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最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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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豐收前的日子,喜悅的日子。

    九月的陽光,極為燦爛。

    長江北岸荊州,江東占領區,十餘座城池。除了江陵是一座空城之外,其餘城池都是有人口的。

    雖說不少人口在戰亂的時候,或躲避戰亂潛逃往了安陸,房陵,或襄陽。或被掠走,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口仍然比較眾多,又土地肥美,乃是膏腴之地。

    這些城池內的士人,官員,或是向東投奔了諸葛亮,在成楊城。或向北投奔了關羽,在當陽安置。

    或是留下來為孫權效命。

    畢竟與曹操不同,江東孫權在荊州沒有惡名。孫權又處置的不錯,從江東調遣了一批官員過來,任命了南郡太守,江夏太守,以及諸縣令。

    對於那些留下來的官員,也有封賞。

    雖說這些地方今年春耕也廢了,沒有秋收,但百姓至少被安置的井井有條。隻要等今年熬過去了,明年便也可以春耕,又會變得正常了。

    這是膏腴之地,江東隻要站穩腳跟,便是殺出了長江,勢力達到了北岸。

    江陵城,日頭偏西。

    在關家發育的時候,周瑜也沒有閑著。兵丁持續操練,糧食也不斷運送過來。就像是關家因為今年百姓沒有春耕,計劃要養許多百姓一樣。

    這江東占據區的百姓,明年秋收之前,也要江東養育。

    孫權做了這個心理準備,也進行了行動。

    而如今江東豐收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關平的耳中,更別說是江東人了。江東方麵,士氣當然也是大漲。

    明年糧食夠用。

    今年秋收既然是豐收,山越便也不會下山劫掠。

    魯肅調動荊南四郡稅賦,顧雍穩定長沙,賀齊統帥長沙兵馬,沙摩柯已經接受了條件,按兵不動。

    情況一片大好。

    前途似錦,前程似錦,前方是莊康大道,士氣節節高升。

    周瑜也甚是喜悅。

    城中人馬操練不停,吼殺聲雄烈,在這激烈的操練之中,塵土飛揚,旌旗也隨風飄揚,城中伴著塵土,殺氣衝天。

    士氣如虹。

    周瑜身上穿著寬袖白袍,足踏白色的靴子,頭上係著綸巾,腰掛寶劍,與程普一起,在許多士卒的簇擁下,立在北城門上,緊挨著女牆。

    頭上是“吳”字旌旗。

    周瑜看了一眼偏西的太陽,然後看向北方,此處距離關羽大營還有一段距離,但對方輪廓隱約可見。

    “程公,我一力請命吳侯出兵北方是對的。我們已經站穩腳跟了,從此後,我們江東孫氏便是上午,乃是日頭高升。而北方關羽便是下午,已經日頭偏西了。三年,隻要再給我三年時間。我便可以將沙摩柯,以及荊南四郡給理清楚。在這之中,不斷派人去益州幫助劉璋。因為關平失了南郡,必然會全力南下益州,必然不能讓他得逞。隻要關平攻不下益州,等三年後,我理清了荊州,便可以出兵益州,將劉璋拿下,到時候北伐消滅關羽。益州,荊州,揚州在手,南下交州,便可以與曹操劃江而治。此真霸王之業也。若能如此,我們不愧對孫伯符(孫策)。”周瑜意氣風發,笑容如驕陽,十分燦爛。

    情勢如此,如何不能笑?

    昔日孫策引傷病死,而孫權繼位,乃是周瑜帶頭對孫權行了君臣之禮。如今周瑜一力北伐,讓軍隊踏足北岸,而不是保有荊南四郡半,與關羽劃江而治。

    乃是因為周瑜好大喜功嗎?

    非也,乃是一心一意為孫氏謀劃而已。乃是顧念昔日與孫伯符的手足之情,總角之好。

    如此而已。

    得王霸之業,而拱手侍奉孫氏。

    此周瑜之誌向也。

    “此公謹之謀也。”程普由衷抱拳道。程普乃是沙場老將,孫氏三朝元老。卻是孫權任命周瑜為大都督,程普頗為不服。

    爾後,大軍氣勢如虹。先席卷荊南,再北上立足江北。如今局勢一片大好,程普也不得不服。

    至於匡扶孫氏,他的心情是與周瑜一模一樣的。

    若非感念昔日孫文台之恩遇,又服孫伯符之雄才,如何能匡扶孫權幼主,不肯背離?

