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蘇穆青的阻攔，這邊可是獨立空間，相隔十米左右才有人。

    大部分賓客都端酒在場中交流，低聲交談很難聽到。

    外人看到的是，今井武夫跟共黨‘首長’很是熱情的在交流。

    卻不知道他們在交流什麽？

    “怎麽樣，有沒有可疑的人出現？”今井滿臉笑容的低聲詢問。

    假扮首長的綾香，輕道：“暫時沒有發現。”

    川島一雙眼睛在大廳裏搜尋，主要是找燕文川，知道他神出鬼沒，也是擔心不已。

    沒有，

    她暫時沒發現可疑的人，鬆了一口氣。眼神劃過西側時，眉頭一皺。

    看上去六十多歲的老頭，獨自端坐，麵前清茶一杯，閉目養神，粗糙的手掌按在拐杖之上。

    恩？

    她看到老頭胸前的三色筆，自己人？

    想到這裏，跨步向他走去。燕文川雖然閉目養神，卻沒瞎，自然看到奔著他來的川島芳子。

    也沒起身，狀態依然。

    川島走到近前，裝模作樣的交流幾句，端坐一側。

    厲道：“你是哪個小組的！不知道計劃取消了嗎！？”

    既然知道是自己人，那易容就不奇怪了，不用上心打量也知道是假的。

    “嗨。”

    “櫻落組長派屬下過來的，到了以後才知道取消了。”

    兩人太過熟悉，燕文川連動都沒動，半眯著眼睛用日語低沉的回道。

    櫻落？

    川島想起來了，計劃昨晚下達，臨時改變確實沒有通知她，這也無法責怪。

    “既如此，一會你掩護兩人離開。”川島說話的時候，頜首示意共黨兩人。

    燕文川內心狂顫！

    什麽意思？

    讓一個日本間諜掩護兩名‘共黨’離開？這是要幹嘛？

    川島叛變了？

    這是他的第一想法，接著就否定了。不可能！那這裏麵指定有事，但不敢追問，也沒時間考慮。

    “嗨。”

    “屬下沒帶武器，恐怕”他在試探這裏麵到底有多少事情。

    “恩，一會有人給你送過來。記住，你的任務是送兩人安全出門，哪怕是效忠天皇！”

    川島雖然麵帶微笑，說的話可是狠厲，這是命令，用他的命保住兩人。

    “嗨。”

    川島交代完起身，正要離開之際，突然回身道：“你見過我？”

    這個問題，像是剛想起來一樣。正常情況下，燕文川假扮的日本間諜，應該不認識川島芳子的。

    川島來重慶兩個多月，很少離開大使館，接觸的帝國特工很少，即便有，那也是各小組的組長，怎麽可能跟一個組員接觸呢？

    燕文川心髒多跳了一下，他有些先入為主的觀念了。

    本身確實認識川島，忘記兩人的身份差距，上來直接答應，沒有絲毫懷疑，這顯然是不對的。

    “嗨。”

    這個時候不能否認，依照他對川島的了解，可以編排一下。

    但他不知道櫻落的情況，萬一要露底了怎麽辦？

    說話要小心，說錯了，就會引起懷疑。

    “屬下在北平的時候，見過科長一麵。”這樣說毛病有，卻很難查清。

    他不相信川島知道每一位特工，而他現在可是易容，不可能撕下來給她看看，何況川島在北平可是待了很長時間。

    不仔細查很難發現，應該能糊弄過去。

    川島審視他一遍，內心有些許認可。不愧是帝國的特工，素質就是硬，為了不引起外人的懷疑，連動都不動。

    心裏有好好培養的打算，輕道：“如果任務完成，你去使館找我！”再添一句：“在外麵盡量用支那語。”

    說完就離開，燕文川嘴角一抽，我到是想用漢語，就怕你到時候用日語。

    他沒心思打趣，開始分析川島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掩護首長離開，那就是一會有混亂。結合警衛，這就不難猜測。

    日本間諜掩護共黨，想要一種什麽效果呢？

    真心救人的可能性幾乎沒有，那就是製造矛盾。

    怎麽製造矛盾呢？

    打黑槍，把責任引到首長身上，然後掩護離開，讓在場的領事與國黨高層記恨組織？

    隻要順利掩護首長離開，那這件事就說不清楚了，造成的影響可想而知。

    但這需要共黨配合，如果首長什麽事都沒做，什麽話都沒說。

    硬要把混亂的責任強加於身，可能達不到任何效果。

    川島這麽有把握，那就不可能沒準備，說明確實有共黨人員配合。

    想到這裏，燕文川眼睛掃向首長一側。這次參加聚會，是都沒有帶保鏢的，主要是這裏很安全。

    桂園大門口隻是第三道崗，中山四路警察早已封鎖，需要核實進入者身份。

    進入桂園地界，這裏有城防營的士兵負責審查，同時整個桂園圍起來了。

    內部有侍從室警衛團負責，安全方麵絕對沒有問題。

    首長隻帶了機要秘書，想必是幫忙做提醒，記錄的。這樣事後還可以單獨聯絡溝通。

    總共兩人，首長不可能做這種事，那就是這個機要秘書有問題。

    重新打量，此刻假扮秘書的蘇穆青，站立西側，背對燕文川，卻感覺的一道厲芒掃過，整個後背都涼颼颼的！

    是誰！？

    蘇穆青側身看向西側，卻看到川島迎麵而來，眉頭微皺，斜眼掃向燕文川。

    是他？

    顯然川島剛從那裏過來，那就是自己人，怎麽會有這種感覺？

    趕緊閉目養神，

    心裏卻狂跳，今天真是邪門！門口的警衛營長發現他，現在這位‘同誌’居然被自己審視的眼神驚到。

    這說明什麽？

    絕對的高手！

    這讓他有些慌亂，首長身邊有高手這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看川島的眼神一點都陌生，像是熟悉很久的陌生人一樣淡漠。

