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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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展堂:“我也沒啥好玩藝兒,這塊玉牌,是我最值錢的東西了。”
佟湘玉接過玉牌,仔細觀察一番:“盜聖?”
“這是盜業委員會專門給我特製的,天底下就這麽一塊,以後要碰上啥事,你就亮牌子,一般的小毛賊不敢動你。”
“哎呀,這麽貴重的東西,我咋能要?”掌櫃的故意推諉道。
“你就拿著吧。”說著,白展堂親昵地把玉牌掛到佟湘玉的脖子上。
“展堂……”
老白輕輕用手堵住佟湘玉的朱唇:“噓……”
兩張臉,越湊越近,越湊越近…….
好吧,以上全是掌櫃的美好的幻想。
視線回到佟湘玉閨房......
“唉……這要是真的該有多好啊。”掌櫃的萬般不舍地收起遐思,然後舉著玉牌,以物代人:“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照顧好的。”
掌櫃的就這麽將牌子放在嘴邊,啃將起來。這時郭芙蓉風風火火跑了進來,見到眼前一幕,嚇了一跳:“掌櫃的,你在幹嗎?”
“咳,玉不琢,不成器……”
郭芙蓉自然看出了對方臉上的尷尬,不過作為閨中損友,她還是忍不住調笑道:“還玉不琢不成器?您就不怕咯了牙啊?”
佟湘玉臉一板:“你找我有事嗎?”
聽聞此言,郭芙蓉突然想起來自己是來幹嘛的了,把抹布往桌子上一扔,抱怨起來:“哎呀,掌櫃的,這破活沒法幹了!”
“咋回事嘛?”掌櫃的聞了聞桌子上的抹布,隻覺一股惡臭直衝天靈蓋,順便還打通了任督二脈,出於本能,她一把將其丟開,“哎呀,臭死了!趕緊拿走!拿走!”
“嫌臭啦?這就是用井水洗出來的!”
掌櫃的一聽,事關客棧用水,趕緊問道:“到底咋回事麽?”
郭芙蓉反倒不著急了,坐在一邊,悠哉遊哉喝起了茶,“井裏自打死過雞之後,臭味兒就一直散不下去。
“胡說,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嘛?”
“下完雨之後,那味又返上來了,而且比那天還臭!”
掌櫃的也沒什麽好辦法,能能推諉道:“實在不行,就把井給堵上。”
“那用水怎麽辦啊?”
佟湘玉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自認為出了個好主意:“那就到西涼河打去唄。”
“拜托你啊大姐,那可離著好幾裏地呐!”
佟湘玉一擺手,“怕啥,就當是鍛煉身體,展堂輕功那麽好,就是這麽練出來的,蹭就上房,蹭……”
郭芙蓉突然開口:“你先別蹭了,你手上晃的是什麽呀?”
故意顯擺的佟湘玉眼見終於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不禁得意起來:“新首飾,咋樣?”
“拿來我看看。”
佟湘玉還矜持起來了:“這麽貴重的東西,看壞了算誰的?”
“哎?怎麽裂了?”
“哪裏哪裏?”
“我指給看.....嘿嘿,落我手裏了吧?”
“哎呀,你這個人壞的很......”
。。。。。。。。
大堂裏,郭芙蓉捏著鼻子,拎著桶走出來,見老邢進門,忙打招呼:“哎,邢捕頭。”
老邢也是捂著鼻子一臉嫌棄:“快拿走,拿走拿走。在外麵熏了一上午了,心想到你這兒能喘口氣兒,沒想到更臭。”
小郭把水桶放到門外轉身回來招呼老邢:“啊?外麵也那麽臭啊。”
“臭啊,那臭的就剩一個字了。”
“什麽字?”
“臭啊。”老邢歎了口氣坐了下來,“現在東至左家莊,西至西涼河,那臭的是滿山遍野,鋪天蓋地。”
小郭先給老邢倒了杯茶,然後打聽起來:“那他為什麽那麽臭呢?”
“前些日子下雨,翠微山塌方了,山上的泥石流把河道給堵了,河道一堵不要緊,沿岸幾個鎮的下水道全堵了。”
小郭原本以為事情很簡單,沒想到這次玩大了:“啊?那他得堵到什麽時候啊?”
