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何時走入心房,完全懵懂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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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謂度日如年,在等待陽懿楠的這半個月裏,榮心悅是真真兒的感受到了;偌大個聽水軒,景色怡人,一花一草皆是詩。可對於向來愛好風雅的他,這些如今都入不了眼,他每日最期待之事莫過於朱烈的到來,因為每每朱烈來了,他便可在朱烈口中得知,陽懿楠近況如何。

    這重生,是如何的來之不易;這一夜,對於榮心悅來說,更是根本連眼皮都不願合一下。當朱烈告知他,這日便是陽懿楠的安葬之日,而夜裏,他們便會前往皇陵,將陽懿楠救出,屆時,他們兩個就能在聽水軒相聚。可榮心悅卻也早早的想到,皇陵哪裏是那麽容易闖入、且能夠簡簡單單就將陽懿楠帶出,所以他的心一直是提著的。

    直到他不知在門口踱了多少步,將地下的草坪都踩得塌了,方才遠遠的,似乎聽到了一聲馬嘶。榮心悅的心一下就猛烈的跳了起來,整個身子控製不住的顫抖,生怕是自己聽錯了。強迫自己稍微冷靜些後,馬嘶聲雖停了,但愈發接近的馬蹄聲卻真真兒的傳入耳中,這一刻,他安心了,卻也激動的心都在顫抖,他知道,這便是陽懿楠即將駕臨的馬蹄聲,他馬上就要見到心心念念的人兒了。

    果不其然,在榮心悅提著燈籠迎上去的時候,駕車的朱烈已經滿麵春風的跳了下來,後撩開車簾;高品軒橫抱著陽懿楠,小心翼翼的從馬車上下來,後麵緊跟著的,是朱雪槿、陽和煦與陽玄聖。榮心悅此時卻哪裏還有心思瞧別人,甚至沒有注意到高品軒什麽時候摻雜進此事,他一雙眼都係在了陽懿楠身上,如何都挪不開;陽懿楠又何嚐不是如此,盡管麵色蒼白,身子虛弱,可眼神自打與榮心悅的交織,便再也挪不開。一對璧人,眼中唯有彼此,好像這世上的一切都消失了,唯獨剩下他二人一般。

    朱雪槿笑笑,也不說話,便在高品軒身後一直向聽水軒而去;而榮心悅的眼神追隨著陽懿楠,同樣轉過身子向屋內而去,不過自始至終,都沒有瞧過其他人一眼,甚至沒有請安。陽和煦無奈的攤開手,對一旁陽玄聖輕聲道,“四哥你瞧,心悅賢弟與奮武小郎君最不相同之處,便是在他心中,愛是最大的。奮武小郎君比起愛來,更在意的,是忠。”

    “這點你倒是分析的透徹,”或許因為計劃的成功,陽玄聖的心情倒也是非常不錯,接陽和煦的話,道,“那對於八弟你來說,你更喜歡天瑞還是心悅呢?”

    這相當於在問陽和煦,到底是愛重要,還是心中的信念重要。陽和煦的眼神穿過高品軒,望向其側前方的朱雪槿,臉上蕩漾著一股幸福的漣漪,“自然是心悅,心悅為自己而活,才是最幸福的。”

    這可不是一個國君該說的話。陽玄聖心中默默歎了口氣,不過今天是這樣的好日子,他也不願敗陽和煦的興,況且陽和煦終究和從前不同了,不再對他言聽計從,有些時候,甚至叛逆的對他有些厭煩,他不能讓陽和煦對他的厭煩再繼續發展下去,不然,日後那諸多的忠言逆耳,怕是再也無法幫助陽和煦攻克難關了。

    直到高品軒將陽懿楠放平榻上,自行立在一旁,榮心悅這才發現,一行人之中竟多了個高品軒。他不自覺的提起了一顆心,畢竟在他看來,陽寒麝同樣是威脅陽和煦的存在,何以這樣關係到榮府之事,陽寒麝的心腹高品軒竟然也知曉,而且還擔任了這麽重要的位置。感受到榮心悅不信任的目光,朱雪槿立即上前,對其眨眼,開口間也沒有絲毫隱藏的便道,“這件事情自然要得到大皇子的支持方可成事,不然,皇陵那樣守衛森嚴之處,我們要帶出三公主,怕也沒有那麽容易。但如今,有了高侍衛的幫忙,我們自然有如神助。心悅,你可該謝謝高侍衛才是。”

