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貂禪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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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情:緊接上篇。

    入夜時分,老邢用筷子撥動著碗中的麵條,嘴上還念念有詞。

    掌櫃的一擺手,“老邢?咋了這是?小楚,你過來,老邢說啥呢?”

    楚南側身附耳,為掌櫃的做起了翻譯:“這不是清湯麵,這不是清湯麵……”

    掌櫃的看了看那寡淡的麵條,很是疑惑:“這不是清湯麵那這能是啥嗎?”

    楚南示意她噤聲,然後繼續聽下去,“這是鱔絲麵,這是鱔絲麵……”

    說到這,楚南再也忍不住笑聲,掌櫃的也是一臉揶揄:“哪來的鱔絲?”

    老邢打了個響指,MS自我催眠成功,然後開始大口大口扒拉麵條。這時老邢又夾起小鹹菜,再次嘟囔起來:“這不是小鹹菜,這不是小鹹菜。這是溜肥腸,這是溜肥腸……”

    老邢把小鹹菜往嘴裏一送,眉頭立即就皺了起來:“咦,這誰溜的肥腸,咋這麽鹹,還這麽脆呀?”

    楚南實在看不下去了,“老邢,你要是想吃溜肥腸那就點一個,又不是什麽好菜。”

    邢捕頭搖了搖頭,有些不好意思:“算啦,最近衙門錢緊,都倆個月沒發餐補了,我這點錢能吃到月底就不錯了,否則我這樣?”

    看到老邢窘迫的樣子,掌櫃的倒也會做人,“那就算我請你的,小楚,去叫大嘴溜個肥腸。”

    楚南聞言就要去後廚,“行,讓大嘴給你溜個肥腸啊。”

    邢捕頭嘴裏塞著麵條,嗯嗯地示意楚南回來:“算了,算了。最近是敏感時期,千萬別來這一套。”

    掌櫃的嗅覺靈敏,立馬追問道:“啥敏感的時期呀?”

    老邢稍一低頭,然後輕聲道:“婁知縣正準備評比本季度最佳商戶,基本上就是你啦。”

    掌櫃的頓時喜出望外:“真的?”

    “我先走了啊,不許給人說,不許對外說啊。”

    “不說,不說,絕對不說。”眼看老邢剩下的那半碗麵,掌櫃的忙喊:“哎,那你這清湯?不不不,鱔絲麵呢?”

    “把水弄幹,留著明天早上我來吃炸醬麵。”

    “好好好。”

    “慢走啊,老邢。”

    。。。。。。。。。。

    第二天一大早,雞剛剛叫,老白正在疊被,就聽有人敲門。

    “來了,來了。”老白走到大門口,嘴裏還念叨著:“誰呀這麽早,來了,來了。”

    怡紅酒樓的賽掌櫃和她的小丫鬟小翠迎麵而來,老白打了一阿嚏,“哎呀,熏的這香。”

    賽掌櫃用手揮揮麵前空氣,挑釁道:“是臭啊。”說著就走進大堂,摸了摸桌麵,“這是啥呀這?”尋麽半天,終於選了一個自認為幹淨的位子坐了下來,“這也叫客棧,這?”

    丫鬟小翠:“這整個就一豬圈嘛!”

    聽到這話,老白哪裏還忍得住:“會說話嗎?會不會說話?”

    賽掌櫃看都沒他一眼,一拍桌子,大喊一聲:“佟湘玉,你給我滾出來!”

    麵對這接二連三的挑釁,老白的耐性也磨光了,怒道:“喊啥玩意兒,喊啥呢!我告訴你們倆啊,別以為是女的我就不敢動手,出去!”

    見二人不予理睬,老白就要動手:“葵花點……”

    就在這時,楚南端著把紫砂壺從樓上下來了。

    不來不行啊,掌櫃的太慫,隻好推出楚南做擋箭牌,自己躲到一邊,美其名曰:觀察敵情。

    “老白,不得無禮。這位就是怡紅酒樓的賽貂禪賽掌櫃,來,給賽掌櫃看茶。”

    賽貂蟬一擺手:“免了,佟湘玉咧?”