“那就說不準了,想疏通得有錢啊……”說到這,老邢聳了聳鼻翼:“什麽東西,怎麽更臭了?”
小郭和老邢一抬頭,就見到門口站著一位破衣爛衫,滿身泥汙的圓臉漢子。
“是他。”
老邢被熏得腦袋直迷糊,趕緊捏著鼻子跑了出去。
小郭正欲上前招呼,卻被熏得倒退了幾步,隻能掩著口鼻勉強問道:“客官你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那人絲毫沒在意對方的異樣的眼光,淡定回道:“我洗澡。”
郭芙蓉自然不想招待這種人,於是敷衍道:“澡堂子在東街呢。”
那人也不說話,直接將一包袱扔在桌子上。
小郭上前翻動,隻見露出一堆財寶。
“我這就給您燒水去啊。”說完,小郭抱起包袱就跑進了後院。
那漢子則不言不語,自己坐在大堂門口。
這時佟湘玉從寢室中出來,用扇子捂著口鼻,“啥東西嗎,這麽臭?”眼見門口坐著一人,頓時熄了聲。
而那人則是眯起眼睛盯著掌櫃的,準確地說是盯著掌櫃的露在胸前的那塊盜聖玉牌。
佟湘玉被對方那奇怪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強笑道:“冷的很,好像天要下雨了。”說著,就一溜小跑進了後院。
看著掌櫃的那慌張的背影,那漢子猶自不敢相信:“盜聖?竟然是個女的?”
。。。。。。。
後院裏,楚南、老白與小郭正在觀賞寶物。
當然,楚南和小郭隻是外行湊個熱鬧,要論起古董珠寶,關鍵還得看老白。
此刻老白正拿著一顆寶珠,眉頭緊鎖:“奇怪,太奇怪了,這些都是西漢的古物,市麵上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咱別的不說啊,就說這顆珠子,就能換十個同福客棧。”
小郭是驚喜交加,一把撲到了包袱上,“啊,我發達了。”
老白一把把她拽了起來,“哎哎哎,你不是想獨吞吧你啊?”
“你還我,這顆珠子你還我。”郭芙蓉從老白手裏摳出來那個珠子,然後把所有的珠寶從新包起來,嘴裏還念叨著:“放心吧,東西我一件不留,全部都交給掌櫃的。”
此時在後麵偷偷聽了聽半天的佟湘玉眉開眼笑,欻的一下奪過包袱,“那就謝謝了。”
“哎哎哎,我話還沒說完呢,東西給你,自由還我。”
誰料到佟湘玉拿走東西卻翻臉不認人:“嗬嗬,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
“店規第二十三條規定,不許私收小費,嗯,和珠寶。”
一邊的楚南看不下去了,就替小郭打抱不平:“咱店裏有這條店規嗎?”
“咋沒有,我剛規定的!”掌櫃的吼完楚南,又衝老白嚷道:“你還站這幹啥,還不招呼客人去!”
麵對這無妄之災,老白很是委屈:“為什麽是我啊?”
你猜她咋說?
“外麵來了色鬼,我怕小郭有麻煩。”說著還腆著臉輕輕拉了拉小郭的衣袖,“我心疼小郭。”
“那我謝謝您了。”郭芙蓉趕緊甩開她的手,頭都不回的離開了。
看著小郭的背影,掌櫃的猶自強辯道:“真的,我剛一下樓,他就色迷迷的盯著我。”
而楚南看到她一臉財迷的表情,則忍不住提醒她:“掌櫃的,我勸你離那些珠寶遠點,不幹淨。”
“不幹淨?”掌櫃的雙眼迷離,沉醉在珠光寶氣之中,“咋不幹淨?我看幹淨的很。”
哎,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楚南搖了搖頭,回房了。
。。。。。。。
客房裏,老白給那人倒好了洗澡水。
“水正好,熱乎的,洗吧,有事兒叫我啊。”
那漢子一邊寬衣解帶,一邊叫道:“哎:你等會。”
老白看著那又髒又破衣衫,不禁直犯惡心:“對不起,我們這兒沒有搓背業務。”
“誰讓你搓背啊,我是想跟你打聽點事。”
可鼻前縈繞著的刺激性氣味時刻提醒著老白趕緊撤離,這屋裏他是一刻都不想呆了。
“打聽啥事啊,不能洗完了再說啊。”
那人也不廢話,直接掏出一塊銀子遞了過去。
老白就像失去了嗅覺,直接接了過來,“想打聽啥,說吧。”
“你們掌櫃的是哪人啊?”