    榮心悅是打從心眼裏信任朱雪槿的,這不止是因為這一次朱雪槿的出手相助,而是從很久之前開始,這份信任便存在了。見朱雪槿對自己眨眼,榮心悅絲毫不疑的上前,對著高品軒拱手恭敬道,“多謝高侍衛此番相助,心悅感激不盡。”

    “我不過是受大皇子之托。”高品軒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語氣中帶著一股單薄的意味。

    “都好,”朱雪槿接過話來,接著道,“大皇子畢竟是三公主的大哥,自然也是心疼三公主的。好了,我們並不適合在此多加逗留,四皇子與八皇子,還有我爹,如今都肩負著看守皇陵的工作,還得盡快回去。心悅,三公主就暫時交給你了,明日我們再來探望。”

    “好,雪槿放心便是。”榮心悅說著,拱手對著餘下幾人道,“心悅恭送四皇子、八皇子、朱伯父、高侍衛。”

    眼見著幾人如同來時一般風一樣的離去,榮心悅深深吸了口氣,回過頭的工夫,卻見榻上的陽懿楠正眼淚汪汪的看著他;他立即心疼的一路小跑便過了去,這半個月的調養,他的身子倒是已經完好無損了,所以要照顧好陽懿楠,他完全肩負的來。這會兒,他一麵幫陽懿楠捋著額前的碎發,一麵心疼的看著她憔悴的臉頰,歎息道,“三公主怎麽了?可是那裏不舒服?怎的還哭了?”

    “別再……喚我三公主了,”陽懿楠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那些日子,她的眼淚是苦的,她也是今時今日才明白,原來幸福的眼淚,竟然是甜的,“我已經不再是三公主,從這一刻開始,我是你的楠兒;而你,是我的心悅。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如今……你總算是知了。”

    “我從來都知,隻是……不敢相知。”榮心悅握住陽懿楠的手,眼淚也濕了眼眶,眨眼的工夫,便滾落下來,“但如今,那樣膽小怯懦的榮心悅已經死去,你麵前的,是一切以你為重、心中除你之外再容不下其他的榮心悅。日後,除了死亡之外,沒有什麽再可以把我們分開!”

    “死亡何以為懼,我們可都是死過一次的人,”陽懿楠想伸手幫榮心悅拭去淚痕,無奈手臂一點力氣都無,唯有心疼卻又堅定道,“若心悅先死,楠兒定絲毫不猶豫的追隨而去。這世上若無心悅,楠兒獨活也無意義。”

    “不,”榮心悅搖頭,勾著陽懿楠的小手指,一字一句道,“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兩情悅,兩心依,心心念念不羨仙。若楠兒先去,我便在楠兒墓旁建一木屋,依舊與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我先去,楠兒也決不可輕生。若尚念著我的好,便好好活著,我於地府,依然等你。”

    陽懿楠咬著下唇,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張張嘴,想說什麽,到最後卻是哽咽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了。榮心悅將頭發放在陽懿楠的肩膀上,輕輕的抱了抱她,柔聲細語道,“楠兒別怕,一切陰霾都過去了。待太陽出來,我們兩個,便重生了。”

    ***

    第二日一大早,朱雪槿便拿了薛南燭準備的藥膳,與準備了一馬車錢株衣物的陽和煦、陽玄聖在宮門外的酒樓約見。為求不引人注目,三人皆著了便裝,乘著馬車速速向聽水軒而去。抵達之後,朱雪槿放下膳食,拿著藥汁直接前往陽懿楠所休息的房間;而陽和煦與陽玄聖兩個,則與榮心悅一道,將膳食拿出,準備一頓豐盛的早膳。

    經過了半宿的休息,再加上薛南燭的藥汁已經發揮了昨夜,陽懿楠已經比昨夜見到的時候精神多了,尚能起身招呼朱雪槿,還詫異的問著薛南燭怎麽沒來,她要好生感激一番。朱雪槿笑著告知,薛南燭已經開始研究生子的秘方,決定在他們離去之前,將方子交與,所以這時候還在用功;陽懿楠的臉一下便紅彤彤的了,哪裏還有半分蒼白的樣子。