    “我們掌櫃的不在,現在店裏由我負責。”

    “由你負責?那好啊,俺是來要錢來,拿錢就走,一秒鍾都不耽擱。”

    老白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道:“拿錢?拿啥錢啊?”

    楚南轉到老白身後,輕聲道:“小郭不是把人家店給砸了嘛,咱還欠人五十兩銀子呢。”

    誰料到賽掌櫃冷笑連連,竟然是獅子大開口:“錯,是一千兩!”

    老白當時就蹦了高:“啥,一千兩?!”

    “我跟你說得好好的,你幫我照顧好扈十娘,咱那五十兩就抵了,可你們呢”?

    說到這,老白有些底氣不足:“我們照顧了。”

    “那人咧?”

    小翠:“人咧?人咧?人咧?”

    “你說說啊,我請這麽大個腕兒,我得花多少錢呐?”

    小翠:“得花多少錢?”

    “我沒這大腕兒頂著我得少掙多少錢?”

    小翠:“少掙多少錢!”

    老白又不傻,立馬反駁道:“那你們也不能把這錢全算在我們頭上吧?”

    賽掌櫃當即就拍了桌子:“你想賴賬了是咋了?”

    老白正欲開口,楚南連忙將其拉住,“賽掌櫃,你看咱們都是街坊鄰居……”

    誰料到對方是一點麵子也不給,“少咱咱的,你也別廢話了啊,要不然還我一千兩銀子,要不然就交人。”

    楚南也是苦笑不已:“你讓我上哪兒給你找人去啊?”

    誰料道本來咄咄逼人的賽掌櫃語氣突然軟了下來:“其實啊,我的要求也不高,這個唱功好不好啊她無所謂。”

    小翠:“無所謂。”

    “這會不會跳舞啊她也無所謂。”

    小翠:“也無所謂。”

    “至於這個盤兒亮不亮,條兒順不順……”

    小翠:“無所謂。”

    可惜小丫鬟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賽掌櫃一把將她推開:“誰說無所謂了,要的就是盤兒亮、條兒順、會來事兒,幫我頂過這陣兒就中。”

    “盤兒亮?條兒順?”楚南瞥了二樓一眼,“你看我們掌櫃的咋樣?”

    “嗬嗬。”

    看著那對方不屑的眼神,楚南知道答案了,“那啥,開個玩笑。”

    “你開玩笑,我可沒功夫給你開玩笑,今晚之前,要不然就交人,要不然就交錢。否則呀,咱們公堂見。“

    言畢二人起身回了怡紅樓。

    “掌櫃的,別躲了,出來商量商量吧。“

    。。。。。。。。

    帳台上,秀才在翻看帳本,賽掌櫃坐在大堂桌前,掌櫃的坐在其對麵。

    看著杵在那的小郭,賽掌櫃還算客氣:“郭小姐,轉個圈看看。”

    小郭抱著笤帚有些懵圈:“轉,轉圈?”

    一邊的小丫鬟鄙夷萬分:“轉圈都不懂啊?”

    小郭哪有什麽好臉色,硬邦邦地回道:“不懂!”

    小翠把小郭推到一邊,“閃開,你看我。”

    說罷,就在場中央轉了一圈,亮了個相。

    小郭看後直拍巴掌:“轉的不錯嘛,再來一個。”

    小丫鬟絲毫沒有被耍得覺悟,反而還轉上癮了。

    “好好好,再來一個。”眾人紛紛叫好起哄。

    另一邊賽掌櫃的鼻子都氣歪了:“停停停,你耍猴呢?”看著小郭那得意的笑容,她更是怒不可遏:“要你在這兒騷包?誰欠錢了?”

