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1 接頭.血脈相連【感謝各務原撫子的盟主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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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兩點,韋斯利下街。

    木屑黑麵包?焦泥黑麵包?還是草碎黑麵包?

    穿著禮服的先生在麵包店前挑選著今天的晚餐。

    他的禮服很舊,舊卻幹淨,顯眼的地方用色差不明顯的補丁,不顯眼的地方就很隨意。

    但禮服至少是全套的,燕尾、馬甲、馬褲、襯衫,皮靴的靴尖已經穿了孔,禮帽的緞帶也隻剩半截。

    這樣的人在波士頓乃至整個美國都不算少見,他們當年也是懷著誌氣來新大陸打拚的年輕人,最後敗在了現實的手上,一邊屈從地苟活在現在,一邊又放不下過去的尊嚴和夢想。

    總之,普普通通。

    一輛馬車在街口停了下來,車上跳下一位光鮮的紳士,拄著長傘,頎長而健碩。

    他從車上接下一個漂亮的紅發女人,兩人依偎在一起,親密地從先生身邊經過,踏上長街,漸行漸遠。

    先生像每一個稱職的男人一樣目送著美人走遠,直到眼中的曲線不再分明,這才低下頭。

    “適合穿女裝的男人,為男裝而生的女人……這世界真怪。”

    他唰唰在自助單上寫下今天的晚餐,摘下貨架邊的鋸子,熟練地鋸下一小片木屑麵包,拿在手上,緩步走向櫃台的秤。

    “麵包70克,一便士,謝謝。”邋遢的店長收了錢,把自助單連麵包一起推給夥計,夥計熟練地包上紙袋,遞出去,把錢丟進錢箱,把自助單揣進口袋。

    “店長,我去拉屎。”夥計說。

    “別去老格特家的後門,昨天他老婆踩到屎了,堵著門罵了一晚上。”

    “了解,今天去側門。”

    懶懶散散的夥計從後門出,繞過兩家鄰居,走到與店長十分不對付的老格特家的酒館,四下看了一圈,吹著口哨擠進側門所在的暗巷。

    所謂暗巷,當然就是斷頭的巷。

    外人很少知道下街的房子中間其實也是有巷的,隻是對於那些靠走流量生存的店鋪來說,鋪麵的寬度決定了他們能同時接待多少人。所以巷子才被人為地圈起來,在臨街的那一麵,成為店麵的一部分。

    暗巷又髒又亂。

    老格特的酒館主打劣質的摻水酒精,側門的另一頭直連著酒館的大廳,這裏的晚上和街上一樣熱鬧,這裏的白天躺滿了死鬼,偶爾也會混進死屍。

    夥計旁若無人地從一具具躺著的肉上踩過,挑了個好地方,酣暢淋漓地滋潤土壤。

    忙完內部的事後,他從口袋裏掏出今天的自助貨單忙外部,忙完外部站起來,發現另一個口袋居然還有一張剩餘。

    “嘁,回去吧……”他嫌棄地丟掉單子,又一次吹起了口哨。

    口哨聲拐出了巷子,滿地的躺肉中有一具動了一下。

    那醉漢伸出手在地上摸索,好幾次都險抓住夥計的饋贈,又幸運地避開,一次又一次,終於找到了舒服的發力點。

    啪!

    大巴掌拍在巷子的爛地,五指一抓,手臂一撐,把醉漢撐住,扶著牆站直。

    他癱軟地打了個酒嗝,疑惑地看了眼撐起時抓到的紙條。<101nove.comky!”他笑了,他笑了,“昨晚還有存酒,酒單還沒弄丟,lucky,la……嗝!回家了。”

    醉漢把紙條塞進口袋,搖搖晃晃地出了暗巷,三拐兩繞,走進遠離主街一棟木屋的籬牆。

    有個穿著服務生製服的年輕人迎上來,一把扶住他:“拉爾夫舅舅!真是的,你又去喝酒了!”

    “小萊斯!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萊斯又要去工作,去賺舅舅的酒錢,賺舅舅的酒錢……”

    他撒著酒瘋手舞足蹈,口袋裏飛出揉成一團的紙條,嘭砸在萊斯的額頭,掉到萊斯的懷裏。

    萊斯生氣地把醉漢推到地上,展開紙條看了一眼:“你居然還把酒單帶回來!家裏都快吃不起麵包了!”

    “有酒嘛,嗬嗬嗬,麵包不重要……”

    “麵包不重要,酒也不重要!”小萊斯從製服裏掏出打火機,當著醉漢的麵點燃紙條,摔在地上。

    醉漢慘叫著撲上去,就著火苗瘋了似把紙條塞進嘴裏,嚼巴嚼巴。

    “火滅了……嗝……滅了,又可以喝酒了……”

    “願上帝用酒淹死你!我上班去了!”

    丟下不可能被救贖的舅舅,萊斯快步走出屋,順著空蕩的街巷向前,向上。

    他很快來到橫巷,沿著橫巷穿過韋斯利街,拐進上街一側,從後門走進以“欣賞窮苦百態,感受人生幸福”為賣點的倫迪咖啡館。

    “店長,我上工了!”萊斯報道說。

    “小萊斯啊……”麵相和善的店長探出頭,“外頭,三號桌點單。”

    “我立刻去!”

    萊斯小跑著走出大門,徑直來到緊貼橫巷的三號桌,桌上是個獨自一人的中年畫家,正全神貫注地對著一巷之隔描筆寫生。

    萊斯偷瞄了一眼,看到畫未完成,畫板的角落卻已經有了命名,【lowliness】,卑微。

    畫家敏銳地察覺到目光:“年輕人,想學畫畫麽?”

    “並不,先生。”萊斯掏出點單,“請問您喝點什麽?”

    “一杯拿鐵,兩個泡芙……”

    一群髒兮兮的孩子從籬笆前風一樣跑過,大笑大鬧,大吵大嚷。

    畫家不悅地捂住鼻子,一抬頭,看到萊斯正在奮筆疾書。

    “我點的東西需要寫這麽多字?”畫家很疑惑。

    “誰的生活都不容易,先生。”萊斯停筆,把點單一收,“點單請稍等,告辭。”

    他拉開店門,恰聽到不遠處傳來喧鬧。

    一個紅發的男裝美人挽著一位頎長的紳士穿街而來,親密地從下街走向上街。

    “點單……要快點了。”

    萊斯進到店裏,喃喃自語著把點單丟進吧台,咖啡師拿起單看了一眼,輕聲問:“客人要得急?”

    “總歸快點好。”

    咖啡師撕下點單轉進後廚,唰唰寫好一張酒單遞給自己的幫廚:“愛爾蘭咖啡的配酒用完了,去對麵的盧卡斯酒莊要一瓶,快點,客人要的急。”

    “a ya!”

    幫廚應了一聲,用最快的速度橫穿主街跑進盧卡斯酒莊:“盧卡斯先生,老師要一瓶愛爾蘭威士忌,這是酒單,請快些!”

    “一瓶愛爾蘭威士忌是麽……”盧卡斯接過酒單,轉身拿酒,“愛爾蘭威士忌……愛爾蘭……櫃裏的賣光了。”

    “那……那怎麽辦!”

    “放心!”盧卡斯哈哈大笑,“隻要是家鄉的酒就有私貨,我現在就去樓上拿給你。”

    “拜托!快點!”

    “好好好,心急的小家夥,你的盧卡斯先生向來都快。像這樣,很快,很快,非常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