“陝西,漢中。”
“平時跑多少路?”
老白發現自己跟不上對方的思路,疑惑道:“跑路?跑啥路?”
“練輕功的不跑路怎麽行?”
老白一聽,狎促一笑:“誰告訴你她會輕功啊,就她那兩下子,我還不知道啊。”
那人一臉恍然,“哦,我明白了,看來,你並不知道她的底細啊。”
“啥底細?”
誰知道對方竟然搖了搖頭,一臉諱莫如深:“你呀,還是不知道的好,否則有殺身之禍。”
老白此刻都聽懵了,思路就像踩著香蕉皮不知滑到哪裏去了,嘴裏嘀咕起來:“我就覺得她有點不太對勁,她不會是六扇門的人吧?”
那漢子也是腦袋短路:“不會吧?”說著,慌忙從屏風後閃出,“不行,我得趕緊走。”可話剛出口,他就反應過來了,往額頭上一拍,懊惱道:“嗨,你瞧我這腦子,再厲害的老鼠,它也變不成貓啊。”
老白聽得一頭霧水,隻能附和著笑了兩聲:“嗬嗬嗬,對對對,我再給您弄點熱水去啊。”
“等一下,最後一個問題。”
“你說?”
那漢子雙眼一眯,試探道:“你們這,不是黑店吧?”
老白摸不準地方的底細,隻能裝沒聽白,“這哪兒都亮堂堂的,燈火輝煌的,咋能是黑店呢?”
“嗬嗬,行了,那你去吧。哎,把門給我關上。”
等老白出門,那人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斂,“是黑店也無所謂,兄弟玩的就是黑吃黑啊。”
。。。。。。。。。
第二天一早,佟湘玉醒來喝茶時,突然發現自己胸前的玉牌不見了。
“我的玉牌呢?”
一開始她隻是以為自己落在哪了,於是在室內到處翻找,嘴裏還嘟囔著:“這件事要是讓展堂知道了,我可咋向他交代啊?”
找了半天,佟湘玉還是一無所獲,心裏已經聯想起此事的後果:展堂,我一不小心,把你最寶貴的東西給弄丟了…..展堂,你不要走,不要走…..
“不行,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情給遮過去!”
佟湘玉趕緊拿出首飾盒,開始翻找,取出一個鐲子。
“這個不行….”
又取出一件發簪。
“也不是這個。”
最後,她終於在盒子裏發現一件玉佩,“這個,要是再大點就好了。”說完,隨手就把玉佩扔了出去。
可惜等她把箱子裏去所有的東西都看過一遍,發現還是那塊玉佩更接近,於是趕緊去撿。可這一低頭不要緊,掌櫃的竟然在櫃子後邊發現一個打大窟窿。
“這咋有這麽大的一個洞,難道有賊?”
掌櫃的隨手抄起一件絲衣披上,然後跑到門口大喊:“來人呐,有賊!來人呐!”
。。。。。。。
寢室裏,老白和楚南觀察那個大窟窿。
老白沿著洞口邊緣摸了一圈,然後有了結論:“洞倒不大,但是個高手,絕頂高手。”
楚南隨即問道:“比你還高呢?”
“那得分什麽情況,像這個,應該是個盜墓的。”
“盜墓的啊......”楚南隨口歎了一句,又想起王胖子和胡八一了。
“像這麽大的洞,一般人能鑽的進來嗎?”
掌櫃的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主動請纓:“那我去試試。”
可惜掌櫃的直接被洞卡住,“哎呀,我的頭,我的頭。”
看到她進退不得,老白起身把她扽了出來,“你看看,我說什麽來著。”
掌櫃的抱著頭,疑惑不解:“腦袋大的洞,那個賊是怎麽鑽進去的?”