    幾人歡歡喜喜的用了早膳之後,難得浮生半日閑,朱雪槿便偷了個懶,負手在溪旁悠閑的踱著步,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著混合草香的新鮮空氣。來到夏國這樣久了,一直就沒閑過,大腦一直告訴運轉,在想著各方的關係,在協調著如何才能做到最好,真的是太累了。

    朱雪槿肆意的席地而坐,後尤嫌不足的呈一個大字躺了下去,感覺到陽光透過樹葉細細碎碎的灑在臉龐上,頗覺舒服。合上雙眼的工夫,驀地,感覺到一個黑影映襯過來,她連忙睜開,卻見陽和煦的大腦袋這會兒正倒著望向她,似乎還帶了頗多的不解,“雪槿,地上多涼啊,快起來吧。”

    “我不要。”朱雪槿揮揮手,示意陽和煦到一邊去,擋著她沐浴陽光了,“難得悠閑,你就讓我活的像我自己吧。”

    “唔……”陽和煦沉吟了下,果然聰明的閃開了身子,後如同朱雪槿一般,呈大字型躺在草地上,正好與朱雪槿頭對頭。他學著朱雪槿的樣子,閉上眼睛,感覺到那零零碎碎的陽光,如今都成了黑暗中閃閃發亮的金,他不自覺的笑了笑,覺得非常有趣,開口孩子般道,“雪槿,你發明的這個遊戲真好玩!”

    發明?遊戲?朱雪槿眼睛微微向上一翻,看到對麵的陽和煦正與自己一般,不過他的笑容那麽天真,真的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朱雪槿無奈的笑笑,又道,“這些日子我們的確太累了,該好生放鬆自己才是。”

    “雪槿,你什麽時候教我騎馬啊?”陽和煦忽的又這般問道,同時機靈的翻了個身子,用雙臂支地,雙手支著下巴,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朱雪槿,一副非常期待的模樣。

    朱雪槿也翻了個身,不過她尚不敢太活動那條傷過的手臂,所以隻是單手支著下巴,開口道,“都可以吧,最近這段時間還算是太平,不需要與爹東奔西跑,應該會在蘭陵住一段時間。況且榮叔叔剛失一子,爹也不放心就這樣離開。”

    “那就明天吧,我帶你去王宮的馴馬所。”陽和煦的雙眼都要冒出星星之光來。

    朱雪槿卻搖搖頭,直接否定道,“不行,八皇子,您好好想想,您的嫡妹三公主剛剛仙逝,你便這樣有心情的前去學習騎馬,這太不合適了。”

    “這樣啊,”陽和煦的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失望”兩個字,不過很快的,又死灰複燃一般,眨著眼睛道,“那,那明日,我們一起去禦花園走走,如何?”

    “這個季節……有什麽花嗎?”朱雪槿冷汗都要落下來,實在不知道陽和煦到底想要做什麽。

    “唔……”陽和煦很深沉又很努力的想了半天之後,雙眼忽然落在眼前的溪水上,他靈光乍現,立即道,“有湖,湖上有水鳥,我帶你去看水鳥可好?”

    朱雪槿見陽和煦這模樣,總覺得自己再拒絕他的話,他可能都要哭了。難得最近得閑,成全了一對璧人,心情也不錯,索性,她點點頭,道了句,“好。”

    就這簡單的一個字,卻像是一雙翅膀一樣,都快讓陽和煦高興的飛上天了。他興奮的在草地上打了幾個滾兒,笑聲傳了很遠,半天才冷靜下來,紅著臉道,“那……雪槿,明日我去將軍府尋你。”

    “……好。”朱雪槿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但是看到剛剛陽和煦的樣子,她第一次不覺得他蠢笨,倒頗覺可愛;這樣的想法使得朱雪槿忍不住想打自己兩嘴巴,讓自己稍微清醒些;最近約莫是聽陽懿楠說話聽得多了,心裏竟然開始對這個笨蛋陽和煦有好感起來了?

    冷靜,冷靜,想想陽和煦從前做過的那些混蛋事情。朱雪槿對於陽和煦的隱隱激動已經眼見不到,心中一直在想著陽和煦曾經的襲胸、強硬擁抱、自說自話……

    “雪槿,你在笑什麽?”陽和煦忽的這般好奇的開口問道。

    朱雪槿渾身一激靈,立即驚恐的發現,這真的是一件太恐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