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華的臉色很難看，他的話也燕文川一顆心提了起來。

    “何事？”

    聽到話音的孔素素趕了出來，嬌詫道：“燕文川，你不要太過分，為了這件事邵華已經盡力了。

    是我大伯不同意這樣做，你要怪，就怪我大伯，這件事跟邵華沒關係。”

    孔素素到現在沒弄明白，自己丈夫為何這麽聽他的話，搞得警備司令部烏煙瘴氣。

    “哦、”

    這樣的答案他沒覺得驚奇，孔繁興怎麽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孔氏兄弟雖然自稱一派，卻在委員長哪裏掛著號，很有些分量。

    不然警備司令部這樣職能司令，也不會交給他們掌管。

    這種得罪全軍的活誰幹？拒絕是情理之中。

    事情發展到現在，隻是找個人撐門麵而已。這個鍋他自己背起來也行，隻是分量差點。

    背著雙手來回渡步，隨口道：“袁處長怎麽說？”

    “我、”

    他當然想拒絕，但燕文川能允許嗎？低著腦袋不說話。

    事情不能尬住，駐足道：“那就反過來，袁處長負責抓捕政府與民間組織。

    軍隊方麵我自己想辦法，要求國統區，今天參與購買物資的商家，企業與個人，通通抓起來！

    參與貸款的政府官員，不管官職大小，統一抓捕！

    銀行所有負責人，以及參與此次事件除軍方外，一律抓捕！”

    袁紹華聽到這樣的安排，眼睛一亮。這樣可以，既不得罪軍方，又能堵住燕文川的嘴。

    做的時候小心點，得罪政府就得罪了，他們還能怎樣？

    “行。晚上你把名單給我，這活我接了。”

    呸！

    燕文川瞅了他一眼渡步離去，這件事有些麻煩，軍方牽扯太多，即便警備司令部抓了人，其結果也會不了了之。

    而且前方部隊將領，有這層仇恨在裏麵，在監督審查的時候，難度可想而知，根本起不到作用。

    相反，政府方麵影響看似不大，卻是根本性問題。根基亂了，軍心也是不穩。

    牽扯國統區民生，警備司令部出手，雖然名不正言不順，卻也是無奈之舉。

    指望中統出手，還不知道猴年馬月。

    十一點。

    桂園。

    一輛輛豪華的轎車停在門口，衣冠楚楚的男女攜手並進，經過門前英姿颯爽的女警衛檢查放行。

    燕文川躲在遠處車裏，沒有著急進去，仔細觀察著來往的賓客。

    宋夫人組織聚會，在重慶的各國領事都要給麵子，賓客如雲。

    門口有一個班的女警衛，他眼神不錯，居然看到門口貼著他的畫像。

    這就讓他很納悶，自己的形象到了如此地步，需要各處都設卡攔截？

    不過，這會他打扮的頗為老邁。山羊胡，白色長發，臉上布滿皺紋。

    一身馬褂，精氣十足，戴著副老花鏡，卻有些老學究的風範。

    吱嘎！

    一輛雪佛蘭停在不遠處，車門打開。一位三十五歲左右，身材發福，卻很是幹練的女子，主動打開後車門。

    他看到了，居然是‘首長’從車裏下來，滿臉陽光笑容，頻頻點頭示意。

    首長在國內外都是具有影響力的，認識他的人自然不會少。

    也會為他的風采而拜服，燕文川腦海裏就沒有任何想法，更不會去懷疑其身份的真假。

    這方麵就能看出，日本人做的很是仔細。

    短短兩個小時，居然模仿的惟妙惟肖，神態舉止大方得體。

    國黨軍政高層也相繼到達，他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推開車門，手中扶著拐杖，背部微駝。

    步履蹣跚的向門口走去，演技隨著深入生活，還是有很高的提升，有點以假亂真的意思。

    請柬他有，這是劉世榮給他辦理的，明目是國黨立法院退休院長。

    何況他胸口處還掛著三色筆，來到門口，遞上請柬。

    女警衛看見他如此老邁，沒有過分為難，打算放他過去。

    “站住！”

    正麵走來一身中校軍服的女子，滿臉警惕，眼神狐疑上下打量他。

    “營長，請柬身份沒問題。”檢查燕文川的女警衛解釋道。

    哼。

    來者是侍從室警衛團三營長殷天英，她是什麽人？雖然燕文川裝扮的很像，卻還是被她發現端倪。

    步履看似蹣跚，卻很有力度。臉上的皺紋太假，顯得太過僵硬。

    而且脖頸處的皮膚，與老邁的年齡極其不相符。

    這也是沒辦法，五月份的天氣，你不能哪塊圍巾圍起來，即便處理的再好，也是有破綻的。

    燕文川弓著身，挑眼看向麵前的女子，心裏也是驚詫，好本事！

    不是專業受過訓練的士兵，根本就很難發現他的破綻，說明麵前的營長很是不簡單。

    “咳咳！”

    抬了抬胳膊，把胸口的三色筆露出來，既然櫻落給了，那指定有人接應他。

    這也說明，這些警衛裏麵有日本間諜，隻是順手查一下，沒放在心上。

    有可能是日本人收買的，這也很難說。

    “你是”

    殷天英剛要盤問，卻被身邊的女士兵提醒，道：“營長，這位老人家慈眉善目，應是善良之人。”