    麵對那惡狠狠的眼神,掌櫃的連忙起身,“小郭,人家跟你說正經的呢。”

    小郭還在裝瘋賣傻:“我也說正經的呀,人家轉得確實不錯。哎,再轉一個看看。”

    “不想轉就算啦,咱們公堂見。”

    此話一出口,當真是立竿見影,掌櫃的立馬就慫了,“別別別,賽掌櫃,第一次嘛,是個人都會害羞的,還需要磨合磨合。”

    “那你快點兒磨啊,我時間不多。”

    掌櫃的趕緊賠了個笑臉,然後小跑至小郭跟前,咬牙道:“小郭,一千兩,你想一想你得占多少?”

    小郭自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指著那兩人:“他們明明就是訛咱們。”

    賽掌櫃一聽一蹦三尺高:“你說啥?你再說一遍!”

    掌櫃的趕忙打圓場:“她說餓了,你們不管她啊。”說著,就把小郭推到一邊,“人家說了,頂過這一陣子就沒事了。”

    小郭又不傻,反問道:“那你自己為什麽不頂啊?”

    “人家要盤兒亮,條兒順。”

    “你盤兒不亮,條兒不順嗎?”

    “還要會來事。”

    “你不會來事兒嗎?”

    眼看掌櫃的理屈詞窮,楚南輕輕推開她,然後對著小郭忽悠道:“還要有俠氣,秀發飄逸,英姿颯爽的那種。”

    楚南這幾句話果然搔到小郭的癢處,這家夥楊眼睛當時就放光了:“她們真的這麽說的?”

    楚南趁熱打鐵,那些溢美之詞就像不要錢似的往外蹦:“當然了,方圓五百裏之內,就你一人有這氣質。一傳十,十傳百,現在成了眾人皆知的秘密了,要不然人家為啥來找你呀?”

    三捧兩捧,小郭就被忽悠瘸了,稀裏糊塗就點了頭:“好吧,那賞她個麵子。”

    掌櫃的剛稍微鬆了口氣,就又聽小郭說道:“可是我不會唱歌欸。”

    聽到這話,賽掌櫃插了句嘴:“我可以找人替你唱。”

    小郭當時就尷尬了:“這,這合適嗎?”

    “有啥不合適?現在崔大師又不在,誰管你假唱啊?吃飽了撐的。”

    “可是我不會這樣跳舞。”說著,小郭模仿小翠笨拙地轉了一圈。

    “我可以找人教你啊,實在不行,找幾個伴舞也中啊。”

    小郭剛高興了沒兩秒,又開始患得患失:“可是我沒有演出經驗呐。”

    “所以就得練呐,你放心,隻要有我在,保你三天出師,七十天紅透七俠鎮。走著。”

    “上哪兒去啊?”

    “排練呐。讓你們瞧瞧啥才叫包裝大師。”

    賽貂蟬領著眾人去後院進行排練,而丫鬟小翠卻直奔櫃台走去。

    “我叫小翠,你呢?”

    秀才但笑不答。

    。。。。。。

    就在大家練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賽掌櫃悄悄離場。

    回到大堂,賽貂蟬將小翠拉到一邊,滿臉希冀地問道:‘哎,咋樣?“

    小翠無奈地搖了搖頭,賽掌櫃上去就是一巴掌,“你就笨死。“

    小丫鬟委屈極了:“我全是照你說的那麽講的。”

    “你咋說的?”

    接著小翠一人分飾兩角,將剛才的經過敘述一遍;

    “我叫小翠,你咧?”

    “我姓呂,雙口呂,他們都叫我呂秀才,嗬嗬。”

    “那你都愛幹啥呀?”

    “看書,嗬嗬嗬嗬。”

    “那除了看書呢?”

    “看書,嗬嗬。”

    “那你現在看的啥書啊?不是書,是帳本,嗬嗬嗬嗬。”

    聽到對方提記賬本,賽掌櫃一拍巴掌:“這不說得挺好嗎?”