    對，是淡漠。

    首長的機要秘書認識川島芳子？這種可能性有，但是很小很小。

    說明這個女子有問題，很可能就是日本間諜假扮的！

    一會就是她負責製造事端吧？

    確認目標，

    在確認如何製造事端，川島安排人送槍，那指定是也給她送去。

    行凶的目標鎖定在誰呢？

    各國領事與夫人？

    國黨高層與夫人？

    還是直接對準宋夫人

    都有可能，針對各國領事，引起的後果可想而知。

    針對國黨高層，尤其是軍隊大佬，引起仇恨自不必說，很可能影響明天的和談。

    針對宋夫人，這事就無解了！

    那他的任務就是盯住這個女秘書，關鍵時刻可以考慮擊斃！

    關鍵他不確定，是不是隻有這個一組人行動，要是川島還安排其他人呢？

    分身乏術！

    需要保護好首長，同時不能讓宋夫人出事。

    負責警衛的人有問題，這就很麻煩。

    如果夠瘋狂，今天恐怕要把天捅破。

    不行啊，他自己處理不了，需要找人幫助。

    而且要小心點，恐這些人狗急跳牆。

    掃了一眼，今井武夫帶著川島離去。而‘首長’總給他一種放不開的感覺。

    這是怎麽了？

    跟日本人接觸這到沒什麽，這隻是外交手段。

    但

    燕文川白眉深鎖，臉上的褶子都堆在一起了，滿腦子漿糊。

    不對、

    不對不對

    他思路有點混亂，沒有考慮首長的問題。機要秘書時刻伴隨，如果是日本間諜假扮，這很難瞞過首長。

    即便有藤蔓在一側幫助，也很難毫無瑕疵的對接。

    而，看兩人的交流毫無障礙，這說明兩個問題。

    一是這個秘書是真的，很早就跟在首長身邊，像藤原真美一樣，這次接到任務，才出手暴露自己。

    這樣首長很難發現不一樣的地方，被蒙在鼓裏。

    二是，秘書是假的，‘首長’也是燕文川甩了甩腦袋，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很小。

    燕文川也不敢去懷疑首長的身份，可是萬一呢？

    日本人的易容術，他是知道的，如果一側有藤原真美配合，還是有可能的。

    這種不好的思路，在他腦海裏環繞。他自然不希望這種事發生，但這是大事，需確認。

    一但猜測是真的，那他剛才的推測可就不一樣了。

    心裏偷偷假設，假設‘首長’是假的，那再也沒有比他直接出手來的影響大。

    開槍射殺某人，或者不用開槍，說幾句不合時宜的話，就很可能造成極壞的影響。

    要是給宋夫人來一槍

    可怕！

    他不敢去想了，這種事越想越嚇人。擦了擦腦袋上的虛汗，端茶靜氣。

    冷靜，冷靜。

    少時。

    他有些相信了，首長進門後沒有接觸任何人，卻接觸今井武夫。

    如果是假的那一點都不奇怪，如果是真的，那剛才的推測還是成立的。

    真假關係很多事情，他需要確認一下，需要把危險消滅在萌芽中。

    想到這裏顫顫巍巍起身，拄著拐杖向蘇穆青走去。

    蘇穆青眉宇間卻有焦躁，今天這事太過危險，一個不好就葬身於此。

    相反，綾香要放鬆許多。

    獨立的沙發上，綾香端坐飲茶，手中拿著報紙，蘇穆青站立一側。

    她本來在西側，麵向南側與東側。因為燕文川那道目光，轉換了身形，來到東側站立，麵向南側與西側。

    這會看到燕文川慢慢靠近，眉頭緊鎖，臉上的表情很有深意。

    既然是帝國的特工，你沒事過來幹嘛？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她很警覺，沒有因為川島的叮囑而放鬆警惕。

    “咳咳、”

    燕文川走到近前，咳嗽提醒首長。綾香放下報紙看向他，剛要開口斥責，卻被蘇穆青攔住！

    “首長，您嗓子不舒服還是少說話，多喝茶。”蘇穆青的話讓綾香一愣，這是為何？

    剛才川島不是交代麵前的特工是自己人嗎？不過她還是相信舞者的本事，拿起報紙繼續看。

    這、這

    不對啊！

    燕文川內心狂顫，如果是首長本人，不可能這麽漠視來者。

    更何況，這個秘書隨是好心提醒，卻有些多嘴的嫌疑。

    有問題！

    而且剛才‘首長’的表情，明顯是要訓斥他，既然不認識怎麽會訓斥一個老者呢？

    那就是認識，怎麽認識的？

    就是剛才川島點的，通了。

    假的！

    兩個人都是假的！

    想到這裏內心狂顫！

    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