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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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朱烈沒有言語,朱雪槿稍稍歇了口氣,畢竟現在身子還虛弱著,一次性說這樣多的話,頗有些費神;半晌過去,她才又道,“而且有一件事我很在意,就是那香氣;開始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沒有嗅到,唯有陽和煦,鼻子和狗鼻子一樣,站在那裏磨磨蹭蹭的不肯走,還一臉的質疑,似是非要品出個子醜寅卯來;後來在馬車中才聽說,陽和煦向來對製香頗有研究,也難怪如此。我想主事者定也是知曉此事,才會出此一招,也是這一招,險些要了他的命。”

    “嗯……”朱烈沉吟著,眉頭越蹙越緊,後道,“雪槿說的這最後一點,倒是我沒想到的。此事我已有眉目,待回盛京後,會向大王稟報。”

    “當聽說爹堅持向遼陽行進之時,我便知爹定是對此事已經了然於胸。”朱雪槿稍微調整了自己的坐姿,以讓手臂不要那麽吃力,“我隻是擔心,待兩位皇子回夏國之時,若再遇到……”

    “大王若能聽得進我的話,此事便不會發生;雪槿你且記住,這件事情全部推到夏遼邊境的賊人身上便是;死了那樣多的人,且在北京城的管轄區域,想來他們的州官已經上報;我這邊也要同時傳書夏王與大王才是,尤其是夏王,務必告知他兩位皇子如今安全,並未傷及分毫。”朱烈說著,又轉頭望向朱雪槿,眼神中是愛憐,還有感激,“這一次你臨危急智,保住的又何止是八皇子的性命;更是我們一家的性命,甚至整個遼國的命運。”

    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不說;這三不該,是一開始朱烈便教與朱雪槿的,所以朱烈沒有說此事究竟是誰所為,又意欲為何,朱雪槿也沒有問,隻是輕笑一下,開口道,“爹說的哪裏話,我們既然答應了要保護兩位皇子一行的安全,自然不能食言。雪槿雖為女子,一言九鼎一詞卻銘記於心。”

    ***

    是一直收斂鋒芒的陽寒麝,是一直唯唯諾諾的敬妃,他們二人,以外表欺騙了所有人,他們最想要的,正是夏王之位!這些年的收斂,不過都隻是掩藏出來的而已,是不想讓夏王與王後對他們產生戒備,這樣一來——

    朱雪槿恍然大悟的工夫,心卻緊緊的揪了起來,看來敬妃與陽寒麝的此番心思已經籌謀了許久,一次不成,再來一次;就算陽和煦每次都幸運的逃過,可誰也無法保證日後的他,依舊帶著這般的幸運。

    尚有一事,那今夜將她請來永福宮,到底是何目的?朱雪槿尚來不及細想,眼前再度被白霧蒙蓋,散去之後,她卻發現,如今的她身處夏王宮之中,此時的夜色已深,而在她前方的不遠處,另一個朱雪槿正偷偷摸摸的跟著一個高大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陽寒麝。

    *

    朱雪槿一路相隨,見陽寒麝似乎並無目的的亂逛,周圍又一直有侍衛巡邏,她也不好上前。直到進入臨溪亭範圍之內,這裏像是一個小花園,雖不及禦花園那麽遼闊,不過好歹落個清淨。朱雪槿見時機差不多了,才要快走幾步的工夫,卻忽的聽陽寒麝低沉的喊出個名字,“高品軒,出來。”

    朱雪槿眼見著從樹木的陰影之中,高品軒變戲法一樣的出現了!這可是讓她受驚不小,不知道高品軒是與陽寒麝在此相約,還是一直如同影子一般的跟隨在陽寒麝身旁;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還真的有些恐懼,有像高品軒這樣善於隱藏的高手在,這宮中哪裏還有陽寒麝不知道的事情了。

    “大皇子,雪槿姑娘一直尾隨著您。”高品軒單膝跪地,拱手小聲這般說著。

    陽寒麝頷首,道,“我知道,你先回皇子所候著吧。”

