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要讓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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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善回到集寧大營,同樣是滿臉的烏漆嘛黑,就著溪水,用力的把臉洗了。

    “父親。”嶽托拿著條方巾,忐忑不安的問道。

    代善點頭說道:“你的判斷很正確,不過我們可以等一等。耿如杞今天炮轟了他自家的軍卒,我們可以看看,大明皇帝是否會罷黜他。但凡是臨陣換將,我們不是沒有機會。”

    “眼下歸化城很鬆散的一個聯盟,全靠著耿如杞一個人的信譽撐著,這樣很牢固,同樣也很危險,但凡是大明皇帝臨陣換將,歸化城也就拿下了。”

    嶽托將方巾遞上,疑惑的問道:“耿如杞真的這麽厲害嗎?”

    代善看著已經慢慢長大的嶽托,想了很久,低聲說道:“既然你問了,我就給你好好說道說道,耿如杞這個人其實強還是不強,他都是一個人,但是正因為他是一個人,所以,歸化城的聯盟堅不可摧。”

    “啊?”嶽托瞪著眼睛,疑惑的看著代善,這話說的好矛盾,他都是一個人,所以聯盟極度的牢固?

    “你知道為什麽百姓們盼望著出一個明君嗎?如果你想明白了這個道理,你自然懂了我所說的這番話,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再來問我。”代善並沒有直接點破,成長,不僅需要提點,還需要領悟,他對於教育自己的孩子,有著自己的一套方法。

    嶽托琢磨了半天,最終還是搖頭說道:“我回去再想想,可是父親,歸化城那邊,誰會彈劾耿如杞?”

    代善笑著說道:“耿如杞的身邊跟著錦衣衛,大明皇帝這次雖然沒有派出樞部員外郎或者內侍來監軍,但是依舊派出了錦衣衛保護耿如杞的安全,同樣也有監視的意味,耿如杞身邊的錦衣衛,會如實匯報戰況,就看大明皇帝的抉擇了。”

    “其實也要看兵部對於重新掌握耿如杞手中兵力的野心有多重了。”

    “這段時間暫時不需要太過於和大明軍糾纏,以察哈爾部右翼兩旗為主。”代善下了命令。

    建奴的兵鋒一轉,對於平頂山方向的進攻力度變小,反而試探著進攻著察哈爾兩旗。

    不僅是建奴在等待著大明皇帝的抉擇,歸化城聯軍,同樣在等待著大明皇帝的抉擇。

    倒是沒有人想殺掉郭尚禮,這可是黃衣使者,大明皇帝的人。

    就是大明地方與朝廷的隔閡深不可見底,但是出京的黃衣使者,哪怕是暴動中的蘇州,也隻敢趕到糞坑了,不敢殺掉黃衣使者。

    那是謀逆,招致天兵,不是蘇州的那些縉紳們能夠承受的後果。

    郭尚禮的彈劾奏疏很快的發到了京師,而此時的京師城內,卻不是很平靜。塞外的風過了居庸關的風口後變小了幾分,但也僅僅是變小幾分罷了。

    大風一吹,塵土肆虐,整個京師都籠罩在了漫天的風沙之中。

    國子監的學子們,卻開始連章上書,矛頭直指坐鎮紫金閣的黃立極和他的頭號筆正陸雲龍。

    陸雲龍最終還是沒去江南,而是選擇留在了京師做了皇帝的筆杆子,專門寫文章抨擊仕林的種種風氣。

    陸雲龍是筆正,但是他寫的內容多數都是黃立極授意,相比較一個文弱書生,國子監們的學子們,有著拳拳匡扶社稷之心,自然直指閹黨餘孽黃立極。

    而反對的理由,就是黃立極攛掇著大明皇帝與建州議和。

    清晨時分,朱由檢來到了文華殿,坐在了長凳之前,麵前是一大堆的奏疏,都是國子監、禦史、諫台的奏疏,彈劾黃立極,名目很多,但是總歸就是黃立極德不配位議和喪權辱國,要黃立極下台。

    “當初朕讓韓爌任首輔,韓老師父到了大年三十那天才進京,前些日子還要麵聖,朕沒空理他,現在,國子監的學子們,都禦史們,諫台的言官們,都開始讓朕換了首輔,你們是要朕換了徐老師父嗎?”朱由檢樂嗬嗬的問道。

    黃立極是次輔,並非首輔,首輔是徐光啟,可是徐光啟忙著西山煤局和陵寢的事,除了早朝,都不在京中。

    “萬歲爺,要不臣帶這些人,去國子監一趟?”田爾耕站了起來,試探著問道。

    朱由檢卻搖了搖頭說道:“這些個學子們,很多奏疏,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沒必要大動幹戈,但有些事,慢慢他們自己都會明白了。”

    “有些個事,沒必要捂著,臣子們一請願、一議論,你就把他們一棍子打回去,總覺得這是世間不該有的事,不應有之事為什麽又有了呢?可見得是應有之事。”

    “你不許議論,不許請願,不許講壞話,橫直是壓,壓到一個時候,就是北京做蘇州了。各種怪事、怪話、矛盾,還是以揭露為主,總要知道問題在哪裏才是。”

    “謹遵萬歲聖誨。”田爾耕俯首坐下,他問的這話,其實是代替朝臣們問的,朝臣們也需要知道,大明皇帝的線在哪裏,話說到幾分?

    朱由檢看著麵前的奏疏,笑著說道:“國子監的學子都是些年輕人,這些年輕人不願意說話,也沒什麽想法,二十多歲,就開始老成、沉穩,習慣了這個世間的亂七八糟,也習慣了冰敬、碳敬,並且認為這些事是該有的事,那豈不是禮樂崩壞?”

    “年輕人敢於說話,樂於說話,勇於說話,這不是壞事,如果年輕人不衝動,國家是沒有希望的,年輕人的腦袋裏總歸是要有些幻想,他們必須希望一個更加公正、沒有貪腐,沒有冰敬、碳敬的大明,一個天下大同的大明。”

    “有時候說話難聽了些,做的事衝動了些,但是究其原因,多數都是有人居中挑唆。這些個人,就是壞到流膿了。”

    朱由檢看了一眼溫體仁,他在給朝臣們劃線,年輕人該議論,他們不議論,連這點衝勁兒都沒了,這世界還有希望嗎?

    但是朝臣們不能參與其中,去引導學子們朝著不該去的方向發展,這些人,壞掉流膿,那就直接剜掉就是。

    這些學子們的言論其實沒有多少可取之處,黃立極的位置不能動。大明朝的議和和建州的議和,都是包藏禍心,為對方下毒。

    朱由檢之所以沒讓王承恩送到小膳房去燒火,就是借機敲打下群臣。

    “第二議,山西巡撫兼兵部尚書耿如杞灰騰梁炮轟大明軍案。”王承恩看萬歲說的差不多了,喊出了第二個議題。

    今天的議題都很重要,甚至連孫傳庭都從南海子被提溜進了文華殿廷議,可見朱由檢對這件事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