“縮骨大法,盜墓的,從小就練這個。”
說到這,佟湘玉終於反應過來了,“對了,那包東西,八成也是他從古墓裏麵盜出來的。”
楚南看熱鬧不嫌事大,於是就在一邊添油加醋:“對,而且八成是從死屍身上扒下來的。”
聽到這,掌櫃的打了個寒噤,抱著膀子躲到了一邊。
緊接著,老白又問道:“對了,你沒丟什麽吧?”
掌櫃的立馬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那就奇怪了,你說這個賊費心巴力地掏那個洞,他為了什麽?”
就在楚南犯嘀咕的時候,掌櫃的不自然地把絲衣往胸前擋。
“該不會是心理變態吧?”
佟湘玉已經後悔把老白他們叫來了,現在她隻想著把眼前這兩人打發走,於是敷衍道:“變就變嘛,反正啥也沒有丟,就這麽算了吧。”
看著掌櫃反常反應,老白往前一靠:“掌櫃的?”
“真的,這些東西不都在這兒嘛。”說到這,掌櫃的出了昏招,半遮半掩地拿著玉牌,“還有你的玉牌,沒有丟。”說完,就迅速收起。
麵對這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表現,老白一伸手:“拿來給我看看。”
掌櫃的立馬將其捂住,“這麽貴重的東西,看壞了算誰的?”
老白也不客氣了,直接從湘玉手裏奪過玉牌。
“這是我的玉牌嗎?”
掌櫃的自知理虧,趕緊轉移話題,“你們餓了吧,晚飯還沒有吃,給你們作去啊。”
“你做?”
“我讓大嘴做去。”說著就要往外跑。
麵對這麽拙劣的伎倆,老白一拍桌子,怒道:“佟湘玉!”
掌櫃的立馬乖乖回來,委屈的嘟囔著:“我也不知道,對不起嘛。”
“那可是我最寶貴的東西啊。”老白指著佟湘玉,訓斥道:“你也是,你戴著玉牌嘚瑟啥呀你。讓賊偷了事小,萬一讓邢捕頭發現了怎麽辦?殺隻雞他都能查的人仰馬翻,這個玉牌,他還不將你滿門抄斬啊他!”
眼看掌櫃的都要哭了,楚南就想打個圓場,可還不等他開口,掌櫃的噌地站了起來,“放心吧,東西是我弄丟的,我負責找回來。”
楚南聞言歎了口氣,也不再勸了。他很清楚掌櫃的性子,外柔內剛,一旦認定某件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老白趕緊把她摁住,“人都走了,你上哪兒找去啊你。”
“這就不用你管,我們龍門鏢局的名聲,不是靠討飯討回來的。”說著,就離開座位準備換衣服。
老白起身跟進去。
“我換衣服,你過來來幹啥?”
“我幹啥?我給你堵洞去我!”
。。。。。。。。。
大街上,湘玉拄著拐杖,一步一蹭,嗓子都要喊啞了:“你在哪?你行行好,快點出來吧,你要再不出來,我就…..真的喊不動了,你要多少錢你就直說,不管多少錢都行,隻要你把牌子還給我,還給我,臭先生。”
就在她近乎絕望的時候,這時就聽地下傳來一道沉悶的聲音:“別吵吵,我在這兒呢。”
掌櫃的四處亂瞧:“在哪?你在哪兒呢?”
“你腳底下。”
佟湘玉嚇得把拐杖都扔了,然後索性趴在地上,喊道:“臭先生~~”
“別叫我臭先生,我姓雷,大名雷老五!”
“老雷,你在底下幹啥嗎?”
“睡覺,有光的地方我睡不著。”
佟湘玉此時已經精疲力盡了,“你還是上來說嘛,我老蹲著,累得很。”
“你下來。”
“我咋下去嘛。”
這時雷老五提醒道:“門旁邊柱子有個老鼠洞你看見沒有。”
掌櫃的往柱子旁一看,果然有個大號老鼠洞,“看見了。”
“你就從那個洞裏鑽進來。”
掌櫃的一聽,當時就犯了難,“這麽小個洞,讓我咋鑽嗎?”
雷老五語氣裏全是驚奇:“堂堂盜聖,連縮骨法都不會呀?”
“誰告訴你我是盜聖了?”
“你不是盜聖,你戴著那塊牌子幹什麽?”
事到如今,佟湘玉也豁出去了:“盜聖是我的男人。”
“......”
等了半晌,對方還是不回話,掌櫃的急了:“喂,你還在嗎?”
