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一碗蛋炒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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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片開始。

    畫麵一亮,一輪圓月掛在天上,隨著嘈雜人聲的逐漸加大,鏡頭由天上拉倒了地麵;

    這是一條熱鬧的宵夜攤,紅色的塑料棚裏,胖子笨拙而認真地翻炒著蛋炒飯,每次當他認真炒完一盤蛋炒飯,送到客人桌上時,女性客人總是會微笑著拉著他一起拍照或者拍視頻,而胖子也會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滿足客人的要求;

    當女性客人拍完照,對著手機巴拉巴拉講著“關愛殘障人士”、“獻出自己的愛心”的時候,胖子默默走回灶台後麵,認真盯著女客人麵前的那盤蛋炒飯;

    不小會兒,女客人錄完視頻,收斂了笑容,依舊在手機上劈裏啪啦打字,碰都沒碰那盤蛋炒飯,隨手丟了10塊錢在桌上,然後起身離開。

    胖子走過去,收起錢,盯著那盤蛋炒飯,臉上露出難過的表情;

    又一個女性客人跑過來,一手抬著手機,一手摟著胖子的肩膀拍視頻;

    胖子再次擠出笑容配合;

    末了,女客人啵地一下親在胖子臉上,胖子如同受了驚的兔子,渾身顫抖著後退,最後絆倒在地上……

    鏡頭拉遠,胖子宵夜攤的矮桌邊,幾乎坐滿了客人,清一色的年輕女性,或拿著手機拍照,或對著手機嘰裏咕嚕說著什麽……

    一些現場觀眾看到胖子被親,結果露出驚恐的表情被絆倒的時候,輕笑出聲。

    而張越廷則是有點驚訝,這胖子演的很好啊,把一個殘障人士演的活靈活現的;

    但是,這個導演夠狠的啊,一上來就開啟了嘲諷模式。

    看了看那些笑出聲的觀眾,張越廷笑了笑,這些年輕人估計還沒看懂這組畫麵想要說什麽吧?

    …………

    畫麵一轉,出現了夏雄老實巴交的臉,他一臉委屈地坐在沙發上,對麵老婆的尖銳喝罵傳來

    “你負責賺錢養家,老娘負責貌美如花;這話有錯麽?”

    夏雄艱難地點了點頭“沒錯。”

    滿臉橫肉的老婆正把手伸進一個保濕器裏做保養,時不時地把手伸出來自我欣賞;

    鏡頭橫移,她麵前的茶幾上堆滿了化妝品“結婚時候說好了,家裏的錢歸我管,你的錢也由我管,還認賬麽?”

    夏雄木訥地點了點頭“認!”

    老婆語氣緩了緩“網上都說,男人有錢都變壞;我每天嚴格控製你的攜帶資金,也是為你好,也是為這個家庭負責。”

    夏雄吸了口氣,仿佛想要爭辯什麽,最終無力地歎了口氣“是!”

    老婆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滾,可是一會後發現他還是坐在原地不動,眼睛一瞪“還不趕緊去上班賺錢!?”

    夏雄麵無表情地舉起了手裏的半張鈔票“可是坐公交需要1塊錢,你這最多能算5角。”

    觀眾席中的笑聲又響了起來……

    畫麵一轉,一聲皺巴巴西服的夏雄正諂媚地向著自家老板請假。

    “驚詫莫名”的老板帶他參觀了下各種奇葩而誇張的同事;正是當初夏雄笑場了三次的那組鏡頭。

    底下的觀眾笑聲更大了,還有人小聲地說“從青春期加班加到更年期?哈哈哈,笑死我了,原本以為六千大大拍的是嚴肅題材,沒想到是部喜劇。”

    張越廷則是盯住畫麵中“隻留英雄,不留懶漢”那條標語皺了皺眉,導演的野心有點大啊。

    …………

    劇情繼續往前走,

    這天,夏雄晚上9點過才加班回家,告訴老婆自己今天生日,正忙著用除皺器在臉上按來按去的老婆不耐煩地丟出20塊錢,讓他自己在外麵隨便找點吃。

    夏雄下了樓,幾番思量後,決定省下10塊錢做自己的小金庫。

    在宵夜攤幾番詢價後,終於在胖子的宵夜攤上坐了下來,因為這裏最便宜。

    吃完了蛋炒飯的夏雄不願意回去,咬了咬牙,從旁邊的小賣部買了一小瓶3塊錢的酒,在胖子的桌子上喝了起來,喝到一半,傷心大哭。

    胖子過來安慰,夏雄告訴胖子,自己年過40,一輩子卻活的卻窩囊無比,在公司十幾年得不到晉升;每個月5000塊錢工資全部上繳老婆,自己卻隻能帶著盒飯上班,每個月隻有200塊錢的花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卻被老婆打發出來吃盤蛋炒飯,就連這酒,他都舍不得買瓶好點的。

