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大家各回各家，杜采歌找了個代駕，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他持有6%的創始股份，可是為什麽去年沒有拿到分紅？

    當然，也有可能分紅是打到了他別的銀行卡上。

    至臻文化被原主轉手了，可那些漫畫的版權呢？

    五一過完，必須立刻去找陳泉嚐試找回記憶了，說不定能發現原主藏起來的小金庫，自己就不用這麽辛苦地搬運了，每天可以鹹魚一點隻搬運5000字了。

    回家後睡了一會，又打了輛的士去華宇，看看薑佑曦的錄歌情況。

    仍然不算很理想，但進步也很明顯。

    杜采歌教了他半天，到快吃晚飯的時候，劉梓菲打電話來，說已經物色好拍攝地點了。

    “這麽快？”

    劉梓菲在電話裏笑著說：“張國棟那小子家裏有親戚是做房地產的，這方麵門路多，很快就找到了應景的地方。拍了照片給我看，我覺得還不錯。然後我也聯係了人，可以買到符合你要求的大槐樹。”

    “買？”杜采歌說，“太貴了吧，經費夠不夠。不能租麽？”

    劉梓菲笑得很歡：“這個……移植來移植去的，大槐樹怕是很難活下來吧，人家也不讓啊。經費的話，你別擔心，足夠了。”

    “買顆符合我們要求的大槐樹得大幾萬吧！要不，這方麵還是嚐試後期特效製作吧。”

    “也可以，不過涵依恐怕做不了這個，我馬上找同學問。你什麽時候過來看看實地？”

    杜采歌想了想，“就明早吧，看完還行的話，明天再做些別的準備工作，後天就開拍，爭取一天拍完，畢竟隻有這麽多鏡頭。至於北境的那一段就你帶人去拍吧，我這邊挺忙的。全部拍完後，我抽時間來剪輯。”

    “可以。”

    次日早上，杜采歌開車，先去接了劉梓菲。

    讓他有點奇怪的是，劉梓菲住在酒店，而不是她父母家。

    “怎麽，和你父母吵架了？”驅車前往那處拆遷地點的時候，杜采歌問道。

    “是啊。”劉梓菲淡淡地笑了笑，表情顯示她在抗拒這個話題。她沒有說下去，目光看著車窗外。

    杜采歌有點摸不透，又覺得以自己的身份似乎不該追問。

    過了一會，劉梓菲主動說：“昨天我問了同學，如果後期製作把大槐樹加上去，保證效果逼真的話，最便宜的公司也要收大幾萬塊。”

    杜采歌忍不住扭頭看了看她。

    她今天穿著深色耐髒的衣服，戴了一頂棒球帽，紮著馬尾，顯得非常幹練。

    整個人的形象都和以前不一樣了。

    或許她之前自己拍《時光》的時候，就是這樣？

    不過其實這還不夠。

    坐在導演椅上，拿著導筒，你就別惦記著自己的性別。

    坐在那把椅子上的，隻有一個身份：導演。

    別的什麽都不重要。

    你是男的是女的，你漂不漂亮，你體重多少，你有沒有口臭……都無關緊要。

    杜采歌見過不少女導演，平日裏或許會展現女性柔美的一麵，但隻要出現在片場，那就會故意模糊她們的性別。

    想了想，他說：“要不這樣，大槐樹也不用了，我們拍的時候，那裏就放個樹樁子。最後撿起鈴鐺，回眸看時，那裏再做個水墨版的大槐樹，有幾秒鍾的畫麵就行，然後水墨畫卷展開，你覺得這意境怎麽樣？”

    劉梓菲認真地想了一會，眨了眨眼睛：“感覺拍個樹樁子比拍個大槐樹更有感覺。大槐樹和四合院一樣，是傳統文化的象征。四合院既然沒了，大槐樹沒理由還留在那裏。”

    “其實沒那麽多理由，隻有一個理由：省錢。既然你同意了，那就這麽拍吧。”

    到了地方，杜采歌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

    和他腦海中，陳無極版本《百花深處》裏的場景有很大的區別。

    不過，能拍。

    反正他也沒想要照搬陳無極的。

    “那就這吧，定下來了。如果今天能把準備工作辦妥，明天就可以開拍。演員都找到了麽？”

    “找到了，包括馮先生的演員，後天都能過來。該準備的工作，我今天一定籌備好，哪怕今晚不睡，也會保證明早順利開拍。”

    杜采歌深深地看她一眼：“那就明天開拍。”

    ……

    “一號機ok！”

    “二號機ok！”

    “燈光ok！”

    “道具ok！”

    “演員就位！”

    杜采歌拍拍手：“第7場，一鏡，第一次。場記打板，開始！”

    小小的劇組立刻鴉雀無聲，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運作起來。

    一輛半新不舊的麵包車駛入，還沒停穩，飾演馮先生的演員歐陽立言就迫不及待地推開門跳下來，嘴裏嚷道：“到了，到了！”