    恩？

    有意思啊！

    說話的女子明顯是內線，但話不應該這麽說吧？

    你這麽說話，不是明擺著你們營長也有問題嗎？這麽直接的對白，反而讓他有些摸不清楚。

    這兩個人到底是誰有問題？倘若是剛才說話的女警衛，那麽問題還不算嚴重。

    若是這個女營長呢？

    不用說，問題也很嚴重，能擔任桂園的警衛，而且是宋夫人組織的聚會。

    說明這些人都是侍從室警衛團的人，警衛團的營長有問題，這還了得。

    燕文川眯著眼睛重新打量麵前的兩人，殷天英，38歲左右，短發，圓臉。

    168高，麵容剛毅，長了一雙狐狸眼，給人的感覺很刁鑽。

    旁邊的士兵，相對普通一些。32歲左右，短發，長臉。

    160高，麵容普通，沒什麽特別亮眼的地方。

    殷天英瞪了一眼旁邊的親兵，意思你是不是沒長腦子！

    臉色很是難看，現在還沒發問了。知道遇到自己人了。

    隻是計劃有變，這些人現在不進去也行，已經沒必要存在。

    “既然你覺得他慈眉善目，那有你負責重新審查！要是出現問題拿你是問！”

    “是。”

    殷天英說完，斜眼打量他，離開門口。如果這個人不是自己人，絕對不能讓他進去。

    給她的感覺很不好，不過，現在是自己人，自然就沒那麽擔心。

    燕文川顫顫巍巍跟著女警衛走進大院，內部很寬敞，映入眼簾的是湖泊楊柳。

    小橋溪水，怪石嶙峋。

    竹林深處，鳥語花香。

    眾人漫步青石小道，在這風和日麗的日子，賞景前行，他沒有看到正廳。

    兩人來到荷塘邊，女警衛還主動攙扶與他。

    “情況有變，你現在可以選擇離開，或者見機行事！”

    女警衛低聲叮囑，讓燕文川自己選擇。

    有變？

    怎麽沒人通知我？

    嗬，燕大官人還真把自己當日本間諜了，要不是櫻落有十足把握，以為控製住燕文川，這樣的事情怎麽可能允許他參加。

    不過，她這樣反而幫了燕文川一次，不然這次想進來都難。

    “嗨！”

    “既然進來了，那就在旁邊策應吧，具體需要做什麽？”

    燕文川為了增加信任，同時抹去他的痕跡，說的是日語。

    兩種語言發音不一樣，即便同一個人說出來都不同。

    女警衛微頓，她知道的有限。原先是負責接應進來的帝國特工，任務取消後，沒有得到具體的指示。

    低聲道：“你就見機行事吧。”

    “嗨。”

    她想走，燕文川豈能讓她如意。還想探尋一下兩人的身份。

    “剛才營長好像不喜，恐怕你要受到責罰，你們組長向來如此嚴厲嗎？”

    剛要走的女警衛，聽到他的話，臉色有些緊張道：“組長一向如此，等結束後，我會主動領責。”

    說完沒有在留下，向著遠處離去。燕文川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嘴角冷笑。

    果然，

    警衛團營長，居然也是日本間諜！那浩二未婚妻的身份可能更高。

    這一點他是完全搞混了，也是因為剛才的女警衛疏忽，或者說櫻落這邊辦事馬虎，陰差陽錯的找到大魚。

    任何一點不成立，都很難發現。

    一邊顫顫巍巍跟著人流走動，腦海裏快速考慮著事情。

    計劃有變，怎麽變得他不知道。但日本間諜做警衛，這裏麵存在很多風險。

    首長也進來了，如果搞什麽刺殺類的行動，想必很容易。

    這事越想越危險。

    不行！

    他決定跟在首長附近，一但出現問題，也好營救。

    五百平的大廳。

    室內百十人，悠揚的旋律，在水晶吊燈與乳白色大理石之間徘徊。

    自助酒會的形式，中央有凸起的小舞台，賓客自由相互交談。

    燕文川進來後，仔細尋找首長的影子。

    恩？

    很奇怪，身影是看到了。

    卻沒有在應酬交際，而是端坐最北側沙發上，閉目揉著額頭，像是不舒服一樣。

    一側的秘書幫忙阻攔解釋，過來交流的賓客。

    確實有些奇怪，首長不舒服很正常。卻不會在這樣重要的場合如此，一定是會帶病應酬。

    畢竟這樣的機會不是很多，但不排除確實頭疼難忍。

    他心裏有擔心，想過去問候一下，又怕引起懷疑。

    隻好來到最西側休閑區，房屋設計的很好，四麵都是落地玻璃，坐在室內不影響欣賞院內美景。

    這裏的視野不錯，能看到場內大部分事物。

    距離首長沙發相隔十米左右，打眼仔細觀察，房間裏有一個排的士兵站崗。

    安全方麵還是很到位的，他也看到很多熟人，像是政府老孔，老陳。軍隊的陳石艘，胡中南等。

    十一點半。

    日本領事館的人正式登場，領隊的是今井武夫，身側有川島芳子等。

    日本人參加多少有些尷尬，明明很多人私底下與之往來，明麵上還要拉開距離。

    歡迎的人不多，今井帶著川島芳子來到北側，主動找上共黨人員聊天。

    奇怪的是，秘書隻是簡單說了幾句，居然就讓開。

    而‘首長’居然起身迎接，態度很怎麽說呢，很別扭。

    燕文川眉頭緊鎖，腦袋裏都是漿糊。

    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