    幸好孫權也是孫家血脈,雄武雖遜色於父兄,但是禮賢下士,安保江東,卻勝過父兄。

    乃明主也。

    匡扶孫氏,與曹操分取南北。

    也是程普之心願也。

    “哈哈哈。今日心中暢快,老將軍隨我去喝一杯如何?”周瑜哈哈大笑了一聲,提議道。

    “敢不從命?”程普雙手抱拳轟然應聲。而後這對年紀相差懸殊,卻頗為默契的搭檔便一起大步下了城牆,往城中大帳飲酒去了。

    孫權,江北江陵水寨。

    長江水流平靜而緩和,陽光照耀下,望之如金河。孫權大帳內,孫權也難得令隨從上了一壺酒,與闞澤一起飲酒。

    酒稍酣,孫權麵色微赤,因為悶熱,稍解衣衫。孫權捏起酒杯,對闞澤舉杯說道:“德潤,來,飲了此杯。”

    闞澤自然從命,陪著孫權飲了此杯。

    孫權酒量不差,但此刻已經是微醉。日常孫權好酒,也常醉酒。但此刻乃是軍中,孫權便也稍稍節製,不再飲酒。

    但人不勝酒力,卻更不勝酣暢。

    此刻局勢大好,孫權早就心醉了。孫權放下酒杯之後,笑說道:“不瞞德潤,之前周公謹一力向北,孤心中甚是猶豫。畢竟若向北,必然與關羽交戰。關羽天下熊虎,萬人之敵,關平此人少年狡猾。關氏麾下,也都是英才。與之戰,乃有風險。反之若水軍在油江口,鄂縣,然後分遣兵馬,將武陵,桂陽,零陵太守招去江東做官,若不從,便屠滅之。而後取沙摩柯,如探囊取物。如此,荊南之地,便為孤所有。此無甚風險,穩妥之路。周公謹卻說,若隻保長江,不圖北方,關羽占了南郡,必大肆操練水軍。到時候,孤再也難以向北了。此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孤猶豫不決,最後才北向。如今看來,周瑜所言甚是啊。得了南郡,則關羽可圖,益州可圖。便是與曹操南北而立也是不難。”

    說到這裏,孫權站起,笑道:“昔日魯子敬曾說,漢室不可複興,曹操不可速除。勸我行王道,立高祖之業。當時孤內心竊喜,卻也懷疑。如今看來,魯子敬之說,當真是莊康大路也。”

    昔日魯肅與孫權有一番策對,當時孫權打發走了魯肅,但內心竊喜的,便也開始重用魯肅,便是張昭經常斥責魯肅輕浮,孫權也是保之,愛之。

    現在想來,今日之野心,便是在那時候便埋下了。周瑜,魯肅真可謂進取之才臣,王霸之賢佐也。

    孫權感懷道:“齊桓公得管仲而為伯主,燕昭王得樂毅屠齊七十城。孤得公謹,橫行南方。”

    魯肅與孫權對策,乃是秘密之事。闞澤不曾聽聞,此刻也不敢談論,隻看孫權微醉言語。

    略顯感懷,略顯得意,也是意氣風發。

    闞澤雖然不言語,但是心中也是讚同孫權今日之餘的。局勢大好啊,當真是大好。張昭坐鎮吳中,江東各郡的情況匯總,江東風調雨順,沒有哪怕一座城池是年景差的。

    如此後方,前方又是得手。

    也難怪這位吳侯,心中起了與曹操南北分立的野心。

    不不不,或許不僅是南北分立吧。畢竟曹操已經白發如霜,念過半百,還有幾年好活?

    而眼前這位吳侯,卻是弱冠之年,血氣方剛。江東文武,人才濟濟。若聯合揚州,荊州,益州,交州之力,人口數百萬,帶甲五十萬,可否橫行北方,與曹氏決一雌雄?

    勝算很大的樣子啊。

    闞澤乃會稽人,不僅是個寒門出身,而且少年家貧,以抄書為業。因為博聞強記,又因為抄書便利,讀書許多,博學多才。因而名動江東。

    乃是寒門中的寒門,若放在中原,門閥遍地,寒門難以自立。如闞澤之輩,能做個郡守已經是幸運。

    但是跟隨孫權的腳步,若是開創孫氏皇朝,得高祖之業,那便也是開國元勳,做個九卿,乃至於三公。

    闞澤卻也是有自信的。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孫權乃是一條船,他們是坐船的人。船隻要一直向前,那麽他們坐船的人,便也是水漲船高。

    想到這裏,闞澤也是熱血沸騰,畢竟也是年輕人啊。雖非戰場上討生活的勇將,但也有血氣之勇。

    希望在朝堂上,闖出名堂啊。

    孫權微醉,有些頭暈便扶著額頭。闞澤見此便上前攙扶住了孫權,說道:“吳侯卻是醉了,請入帳歇息。”

    “好。”孫權也覺得頭重腳輕,點了點頭。隨即闞澤扶著孫權入了後帳,為孫權解衣脫了鞋子,蓋上了被褥。

    然後才走出了大帳。

    闞澤看了一眼天色,驕陽燦爛,前途無量。

    闞澤雙手負背,含笑回去了自己的帳篷。

    沙城外。沙摩柯得知了江東必然豐收一事,呆不住,便要去詢問馬良,該如何是好。出了沙城,過了沿途山路,便到達了馬良所在的山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