    他飛快地將車門關上，用略顯滑稽的步伐往前跑，幾個飾演搬運工的演員陸續下車。

    杜采歌眉頭微微皺，他覺得這幾個演員下車的動作不對勁，不像那麽回事，關車門也太斯文了。

    不過他沒有喊“哢”，先拍著吧。

    鏡頭跟著歐陽立言的背影。

    歐陽立言飛快地登上那個壘土台，嚷道，“這就是百花深處！”

    “好，過！”杜采歌喊道。

    整個劇組都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其實剛才歐陽立言的表演並非沒有瑕疵，但杜采歌覺得，如果想要一天拍完，就不能太吹毛求疵。

    又不是送去戛納參賽，隻不過是參加一個二線電影公司的選秀，用得著那麽精益求精麽。

    並非是杜采歌對待藝術的態度草率。

    而是，做人要懂得什麽時候該較真，什麽時候該睜隻眼閉隻眼。

    不懂變通的人，在、影視作品裏很適合做主角，這類人有種很獨特的魅力，堅持，單一，純粹。

    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卻是寸步難行。

    如果杜采歌現在是麵對一部準備上映、麵對觀眾的電影，哪怕隻是100萬的小投資，他也會做到500萬的認真，要對得住觀眾的那張電影票，也要對得起投資人。

    可現在，大家是玩票一樣的來拍一部短片，其實各有各的工作，隻有這一兩天來拍攝。

    這個時候來講精益求精，來死摳細節，那就太不近人情了，沒必要在這裏化身片場暴君。

    不過在接下來的拍攝過程中，杜采歌還是提高了一點要求。

    可是張國棟的演技還是有點稚嫩，其他幾個扮演搬運工的臨時演員也沒什麽演技可言。

    杜采歌隻能適當地調整，減少張國棟的正麵出鏡，多給那位歐陽立言鏡頭。

    這樣才能盡量節約時間和成本。

    陳無極版本的《百花深處》，瘋子馮先生的扮演者馮袁政先生是一位著名的老戲骨，在《不要和陌生人說話》《非誠勿擾》等影視作品中留下過非常經典的形象。

    他對瘋子馮先生的扮演，自然是非常出色的。

    不過他的個人形象，再經過化妝，本就顯得有點滲人。

    而這位歐陽立言先生，是魔影表演係的老師，本人長得可以說是相當帥氣，那麽他來扮演瘋瘋癲癲的馮先生，就有了另一種味道，一種突兀感，矛盾感，非常有意思。

    不過拍了一會，杜采歌發現主攝像馮灝不能很好地把歐陽立言扮演的特質抓下來，哢了兩次後，他幹脆把馮灝踢開，自己去掌鏡。

    這位歐陽立言先生的表演更偏向於舞台表演，比較誇張，大熒幕經驗非常少。

    在之前做介紹的時候說過，他隻是跑過幾次龍套。

    但是恰恰是這種誇張的舞台劇表演方式，杜采歌覺得用來飾演馮先生非常合適。

    馮先生本就是一個瘋子。

    杜采歌不需要他演一個生活中的瘋子，一個非常逼真的瘋子，或者一個非典型、非常有特色的瘋子。

    而希望他演一個大眾認知中瘋子的形象。

    瘋瘋癲癲，手舞足蹈，再加上他本來的英俊相貌，那種強烈的違和感形成了巨大的視覺衝突，實在是非常抓眼球。

    杜采歌有種感覺，拋開別的不論，僅僅是馮先生的表演，自己拍的這一版本，很可能會超越陳無極的版本。

    杜采歌越拍越興奮，甚至不想停。

    但是大家都需要休息。

    到了一點鍾的時候，盒飯送來了。

    杜采歌隨便端了一個飯盒，蹲到一旁去吃，一邊吃一邊整理思路，怎麽爭取在天黑前把該拍的鏡頭都拍完。

    在這個場景要拍的戲，最後剪輯出來也就6分到6分半鍾的樣子。

    但是為了這6分鍾左右的成片，需要的素材肯定是數倍之多。

    而杜采歌不想與陳無極的版本重合度太高，雖然這個世界無人會知道，但他首先要過自己這一關。

    所以拍起來，並不容易。

    歐陽立言端著飯盒，來到劉梓菲麵前。“小劉！”

    劉梓菲正在對馮灝交代一些事，看到歐陽立言，馬上站直問好：“陽老師，今天辛苦您了！實在是太感謝了，您的表揚真是一級棒！”

    “哈哈，這點辛苦算得了什麽，能夠得到這麽有趣的體驗，我該謝謝你。到一邊聊兩句？”

    “好啊。”

    往旁邊走了幾句，劉梓菲理了理有點散的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