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堅持三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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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天的喊殺聲、火炮聲、火銃聲,充斥著老墳陽坡的戰陣,核心縱隊的大帳,就設置在了老墳陽坡,這是機密中的機密,就連帶著五百軍卒,負責巡營的馬祥麟,都不知道朱由檢就在自己的陣線之上。
天空的烏鴉在天空再次盤旋起來,他們在等待著戰事結束之後,就會用最快的速度撲下去,趕在收屍之前,搶上一口好肉,而草原的老鼠和狐狸則要大膽的多,在戰事沒有結束時,就已經撲了出去。
血流漂杵,這個詞,原來的朱由檢對此隻是停留在地麵之上,直到看在飄在血液之上,楯車的殘骸,他才明白了這個詞匯的意義何在。
堅持三個時辰,勇字營和五軍營的兩次迂回就可以完成,擊敵之必救。
堅持三個時辰,宣府衛軍就會從側翼馳援至老墳陽坡,建奴此次出擊必然慘敗。
堅持三個時辰,大明就會有一個新的未來,一旦金吾衛的兩千軍和馬祥麟的五百軍沒能夠頂住建奴軍隊的衝鋒,大明皇帝無論是陣亡、被俘還是逃竄,此次出塞迎敵,就成了天大的笑話。
“報!左坡被攻破了兩處!”一個渾身是血的傳令兵,就倒在了朱由檢的麵前。
“哪裏壓力小一些,可以去左坡救援?”袁可立眉頭緊皺的問道,這才過了不到半個時辰,陣線就被撕扯了兩個口子。
“朕去吧。”朱由檢站了起來,既然到了戰場,那就得做好馬革裹屍的準備,好在朱聿鍵已經進京了。
“萬歲……”袁可立很想攔住皇帝,可是此時的中軍大帳內,都是焦頭爛額的參將,軍將為引,輔軍為主的預備營已經上了戰陣,此時真的沒有任何人手可以抽調。
大明皇帝領著錦衣衛的大漢將軍有三百人還在戰線上,這是最後一支機動力量了。
朱由檢出了中軍大帳,就是金戈鐵馬之聲,他帶著人撲到了戰場的那一刻,就陷入了廝殺之中。
那是什麽感覺?
朱由檢不清楚,他沒來得及感覺,敵軍如同一股巨浪一樣砸了過來,他被動接敵,本能的做出了反應,開始與敵糾纏在了一起。
沒有半刻鍾的時間,朱由檢的腦海裏,就隻剩下了一個詞,那就是守住陣地。
大明皇帝在左坡,馬祥麟馳援了右坡,搖搖欲墜的防線,在兩支精銳的機動部隊加入戰場之後,終於穩定了下來。
一場大戰,天昏地暗,朱由檢的長銃因為進了血,無法填充火藥,他也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
手銃的彈丸已經完全打空,手銃都不知道被丟到了哪裏。
鉤鐮槍的鉤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裏,槍尖失去了往日的鋒利,麵甲都被打了出去。
“萬歲爺?萬歲爺,醒醒。”
朱由檢是被王承恩給喚醒的。
他眯著眼環視了一圈,還在核心縱隊的營帳裏,袁可立為代表的參將,馬祥麟為代表的軍將們,站在兩側,幾乎個個帶傷,還有幾個撐不住,坐在轉椅之上。
他慢慢的坐起來,隻感覺渾身都是火辣辣的疼痛,似乎被什麽巨力拍過一樣,五髒都裂了一般。
“朕這是被俘了嗎?王伴伴,咳咳,朕不是說了嗎?若是戰事不待,就讓你把朕給殺了嗎?”朱由檢扶著王承恩才坐了起來。
“擺這麽大的陣仗,是來勸降的嗎!滾!”朱由檢用力的咆哮了一嗓子,又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咳嗽拉扯身上和五髒的傷口,又是一陣揪心的疼痛,讓他的麵龐近乎於扭曲。
袁可立站了出去,滿臉笑意的說道:“萬歲,老墳陽坡等到了援軍,耿如杞率宣大衛軍右翼擊潰了建奴正藍旗,建奴開始撤退之時,被老北溝迂回的軍隊打了個措手不及,死傷慘重。”
“等建奴退到六道溝時,被我軍再次伏擊,建奴被接二連三的背襲,弄的有些草木皆兵,已經潰逃到了老哈河附近,勉力維持抵擋著我軍的追擊,此時正向廣寧逃竄。”
朱由檢臉上的扭曲如同定格了一樣,隨即帶著驚喜的傾著身子問道:“真的?”
輕微的動作就引起了撕扯的陣痛,朱由檢臉上的表情已經看不出是喜還是憂了。
“袁太保還能誑萬歲爺不成?自然是真的,此時神樞營、勇字營、五軍營、宣大衛軍正在延著老哈河追擊敵軍,萬歲爺歇一歇,莫要驚,也莫要喜,聽袁太保說就是了。”王承恩極為心疼的扶著大明皇帝慢慢躺下,無論是悲喜,都會牽引傷口。
此時的皇帝急需靜養,但是此時的朱由檢,哪裏有靜養的福分?
“朕殺了幾個?”朱由檢忽然想到了什麽問道。
袁可立一愣,差點樂出聲來,笑著說道:“萬歲陣斬三十六個。”
“按製賞銀一千八百兩!一毫都不能少的給朕送來!”朱由檢大喜的說道。
袁可立看著大明皇帝的孩子樣兒,才想起了這個天子今年才十八歲,還未加冠,笑著說道:“有二十一個輔軍,按製隻有八百五十五兩,萬歲。”
朱由檢有些失望,就隻給了一個零頭。
參將和軍將們都在,自然是要召開作戰會議,有些打還是不打的問題上,需要朱由檢這位大明最高的掌權者定奪。
“嘿嘿,打贏了,嘶!”朱由檢越想越美就笑了起來,這一笑之後就是劇烈的疼痛。
作戰會議開得很簡短,主要是請示萬歲爺的態度。
“袁太保去吧,到廣寧去!朕說過了,建奴不想給,朕就去自己取回來!且去,朕養好傷,隨後就到!”朱由檢揮手,示意袁可立按照既定計劃作戰。
若是平泉之戰獲勝,大明出塞大軍就直奔廣寧而去,這是既定戰略,袁可立自然要請旨,看萬歲是打算見好就收,還是一打到底。
“贏了。”朱由檢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他自己個兒,都不知道睡了多久。
睡的整個腦袋都是昏昏沉沉,卻是擋不住那種被大貨車碾過一樣的痛處,身上還有幾創,更是如同無數隻螞蟻在爬,他想伸手去抓,但還是忍住了。
“萬歲爺,蘇丹來的福祿膏還有一些,萬歲爺要不要進一些,鎮鎮痛?”王承恩看著臉色慘白忍痛的皇帝,於心不忍的說道。
朱由檢一愣,隨即憤怒的說道:“王伴伴,誰在你跟兒前進了讒言?讓你說出了這等話!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