“你先回去吧,除了盜聖,我誰都不見。”
聽到這話,掌櫃的暫時鬆了一口氣,“那好,你先休息啊,明天一早,我讓他在店裏等你啊。”
。。。。。。。。
第二天一早,雷老五與白展堂就在店內展開了對峙,兩人不動不語,楚南與掌櫃的在旁觀察。
可等了半天,雙方還是紋絲不動,掌櫃的看得直犯嘀咕:“這都半個多時辰了,他倆咋還不說話呢?”
楚南站在一邊,解釋道:“根據我的經驗,這就叫‘悶雷轟’,行不動,意先動,比的就是定力。”
“那你能看出來他倆誰贏誰熟嗎?”
楚南觀察半天,答道:“根據我的經驗,目前雷老五略占上風。”
“你咋知道的?”
“根據我的經驗,老白的身形有點晃動。”
話音剛落,老白那裏竟然傳出一陣鼾聲。
“這又是咋回事?”
反正掌櫃的不懂,楚南就繼續忽悠:“這個叫‘天雷震’,聽起來像打呼嚕,但實際上已經在拚內力了。”
不過這些話也就糊弄糊弄掌櫃的,實際情況是——老白站著睡著了。
雷老五自認為不被尊重,於是一拍桌子,大喝一聲:“太不像話了!”
老白猛然驚醒,開始裝瘋賣傻:“哎呀,客官打尖還是住店,裏邊請。”
雷老五才不吃這一套呢,直言不諱:“別廢話,你要想拿回牌子,今兒你得跟我比一場。”
老白搖了搖頭:“實在抱歉,我已經退出江湖了,這種雞鳴狗盜的事,你找別人啊。”
誰知道這雷老五還不依不饒了,“站住,今兒個你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
“嘿,這還賴上我了,為什麽呀?”
“為什麽?我得為我們盜墓業者爭口氣啊。”
老白很不能理解:“這較的什麽勁啊。”
“較的什麽勁?”雷老五冷笑兩聲,然後開始抱怨:“這麽多年以來,我們搞盜墓的,是起早貪黑兢兢業業,費了多少心血,出了多少汗,可到後來呢?所有的榮譽,都歸了你們走飛簷的。什麽盜聖盜神,什麽盜王盜帥,全都是你們飛賊,輪到我們了,就沒什麽好的了。什麽滾地龍,鑽地鼠,好一點的吧,叫刨地快,這一不留神啊,會聽成撲克牌。”
掌櫃的聽後忍俊不禁,緊接著就問道:“名聲對你就那麽重要麽?”
“咋不重要,我們也是人呐!”雷老五突然激動起來,“我們需要認同,我們需要嘉獎。”
楚南搖了搖頭,“你挖人家祖墳你還需要嘉獎啊?”
誰知道老雷竟起身衝楚南過來,大聲嚷嚷道:“伍子胥挖過祖墳你知道吧?”
楚南趕緊躲開那飛濺的唾液,雷老五激動地繞著桌子走,楚南則繞著桌子避。
“項羽挖過祖墳你知道吧,那程咬金他就是靠挖祖墳呐發的家!”
掌櫃的在一邊有些撓頭:“這,這兩個性質能一樣嗎?”
“咋不一樣呢,他都是開棺見骨,因為人家成事了,就成了英雄了?”
“那你要是爭口氣,不也成英雄嘛。”
一說這個,雷老五就忍不住歎氣,“你說的輕巧,我們家呀都是挖祖墳的,我從小啊,就沒學過別的,沒有學過其它手藝。人家手藝精的,成名成家,入詩入畫;運氣好一點的,還能夠載入史冊,名垂千古。可我呢,頂多是個名字好啊,其它啥都沒有。”
老白在那聽了半天,終於有了開口的機會,“你要是喜歡呐,我這稱呼就給你,打明兒起,你就是盜聖。”
誰知道老雷還挺有骨氣:“你說的輕巧,貧者不食嗟來之食!”
老白就快被他逼瘋了:“你想做啥呀?”
“很簡單,昨天半夜,我已經把那個玉牌,放到了衙門公堂的匾額後頭,誰能拿著,就算誰贏。”
掌櫃的一聽,頓時來了興致:“好啊好啊。哎,什麽時候開始比啊?”
