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自然不會放任果果一個人前去參戰，而是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隻是不知為何，他並未施展距離神通，直接將果果帶到戰場，而是就這麽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
    目送兩人離開，在場有不少人好奇心起，紛紛展開身法跟了上去，打算看個熱鬧。
    “尹師妹。”
    生性好戰的柳柒柒自然也不例外，臨行之際，她回頭看向尹寧兒和鍾稚緣，“你們不去麽？”
    “我想......”
    尹寧兒搖了搖頭，掃視著被混沌之主破壞的大陣，抿著嘴唇道，“修複這個大陣。”
    “修複大陣？”
    柳柒柒聞言一愣，目光掃視四周，心情忽然沉重了不少，“如今大師姐她……”
    林芝韻和沈小婉等人的臉色也頓時難看了許多，空氣之中彌漫著濃濃的悲意。
    南宮靈死了。
    她為了替鍾文擋下一掌，不惜以自身為盾，最終被混沌之主無情轟碎，化作了無數光點。
    她的犧牲，並沒有白費。
    在這些光點的幫助下，眾人紛紛覺醒願力，一個個修為大進，最終成功擺脫了混沌之主的掌控。
    可打那以後，南宮靈便再也未曾出現過。
    換作其他飄花宮同門逝去，林芝韻等人怕是早就哭紅了眼，然而當這個人是南宮靈，她們卻意外地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悲傷，那麽痛苦。
    潛意識裏似乎有個聲音在說，這可是南宮靈，世間第一聰慧，第一睿智的存在，怎麽可能就這樣死了？
    她隻是暫時離開而已，待到時機成熟，定然會重新現身。
    正是在這個念頭的支撐下，眾人才沒有情緒崩潰，而是下意識地選擇了避而不談，打算再忍耐觀望一段時間。
    可當尹寧兒提出要修複陣法之時，話題便再也繞不開南宮靈。
    畢竟，這個大陣乃是由她改造而成。
    “尹、尹姑娘。”
    就在柳柒柒神色陰鬱，心情糾結之際，眾人耳邊忽然響起了玄煜的聲音，“讓我來罷。”
    “玄煜先生，你……”
    尹寧兒和鍾稚緣齊刷刷地扭頭看他，神情溫和，目光卻帶著一絲質疑。
    話沒有說完，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了。
    你行麽？
    “南宮姑娘對於陣法的變動，在下早已爛熟於心。”
    玄煜感覺內心隱隱刺痛，卻已經來不及糾結，使勁拍了拍胸膛，朗聲承諾道，“適才她贈予的勾玉也還剩下不少，用來修複陣法，綽綽有餘。”
    “如此甚好。”
    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尹寧兒溫柔一笑，“那便勞煩先生了。”
    “固所願爾。”
    玄煜豪爽地擺了擺手，隨後便招呼雲熙然和元寬等一眾弟子忙活了起來。
    南宮靈給他的戒指裏頭裝著海量的勾玉，先前布置了一整個大陣，也不過用去了三成多一些，剩下的卻並未向他討要回去。
    原本玄煜是打算將另外那三分之二的勾玉直接貪沒，用來給辰淵閣的弟子們改善生活。
    可事到如今，他卻顧不得那麽多了。
    在此之前，玄煜隱世高人的自尊已經被打擊得千瘡百孔，麵對率土之濱眾人根本就抬不起頭來。
    救世的關鍵是生命之子，陣法是由老閣主所創，並經南宮靈改造，甚至連用來布陣的勾玉都是率土之濱提供的。
    毫不誇張地說，在這場滅世浩劫之中，他隻是一個傳信的，順帶著提供了一點苦力。
    後世之人提起這次劫難，怕是隻會想到老閣主，南宮靈和尹寧兒母子。
    有誰會記得玄煜這麽個龍套？
    可現在，事情卻迎來了轉機。
    強者交鋒，天崩地裂，生靈塗炭，屍橫遍野。
    大陣被混沌之主摧毀，而南宮靈又已經香消玉殞。
    拯救蒼生的希望，突然落在了辰淵閣身上。
    直覺告訴玄煜，想要名留青史，這是最後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
    相較於流芳百世，區區一點勾玉又算得了什麽？