    “然後他就把賬本藏到桌子底下,開始跟我胡說八道。”

    “還真是個書呆子,看我來。”賽貂蟬一招手,二人一個走到櫃台前,一個走到秀才旁邊,把秀才包圍。

    賽掌櫃幹咳了一聲,秀才抬頭:“呀,是你啊?不排練啦?”

    賽掌櫃嫣然一笑:“他們排著呢,我出來休息會兒。哦,你這兒有杯子嗎?”

    秀才連忙遞上一個空杯子,又覺不妥,“那啥,我給你倒杯茶去啊。”

    誰知道賽掌櫃竟輕輕拉住了秀才,柔聲道:“哎,你這兒有酒嗎?”

    秀才隻覺得渾身一酥,骨頭都輕了二兩,“大白天喝酒啊?”

    “嗯。”

    “噢,這才叫名士風範呢。”

    秀才急忙倒了杯酒,遞與賽掌櫃。

    賽掌櫃拿著杯子並沒著急喝,而是問道:“有句話說呐,唯女子……什麽來著?”

    秀才讀了那麽多年的聖賢書,又有些好為人師,一聽對方提問,立馬就搖頭晃腦地回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言畢,賽掌櫃突然將酒灑向秀才的眼睛,小翠趁機換走帳本。

    “放肆,你再敢出口傷人,休怪我告上公堂,我們走。”

    秀才揉著眼睛,委屈的不行:“我冤枉啊我,那話是孔子說的,跟我有什麽關係呀….”

    可此刻他麵前哪還有人?

    。。。。。。

    賽掌櫃領著丫鬟,跑出客棧,尋到一偏僻處,拿出帳本,翻了翻。

    可剛看了幾頁,賽掌櫃就沒心思再翻下去了:“假的,絕對是假的。”

    “為啥呀?”

    賽掌櫃指著賬麵示意道:“你看啊,這該交的稅,一分錢都沒有少交。還有這麽多的外債,一分錢都不收。誰這樣做生意啊,不賠死她才怪呢?”

    “那沒準她本來就傻。”

    “關鍵是她沒有這麽傻的人呐,她好不容易賺的錢,她都交稅了,她靠啥養活這些人呐?”

    而小丫鬟竟被這歪理邪說說服了,猶自點著頭:“也是喔。”

    “真的賬本一定還在店裏頭,隻要讓我拿到手,我往衙門口這麽一送,哼哼。”

    “哼哼。”

    看看小丫鬟有樣學樣賽掌櫃臉一板:“你跟著瞎樂啥呢?趕緊把它送回去。”說著就將帳本交於小翠。

    “這又是為啥呀?”

    “哎呀,省得打草驚蛇啊。笨死了,快去,快去。”

    “喔,好好好,我這就去。”

    看看丫鬟離去,賽貂蟬陷入了美夢之中:這邊一個怡紅樓,那邊改成快綠閣,怡紅、快綠,齊活啦,哈哈!

    。。。。。。。。

    大堂裏,秀才在桌子上洗眼睛,小翠趁機將帳本放回原處。

    清洗完畢,秀才正要把髒水倒掉,正巧賽掌櫃從門外進來,嚇得秀才端著盆就往裏退,“哎呀媽呀!”

    賽掌櫃立馬湊了上去,和顏悅色道:“你別怕,我查過了,那句話呀,確實是孔子說的。”

    秀才頓時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哎,你眼睛還疼嗎?”

    “還有些睜不開。”

    “那我幫你揉揉。”說著,賽掌櫃就要上手去揉。

    秀才到底還是有些節操的,立馬躲開,“別別別,男女授受不親呐。”

    “嗨,你就把我當作男的不就妥了?”說著,就扶秀才坐下,“來吧,來吧。”

    半推半就之下,秀才直接丟掉僅剩的節操:“那,那你輕兒點啊。”

    “你隻要別亂動。”話剛出口,賽貂蟬雙手拇指朝秀才雙眼猛地按了下去。

    “啊~~~~”秀才慘叫一聲,連滾帶爬躲到了一邊,“我不是叫你輕兒點嗎?”