    陽寒麝的意思倒是很明顯,這便是下了逐客令了。高品軒聞言,也不多問,立即拱手道是,後身影很快再度消失在樹木的陰影之中,一如出現時候那般的神奇。

    “出來吧,朱雪槿,跟著我一路了。”支走了高品軒,陽寒麝這般冷冷的回過身,對著朱雪槿所在的方向,微微提高了聲音這般道。

    朱雪槿可當真是嚇著了,她沒想到自己竟然老早便被發現了;不,也許並不是陽寒麝發現的,可能隻是高品軒剛剛告知他的;可若是高品軒的告知,何以陽寒麝會特意走到人煙稀少之處,才喊自己出來呢?這樣的隱蔽,似乎非常刻意。他是要引自己來此地?又是何目的?

    朱雪槿一麵向外走著,一麵想起晚宴時候,陽寒麝望著自己的那個眼神;她忽的有些心虛,總感覺陽寒麝就像是一個設下重重陷阱的獵人,而自己,則像是一隻一步步走向陷阱的野獸。

    “你跟著我這麽久,想說什麽。”陽寒麝先發製人,倒是這般質問起朱雪槿來。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氣,若這是個陷阱的話,想讓她輕而易舉便掉落,也沒那麽容易;念及此,她大著膽子,回問了句,“不如我來問問,大皇子特意引雪槿至此,想說什麽?”

    “你當真是放肆至極,明明一路尾隨,此時卻將一切推在了我的身上。”陽寒麝說著,雙眼深深的望向朱雪槿;借著月光,朱雪槿發現,那的確是一雙獵人盯著獵物的眼神,帶著一絲絲的貪婪與渴望,盡管她很難發現陽寒麝能夠在她身上得到什麽。

    不過也是陽寒麝這一句話,讓朱雪槿深信,他並不是與高品軒相約至此,而是高品軒本就如同影子一般隨時守候他左右;剛剛他喚高品軒出來,是為支開他而單獨與自己在此,看來不止自己,他也有話要說。既然已經發現了這一點,朱雪槿倒是按照陽寒麝所言,真的有些放肆起來,又道,“大皇子是聰明人,不說暗話。我追隨大皇子一路,自然有些閑雜事情要說。而大皇子引我至此,還特意支開高侍衛,不知有何要事?”

    “你當真是聰明的……讓人忍不住想掐死你。”陽寒麝說著,白了朱雪槿一眼,後微微低垂了頭。朱雪槿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身上總算沒有發出那麽強烈的讓人遠離的氣息,朱雪槿不由得走近幾分,微微歪了頭,想要看一看陽寒麝的表情。

    誰知陽寒麝這個時候突然抬頭,這可是嚇了朱雪槿一跳,她連忙後退,見陽寒麝眼內並無任何責怪她侵犯之意,這才鬆了口氣,又對其道,“我想到目前為止,大皇子應該尚舍不得掐死我。畢竟,大皇子還有事情要與我商議。”

    “我有事情與你商議?”陽寒麝說著,語氣都比之前軟了不少,看得出,應該是受了不小的打擊,“你倒是說說,我為何要信任你?”

    朱雪槿搖頭,倒也不在這個事情上與陽寒麝多做糾纏,隻繼續道,“想來大皇子該是為今日的封王一事有些低迷。明明軍功是您的,殷國也是您親自拿下、交給夏王的,何以封王封領地,卻對您隻字不提,而將一切都給了八皇子。”

    “八弟是父王的嫡子,所有子嗣之中,第一個封王的便是最受重用、最得寵的皇子,這個榮譽歸八弟,我無話可說。”在朱雪槿麵前,陽寒麝並沒有明顯的表露出他真正的心計;畢竟,他尚需要試探,就算朱雪槿已經探得他的心意,他也不可完全在其麵前表現出來。

    “天瑞哥哥臨死前,交代給我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萬事要以八皇子為先,”朱雪槿忽的這般說了起來,也第一次在陽寒麝麵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就算是為了守護與天瑞哥哥的誓言,我也要力保八皇子坐上夏王之位。”

    “此事不需你力保,父王所有子嗣之中,誰都清楚,這未來的夏王之位該歸屬誰。”聽完朱雪槿的話,陽寒麝難免有些心寒;如果朱雪槿確定自己一定要站在陽和煦那方的話,他就不得不對朱雪槿出些狠招才行了;既然不舍得讓她人死,就得學著讓她心死——反正必須要死一個,事情方可有眉目。