    胖子不知道怎麽安慰他,於是轉身煎了一個荷包蛋,中間插上幾根火柴,權當生日蛋糕送給夏雄。

    夏雄捧著荷包蛋走了,他舍不得吃,他告訴胖子,這是他這10年來唯一一次收到的生日禮物。

    送走了夏雄,胖子正打算收攤,醉醺醺的林圖出現了,這個富二代砸出一遝鈔票讓他陪自己聊天。

    胖子把那遝鈔票推了回去,並表示聊天不需要用錢,然後給他買了一瓶水解渴,並炒了一盤蛋炒飯送給他解酒。

    兩人聊了許久,聊到了胖子的“小靜”,聊到了林圖的傷心往事,林圖最終情緒失控,嚎哭了起來,並最終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淩晨五點過,林圖從桌子上醒來,發現對麵的胖子並沒有收攤,而是睡意朦朧地撐著肘子護著自己;林圖神色晦明地盯著胖子看了一會;把胖子搖醒後,林圖拿出錢來想要表示感謝,胖子拒絕了。

    ………………

    胖子口中的“小靜”終於出現,她是目前是一個龍套演員,每次有劇組招工,她都會踴躍積極地報名,並像顆牛皮糖一樣,全力向選角導演展示自己的才藝和演技。

    底下觀眾看到她死死抱著選角導演的腿,大聲疾呼“我還會【三十三種死法】、【二十二種流淚的方式】”的時候,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又一次選角失敗的小靜來到胖子的宵夜攤;每一次她選角失敗,都會來胖子這吃碗蛋炒飯;胖子每次都會煎一個荷包蛋放在她盤子裏;

    聽著她充滿憧憬地想象自己最終會成為一個大明星,胖子總會溫柔地看著她,並用笨拙而單調的詞語鼓勵她。

    觀眾從小靜的口中得知,原來胖子叫“肥貓”,跟小靜是青梅竹馬。

    ………………

    這一天,跟狐朋狗友胡天嗨地的林圖,看著迪廳中那些死命扭曲著的身體,表情逐漸變得蕭瑟,起身跟朋友說自己有事,不等他們挽留,便起身出了大門。

    開著911的林圖將車停到了街邊,在車上換了一身普通的外套後,來到了胖子的宵夜攤,打了聲招呼,點了一份蛋炒飯,便坐在矮凳上,一邊慢悠悠地吃著蛋炒飯,一邊看著胖子和各色行人。

    胖子問他,你是不是在等人?

    林圖笑著說是的,在等一個人,估計要等好久,以後會經常來這裏繼續等。

    ………………

    小染是一家殘障學院的老師;

    這天,她比著手語,開口安撫學生,告訴他們,自己今天要向社會上的好心人求助,讓他們乖乖在學校呆著,不要出去。

    畫麵一轉,手捧著募捐箱的小染不斷向著路人鞠躬,可是路人紛紛視而不見;

    從白天到黑夜,又從黑夜到白天,小染的腰身越來越傴僂,眼神越來越麻木與絕望;

    小染有些走不動了,在一個街角坐了下來,並掏出粉筆在地上寫了求助文字,

    一個小女孩出現,仔細讀了讀那些文字,問了問媽媽什麽叫殘障人士,媽媽附耳解釋了後,小女孩把身上所有的零錢取出,留下一塊錢放回包裏,然後捧著小手將一堆零錢遞給小染。

    小染看著那道遠去的小身影,失聲哽咽,手裏死死拽住那7塊6角錢。

    隨著路邊好心人的增多,募捐箱裏多了一小堆零錢,正當小染臉上露出微笑與期待時,市管出現了,蠻橫地將地麵的求助文字塗掉,並要沒收募捐箱。

    小染嘶聲哀求,死死抱住募捐箱,但終究還是低擋不住如狼似虎的市管,募捐箱被奪走。

    小染跪坐在地上失聲痛哭,好一會兒,她才抹幹眼淚,在垃圾堆裏東翻西翻,找到了幾張硬紙,利用硬紙上自帶的銅釘,重新做了一個箱子,掏出粉筆,在上麵寫了“募集箱”幾個大字,然後抱著箱子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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