    賽掌櫃還倒打一耙:“我不是讓你別亂動嗎?”

    這時小丫鬟走了上來,纏住了秀才,“來來來,我給你吹吹,我給你吹吹。”

    趁此時機,賽掌櫃跑去櫃台一頓亂翻,這時就聽掌櫃的在後院喊道:“練的差不多了。”

    賽掌櫃慌忙將翻出的帳冊放回原處,就這一會功夫,掌櫃的也從後院進來了,看到賽貂蟬在帳台上,便問道:“哎?賽掌櫃,找啥呢?”

    賽掌櫃看到秀才,立馬有了說辭:“那個,那個秀才的眼睛疼,我給他找點藥膏。”

    掌櫃的很是懷疑:“上賬台找藥膏?”

    賽掌櫃慌不擇言,索性三十六計走為上:“你這兒我也不熟,要不你給她找吧,我先走啊。”

    “你不看排練了?”

    賽掌櫃已經徹底亂了心神,“我……我有事兒,明兒再看吧,你們好好練啊。”說完,拉著小翠就跑回了怡紅樓。

    掌櫃的拾起地上散落的帳本,然後嗅了嗅,若有所思:“秀才?”

    秀才捂著眼睛,一臉蠢萌:“掌櫃的,咋了?”

    “……..”

    。。。。。。。

    第二日一大早,眾人開始操練起來。

    小郭練水袖,佟湘玉哼著小曲,楚南翹著二郎腿坐在一邊。

    “郎君呀,你是不是閑得慌,你要是閑得慌,請對湘玉講……”

    一陣掌聲響起,賽貂蟬帶著丫環進門,“不錯不錯,這麽早就練上了,練得咋樣了?”

    “差不多了,你看啊。”掌櫃的一招手,眾人慌忙站好位置。

    “郎君呀,你是不是餓得慌呀,呀呼咦呼嘿……”

    歌聲乍起,賽掌櫃與小翠同時被這莫名其妙的“天籟之音”震得是雙腿發麻,坐在地上。

    “你要是餓得慌,請你就對湘玉講,湘玉我給你溜肥腸。嘭呀嘭呀,嘭呀嘭呀,楊柳青兒嘿。”唱到最後,眾人還擺出敦煌飛天的造型。

    表演完畢,掌櫃的邀功似的問道:“咋樣?咋樣?”

    賽掌櫃強忍著的胃部的不適以及良心的不安,誇獎道:“不錯,不錯,相當不錯。到我那去走走地位。”

    掌櫃的有些不情願:“晚上再排吧,我們還要做生意呢。

    “晚上再排?那公堂見。”

    掌櫃的趕忙拉住賽掌櫃,無奈道:“去,去,去,現在就去。”

    一行人就要出發,掌櫃的突然把秀才推回去,然後背著賽貂蟬“小聲”囑托道:“你留下看門啊,不要讓任何人上樓。尤其是額的房間,任何人都不許進。你聽見了沒有?”

    “別墨跡了,趕緊走吧。”

    丫鬟小翠領著楚南他們走在前麵,而殿後的賽掌眼見他們進了怡紅樓,趕緊轉身回同福客棧。

    秀才一見賽掌櫃,驚慌失措,就要躲起來。

    “你別怕,你的眼睛還疼不疼啊?”

    秀才老實地回答道:“不疼了。”

    賽掌櫃輕聲笑道:“那昨天的事兒,你可別放在心上啊。”

    秀才還挺大度,選擇了原諒她:“不往心裏去,量小非君子嘛。”

    “對對對,那今天的事兒,你也不能放在心上。”

    秀才隻覺得自己被一股惡意籠罩,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今天?今天有什麽事兒啊?”

    “今天呀,今天呀......”賽貂蟬緩緩逼近秀才,然後倆拇指又按向秀才雙眼,“你的眼睛還疼嗎?”