    “大皇子若將此事想得開,那席間夏王所言之事,便不是您想對我說的了?”朱雪槿抬著眉頭,這般問了句,一雙大眼之中,似乎如清澈的湖水一般,倒影著天空中的明月。

    “自作聰明,”陽寒麝嗤之以鼻,似乎情緒也恢複了些,又多了幾分冷漠,對其道,“我隻是知道了些事情,想要告訴你而已。”

    “高侍衛功夫極好,這宮中若有事想要滿國大皇子,怕還真是有點難。”朱雪槿這般說著,說完之後倒也覺得自己失言了,雖然這話她是沒有半分嘲諷之意,不過聽在陽寒麝耳中,不知適合滋味了。

    陽寒麝倒是看起來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隻是繼續冷冷道,“你可記得上次在盛京,榮天瑞忽然對你告白一事。”

    一提到榮天瑞,朱雪槿的心嗖的一下,好像刮進了一股淒涼的風一般,弄得她半天連動彈都動彈不得;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恢複了說話能力,這才紅著眼對陽寒麝道,“這件事情,大皇子也知道?”

    “當時一定弄得你措手不及吧,尤其是一轉頭就看到了八弟的工夫,”陽寒麝沒有回答朱雪槿的問題,而是接著道,“這世上,當真有那麽巧的事情嗎?”

    “大皇子這麽說,是何意思?難不成天瑞哥哥是故意為之?”朱雪槿實在想不明白,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榮天瑞對陽和煦是如何效忠,從他臨死都要將陽和煦托付給自己,便看得出,他怎麽可能那樣的傷害陽和煦的心呢?

    朱雪槿的表情,好像在把她的心事一點一點的都寫了出來;陽寒麝自然讀得懂,這也沒什麽不好懂之處,他蹙了蹙眉,接著道,“榮天瑞不會這般做,他對八弟的心,日月可鑒。他是為其他人而這麽做,是受那人的吩咐,方才如此。”

    “那個人……”朱雪槿思忖了會兒,再度抬眼的時候,已經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是四皇子?”

    “正是。”陽寒麝說著,又負過手去,道,“四弟這些年一直是八弟背後的軍師,八弟一切以四弟為主。我與你說此事,並非其他目的。隻是覺得,你與其覺得我有心思爭皇位,不如多去觀察一下四弟。有些時候,越信任的人,越會背叛你,而且萬一他背叛,你會萬劫不複。”

    看來自己當日第一次見過陽寒麝之後,與榮天瑞說過的話,也悉數被高品軒聽了去,且傳到了陽寒麝的耳朵裏。朱雪槿倒是也不覺得臉紅,隻接著道,“我不過是個女子,所做的一切分析也是婦人之見,大皇子不必在意。而夏王宮中子嗣如何爭權奪位,也不是我一個遼國的平民女子可以左右的了的。我隻知道,我要保護八皇子這一點,便足夠了。”

    ***

    保護八皇子,難道就是這五個字,便是他們引自己來此的原因?他們想要除掉自己?可是若想殺人的話,何須親自動手?從之前在夏遼邊界受襲也能看出,敬妃手底下定是養著不少死士的;她又何須將自己引來永福宮,然後再殺人?這不是引得自己一身的腥臊味麽。以敬妃的聰明才智,她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那到底是為何,引自己來此,將自己迷暈,到底是為何?朱雪槿尚這般想著的工夫,卻忽的感覺身體傳來一陣陣的燥熱,眼前的情景全數消失,她似乎收回了一絲心智,努力的睜開眼,卻看到陽寒麝那張冷酷的臉近在咫尺。

    陽寒麝沒想到朱雪槿這個時候會清醒過來,不過這絲毫沒有讓他有停止動作的意思。他的手順著已經滿臉通紅的朱雪槿的脖頸一路下滑,途徑她胸口的圓潤,腹部的線條——

    而屋內燃著的迷情香,讓朱雪槿尚來不及說一句話,便又昏昏沉沉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