“就現在!”說完,雷老五轉身就進了後院。
“哎,那是後院!”
“我知道,從井裏挖出去,比走旱道快,咱們衙門見。”
看到對方已經開始行動,掌櫃的詢問道:“老白?”
老白直接往椅子上一躺,“我先睡會兒啊。”
“你不想要牌子了?”
“大白天,我上衙門偷去,我吃擰了我?”
眼見老白一時半會指望不上,掌櫃的直接去後院找幫手去了,她打算親自出手。
。。。。。。。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掌櫃的和小郭抱著一塊匾額從後院進來了。路過大堂,他還向楚南他們炫耀一番,“快看,快看,為民解憂,咱們這就給婁知縣換上去。”
楚南這下明白了,“你是說給他換匾額的時候,順便把那個牌子拿回來。”
“聰明。”
老白很不看好他們的行動,“大白天就上衙門偷東西,還有沒有王法了?”
“喂,那可是你的牌子呀。”
可任憑怎麽說,老白就是不表態。
“哼,他不去,我們去,走。”
兩人抱著牌匾剛走到大門口,老邢進來了。
“哎,等會兒。”老邢指著牌子,念到:“為民解憂?好,這是要往哪兒送啊?”
“衙門啊!小楚,過來搭把手。”
楚南剛起身,就見老邢一擺手,邊說邊往裏走:“哎哎哎,你還是改天再送吧,衙門現在亂著呢。”
老白一聽,也不裝睡了:“衙門怎麽了?”
老邢往那一坐,開始繪聲繪色的講起了故事:“婁知縣正在給我們開動員會…..”
“動員會?動員啥嘛?”
“當然是疏通下水道的事啊,誰知道剛說到一半。一個大漢,噌的一聲,從地底下鑽上來了。”
小郭聞言,吃了一驚,朝掌櫃的小聲說道:“這麽快啊?”
老邢耳朵夠尖,立馬問道:“你剛才說什麽?”
“我沒說什麽啊。”小郭故作輕鬆地轉移話題,“哦,對了,你剛才說到哪,噌的一聲,然後呢?”
老邢嗅覺很靈敏,繼續追問道:“你先別噌,你剛才說這麽快呀,什麽快呀?”
小郭一時不知怎麽說,隻能強行甩鍋,“掌櫃的,邢捕頭問你話呢。”
老邢語氣越來越嚴肅,盯著這兩人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佟湘玉心一橫:“是這,那個大漢,是我們派出去的。”
老邢噌的一聲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掌櫃的立馬多到老白身後,“展堂,靠你了。”
“那個,我們為什麽派他去呢?這主要是….”
看老白在那吭哧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邢捕頭直接虎著臉靠了上去。
這時楚南在老邢身後做口型:“疏通下水道。”
老白當時就看明白了,立馬答道:“我們派他過去主要是想,疏通下水道。”
“真的?”
“真的。”
老邢當時就笑了出來,“你咋不早說呢,這是好事情,好事嘛。”
老白暗自抹了一把冷汗,繼續往下圓:“我們主要是想啊,給你們一個驚喜。”
“噢,是有點驚喜。”老邢聳動鼻翼,“好像是沒有昨天那麽臭了啊。”
“那當然了,那雷老五是幹啥的?”
眼看掌櫃的就要說禿嚕嘴,老白飛快地捅了掌櫃的一下,掌櫃的也趕緊改口:“對了,那他人呢?”
“我正叫小六子收拾他呢,他也是,問他,他啥也不說,這不是找打嘛。”說到這,老邢也反映過來額,“親娘咧,是自己人啊,我得救人去。”
。。。。。。。
沒多大會,被打得遍體鱗傷的雷老五就被放回來了,掌櫃的一看,趕緊幫他清理傷口。
“哎呀,輕點。”
小郭也在一邊伺候著,“要不,喝點熱水吧?”
“不用了,姑娘,水喝多了,不好鑽洞。我跟你說,你容我準備準備,明天再,再比。”
小郭都聽蒙了:“喂,你都被打成這個模樣了,你還想比啊?”