    這一下,秀才被弄給昏天黑地,不知南北與西東,賽掌櫃趁此時機大步流星跑上了二樓。

    畢竟掌櫃的“暗示”給的那麽明顯,不去二樓去哪?

    “嗵”一聲,門被推開,賽貂蟬奔進來,四處亂翻。

    “帳本,帳本,帳本在哪兒啊?”

    賽貂蟬四處查看一番,最後福至心靈,撲到佟湘玉的床上,然後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本帳本,翻了幾頁,大喜過望:“啊哈哈……我的快綠閣,到手啦!”

    。。。。。

    過了約麽一刻鍾,眾人由怡紅樓回同福客棧,此時幾人仍沉浸在對方酒樓那豪華的裝飾中。

    “哎呀,你看看人家店裏那裝修,怪不得人家說咱是豬窩呢,真是豬窩呢。”

    “跟人家一比呀,咱這兒就是牢房。”

    “啥牢房,整個一茅房。”眼看掌櫃的都要吃人了,大嘴急忙改口:“裝茅草的房,咋的啦?”

    “咱不就是沒有錢嗎?要是有了錢,誰不想那樣裝修。”說著,掌櫃的直接搶過小郭剛倒了水,“等額攢夠了錢,額把咱店重新翻修一下。”

    這時,賽掌櫃出現在二樓樓梯口,手裏還拿著一本帳本。

    “恐怕你沒有這個機會了吧。”

    掌櫃的大呼一聲:“秀才!”

    “來了,來了。”秀才捂著眼睛從後院跑進來。

    掌櫃的往二樓一指,秀才順勢看去,麵露驚奇:“哎?你怎麽上去了?”

    掌櫃的直接把秀才推到一邊,然後對著賽貂蟬威脅道:“你把賬本還我,否則我就不客氣。”

    賽掌櫃不慌不忙走下樓來,嘴裏還做作地喊道:“哎呀,我好怕怕呀。”

    “我好怕怕哦。”

    她的丫鬟小翠就像應聲蟲一樣,那動作,語氣,與其主子別無二致。

    “限你們今晚搬出。”

    “搬出去!”

    楚南眉毛一挑,“你說搬就搬,憑啥呀?”

    賽掌櫃臉上全是得意:“不聽啊,沒有關係,我給你念兩條。”說著,還“好意提醒”眾人道:“不過聽的時候啊,你們一定把自己想象成婁知縣,體會那種怒不可遏,欲先殺之而後快的心情。”

    不過她這完全是拋媚眼給瞎子,下麵幾人全都抱著膀子洗耳恭聽。

    可惜賽貂蟬已經沉浸在勝利的喜悅當中,絲毫沒有發現眾人的異常,反而興致勃勃地念了起來:“三月二十六號,酒水十八兩四錢,菜肴二十三兩五錢,淨賺二十六兩八錢,而稅款,居然是零耶。”

    “稅款是零。”

    主仆二人瘋狂大笑,擊掌慶賀。

    楚南突然有些同情這兩人了,然後提醒道:“接著念,別光看前邊,後麵更精彩呢。”

    “切,看就看。”

    又往後翻了幾頁後,賽貂蟬臉色突變:“呀,這,這…..”

    “咋啦?”

    “這是咱家的賬本。”

    “咱家的賬本?”

    看到對麵二人全都懵了,掌櫃的主動解釋道:“錯了,前半本是假的,是為了引你上鉤,後半本才是你家的。”

    賽掌櫃隻覺得一股寒意湧上心頭,“你,你咋拿到啦?”

    楚南把胳膊往老白肩上一搭,“你也不打聽打聽,我這兄弟以前是幹啥的?”

    老白生怕楚南說禿嚕嘴,趕忙拉住了他:“低調,低調。”

    “賽掌櫃啊,餓以前就是想不明白,你是咋賺的那麽多的錢,一看賬本,嘖嘖嘖,你就不怕出事嗎?”

