東林黨在宮中的眼線。
落魄書生為何落魄,就是這人糊塗,糊塗到連自己的上線是誰都不知道,他每個月都到一家詩社去隔著門匯報得到的信兒。
袁貴人和這書生的確沒什麽。
朱由檢不是那種一見到短袖子,就聯想到私生子,思維極其躍進之人。
但是這袁貴人在信王府和皇宮裏的種種做派,其實就說明了一件事,人家心思壓根就不在他朱由檢身上。
所以,朱由檢才是如此的頭疼。
按照規矩,袁貴人要浸豬籠,王承恩的想法,為了皇室的體麵,袁貴人是要墮井,而那落魄書生已經被王承恩一刀給剁了。
這件事朱由檢隻要點個頭就是了,做成後宮嬪妃病故,也比較簡單。
但是朱由檢的腦子裏也不全是封建糟粕,袁貴人從小被袁佑和陳氏寵上天,心比天高,結果入了信王府做了小。
“你和靳一鳴之事,王伴伴已經知道了。”朱由檢忽然開口說道。
靳一鳴就是那落魄書生,他爹媽給他起這個名字,就是希望他一鳴驚人,結果進京趕考,屢試不中,最終還被王承恩查了個底兒掉,遭了難,連屍首也見不到了。
袁貴人的眼神裏充斥著恐懼的後退了一步,一個沒站穩,歪在了地上,十分驚恐的看著禦案之前,十分平靜的大明皇帝。
“你沒有等到一尺白綾,且起來說話。若你屬實無意留在朕身邊,朕可特許你出宮去。”朱由檢坐直了身子,冷冷清清的說道。
皇帝沒有和離的說法,逐出宮去,也是入道觀做尼姑,連張嫣這個懿安皇後,離開了皇宮,也是如此下場。
不過這算是袁貴人最好的下場了。
朱由檢並不是嗜血成性,總歸是一個床上打過一年滾的女人。
“萬歲爺,臣妾和那廝清清白白,自入信王府之後,連麵都沒見過一次,萬歲爺。”袁貴人趴在了地上,梨花帶雨的說著分辨的話,卻是弄壞了妝容。
朱由檢這會兒才晃過神來,這袁貴人哪裏是未著粉黛,人家走的是素顏淡妝風格罷了!
還行,人還沒糊塗,不是周婉言那種戀愛腦。
朱由檢最害怕的就是看到袁貴人哭天抹淚的問那落魄書生現在如何了。
若是那樣,立侍左右的王承恩,絕對不可能讓袁貴人走出這乾清宮。
朱由檢也不可能。
刺激一頭遊走在憤怒邊緣的猛虎的下場,實在是愚蠢。
朱由檢拿起了兩個鐵球,不停的轉動著,看著身著天青竹綠花紗羅,還帶著一對青素襯,內襯海天霞色淡紅裏衣的袁貴人,今日入宮,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
袁貴人並不是骨子裏那般清冷,這清冷,隻是風格。
這女人比之前嫵媚了一些,至少入宮侍寢時候,不是之前一副素衣的模樣了,尤其是帶的頭花,乃是自製的消寒花。
“剪彩消寒製最精,餘寒未盡已新正。內人插戴紛相餉,誰識奇花號象生。”朱由檢歎氣的說道。
自從袁貴人在宮裏教內侍剪彩花,這消寒花的頭花,乃是獨一檔,內人效仿之,朱由檢為此還特意作詩一首,但是出了這檔子事,朱由檢這首詩就顯得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且先下去,明日搬去羊房夾道的安樂堂吧,若是想出宮去,就差人跟王伴伴說一聲。”朱由檢揮了揮手,站起身來,準備就寢。
“萬歲爺,饒了臣妾這一次,臣妾隻是一時糊塗,臣妾發誓,臣妾……”袁貴人還在掙紮的分說,但是朱由檢已經離開了禦案。
“萬歲爺!”袁貴人忽然高聲的喊了一嗓子,大聲的說道:“萬歲爺,臣妾已經有了身孕,天葵已經一月不至,偶有嘔吐,穩婆說臣妾有了身孕,本來明日要喚太醫入宮診定,萬歲爺,臣妾不能去安樂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