老雷還挺不服氣,“我給你說,我這次輸啊,是輸在沒經驗上,我平時進的地方,就跟本沒人開會,輕點兒,姑娘。”
楚南看著老雷那慘兮兮的樣子,也頗為同情:“哎呀,那你還真打算一直幹這行啊?”
“嗨,我都這把年紀了,學啥啥不靈,還改啥行啊。”
老白一聽,趕緊順勢勸道:“那我不也改了嗎?我說的是改正啊,不是改行。”
“咱倆不一樣,我要像你就好了,名氣也有了,是吧,底也洗幹淨了,錢又不缺。其實啊:我也不求別的,我走在街上,有人把我認出來,跟我要個簽名什麽的,我就知足了。”
話音剛落,門口突然來了個人。
“請問?”
小郭趕緊回道:“客觀我們這打烊了。”
“哎呀,我不是吃飯的,俺就想問你們,這旮旯有個姓雷的吧?”
老雷一臉警惕,生怕是來尋仇的。
老白則不動聲色地將老雷遮住,然後問道,“你找他幹什麽?”
“哦,我是個轎夫,左家莊的。這不,俺聽說這雷老爺啊,通下水道可是一絕啊,專程來請他來了嘛。”
“你看我幹啥呀,人又不找我。”老白趕緊閃開,然後一指老雷,“就這個,頭破血流的這個雷老爺。”
“哎呀媽呀,眼淚嘩嘩的。”那轎夫趕緊跑了過來,抱著老雷就不撒開,“雷老爺啊,您方便吧,方便就跟俺去一趟唄。”
老雷此刻還有些發懵:“現在啊?”
“嗯呐。”那轎夫應了一聲,又看到老雷渾身是傷,小聲試探道:“您不太方便吧,沒關係,外頭八抬大轎在正門口等您呢,我跟您說雷老爺,俺們村,鑼鼓隊,鞭炮隊,還有開工酒,俺們莊的那老百姓張燈結彩都等著您呐,哎呀,您就去一回吧。”
聽到對方誠懇的請求,老雷就像做夢一樣:“那,那我就?”
眾人趕緊鼓勵道:
“去吧,去吧。”
“這是好事。”
“為民排憂解難。”
“行善積德。”
老雷終於找到了人生的價值,對著轎夫一揮手:“門口候著去!”
“哎。”那村民應了一聲,歡天喜地的就守到了門口。
老雷起身,對各位抱拳行禮:“各位,告辭了。”
老白微微一笑:“怎麽,我那塊牌子你不想要了?”
老雷搖了搖頭。
“哎,這就對了,來,把那塊匾額拿來。”
“好勒。”
掌櫃的和小郭抱著匾額過來。
老雷一看,連忙推脫:“哎哎哎,這不太合適,不合適,不合適。”
老白倒是很坦蕩:“你就拿著吧,這是你該得的,我要是有你這身本事,它還輪不著你呢。”
掌櫃的也是鼓勵他收下:“去吧去吧,過兩天我們去慰勞你。”
老雷大受感動,眼圈當時就紅了:“啥也不說了,謝謝。”
老雷剛要接過牌匾,卻被旁邊的的村民搶先一步:“哎,我來,我來,這事哪能勞煩雷老爺您呢,是不是?”
“告辭!”
村民一邊在前頭引路,一邊高喊道:“哎呀,雷老爺來了,都準備好。”
看著對方離開,老白一拍巴掌,“終於逃過一劫呀!”
佟湘玉可不這麽想,此刻攛掇道:“高興個啥,他的牌子是拿走了,你的呢,還在衙門的匾額後麵放著呢。”
老白倒是看得開:“那就放那兒吧,放那兒總比放你身上安全。”
“那可是你最寶貴的東西啊。”
“以前是,現在對於我來說,最寶貴的......”說著,老白從懷裏掏出老雷給的賞錢,“就是它,以後娶妻生子全靠它了。”
佟湘玉自然是向著老白的,趕緊催促道:“快收好,不要讓別人看見了。”
可老白剛離開,小郭就憤憤不平的走了過來。
“好啊,掌櫃的,你敢跟我玩雙重標準,店規二十三條規定,不準私受小費的。”
掌櫃的自知理虧,拔腿便跑,小郭就在後邊緊追不舍:“為什麽老白可以,我就不可以呢?你跟我說清楚了,店規二十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