    “怕還做生意啊?這叫馬無夜草不肥。”

    “這話倒不假,關鍵是,那馬想養多肥,肥的滿肚子流油才算完?”

    可惜這一番說教全都是對牛彈琴,賽掌櫃到這會了還振振有詞:“佟掌櫃啊,這人和人呐,就是不一樣。”

    小翠也是搖頭尾巴晃:“絕對不一樣!”

    “但是法律對每個人都一樣。交稅是咱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如果沒有稅收,國家哪有那麽多的錢來維護你的各種權利?

    門前的路,河邊的橋,邊疆的守衛,城門的哨。那可都是從無數的稅款裏匯聚而來的。

    遠的不說,就說你那五十兩銀子,如果沒有眼們給你作主,鬼才肯給你還錢呐。”

    賽掌櫃被擠兌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但又不敢反駁,隻能咬牙切齒拍著巴掌:“好好好,這說得是太好了。我今兒啊,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也知道該咋辦啦,那我先走了啊。”

    二人正欲離開,楚南卻伸手奪回了賬本。

    “嗬嗬,我們不奸,但我們也不傻。”

    “大嘴看坐。”

    大嘴立馬伸出一條腿,然後屈膝半蹲,掌櫃的坐上開始發號施令:“限你今晚之前,把所有的稅款都交上,否則……”掌櫃的一抬眼皮,小郭心領神會,立馬遞來筷子籠,掌櫃的隨手抽出一根扔在賽貂蟬腳下,“額幫你交!”

    “中啊,那就勞你破費了。”

    眼看對方還在裝瘋賣傻,楚南揚了揚手裏賬本,“我們說的是這個。”

    賽掌櫃氣急敗壞:“切,走。”

    。。。。。。。

    入夜,掌櫃的正在桌上檢查賬本,邢捕頭由門外進來,嘴裏還嚷嚷著:“上酒,上酒。”

    老白趕緊招呼:“老邢,要啥酒啊?”

    老邢往那一坐,擺起了派頭:“你們這兒有什麽好酒?”

    “女兒紅,二十年的。”

    邢捕頭連連搖頭,“不要,要最貴的,最貴的酒。”

    “最貴的還是女兒紅啊。”

    老邢一擺手,“那就趕緊上吧,順便把西街唱小曲的給我叫來。”

    老白想為客棧創收,擠眉弄眼道:“叫她幹啥呀,家裏有現成的。康桑阿米達MUSIC…”

    眾人排成一排,唱道:

    “老刑呀,你是不是餓得慌呀,呀呼咦唷嘿…...“

    此句一出,老邢也承受不住,滑至桌下,又從另一頭鑽出。

    “你要是餓得慌,請你就對湘玉講,湘玉給你溜肥腸。”

    老邢趕忙從地上爬起來:“我不要溜肥腸,我要最貴的菜,最貴的。”

    老白嘴一禿嚕:“最貴的還是溜肥腸。”

    掌櫃的趕緊把老白扒拉到一邊,“去,不要胡說。老邢啊,你是不是發財了?”

    聞聽此言,老邢再也止不住笑意:“哈哈哈,前兩個月的餐補,全發下來了。”

    “哎,你不是說衙門錢緊嗎?”

    “是啊,可是怡紅樓的賽掌櫃,交了一大筆稅款,解決了燃眉之急。”

    聞聽此言,眾人相視一笑,深藏功與名。

    隻不過老邢還有半句話:“婁知縣臨時決定,把本季度最佳商戶頒給怡紅樓了,另有賞銀五十兩。”

    掌櫃的聽後倆眼溜直,身體傾斜,老白連忙扶住,“掌櫃的,掌櫃的?”

    老邢見狀,也握住掌櫃的手好一通安慰:“千萬別泄氣,千萬別泄氣。一定要堅持到底,下季度就是你。努力努力再努力。

    你是不是愁得慌來,呀呼咦呼唷,你要是愁的慌來,就對我老刑講,老刑給你幫幫忙,老刑給你幫幫忙,你是不是愁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