    一念及此，他隻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布置起陣法來要多賣力有多賣力，那股子廢寢忘食的狂熱幹勁直教眾人紛紛側目，仿佛第一次認得他似的。
    當真實操起來，玄煜才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小覷了南宮靈。
    分明已經在南宮靈的指引下布置過一次陣法，如今隻是想要複刻一個，困難程度竟是超乎想象。
    幾人如同沒頭蒼蠅似地轉來轉去，忙忙碌碌了許久，卻總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愣是沒能將陣法完美複製出來。
    到底差在哪兒了？
    玄煜屢屢嚐試，屢屢失敗，在沉重的心理打擊下臉色蒼白，神情呆滯，眼睛死死瞪視著大陣，隻覺大腦亂糟糟的，裏頭仿佛塞滿了漿糊，幾乎要失去思考能力。
    雲熙然等辰淵閣弟子也是一個個耷拉著腦袋，如喪考妣，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我真是個廢物！
    連抄作業都抄不明白，幾人那所剩不多的驕傲終於被撕扯得粉碎，腦中甚至冒出這樣的念頭來。
    “玄煜先生。”
    就在玄煜愁眉不展，黯然神傷之際，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珠圓玉潤，宛轉悠揚的女子嗓音。
    玄煜扭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十三娘那充滿了成熟韻味的嬌美臉蛋。
    “姑娘有何見教？”
    他並不認得十三娘，卻也知道對方是率土之濱的一員，雖然沒什麽心情說話，卻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客客氣氣地問道。
    “小女子隻是一屆商賈，對陣法並沒有太多了解。”
    十三娘臉上寫滿了謙遜和誠懇，“隻是覺得如今先生布置的陣法，與先前似乎有些不同。”
    “哦？”
    一聽她以商賈自居，玄煜心中頓時生出幾分輕蔑之意，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虛與委蛇道，“姑娘年紀輕輕，想不到對陣法竟也有所涉獵，當真令人佩服，不知你所說的不同是……”
    “這一條線，是不是朝南偏了一些？”
    十三娘也不客氣，直接伸出白玉般的右手，先後指向陣法中的兩處位置，“另外這裏是不是少了一條線？”
    聽她言語樸素簡潔，毫無專業性可言，玄煜內心嗤之以鼻，視線卻還是下意識地掃過對方所指的方向。
    這一瞅之下，他突然愣在原地，眼睛越瞪越大，仿佛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表情漸漸怪異到了極點。
    “臥槽！！！”
    良久之後，一道尖叫聲驟然響起，回蕩在天地之間，裂石穿雲，繞梁不絕。
    ……
    “果然是他。”
    果果懸立在高空之中，嘴唇輕咬，死死瞪視著數千裏外那兩道激戰正酣的身影，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他就是天道麽？”
    太一與她並肩而立，明知故問道。
    “沒錯。”
    果果點了點頭，“他是天道，是我的祖父和外公，也可以算我的祖母和外婆。”
    “哈？”
    太一一臉懵逼，感覺腦袋有些發暈。
    “天道並無性別之分。”
    果果耐心解釋道，“爹爹和娘親都是天道碎片，我不就成了他的孫女和外孫女麽？”
    “你們家的關係……”
    太一愣了半晌，苦笑著道，“還真是奇妙得很。”
    “這是我的事情，你不必在意。”
    果果撇了撇嘴，淡淡地說道，“我與天道之間，並沒有親情可言，之所以趕來幫他，不過是想要還個人情，畢竟先前對付原無極的時候，他也曾經幫過我。”
    “可這兩位的戰鬥……”
    太一撓了撓頭，遲疑片刻，終究還是忍不住道出了心聲，“哪是咱們能插得上手的？”
    作為神族頂尖強者，他本也是個心高氣傲之人。
    尤其是在修煉了織願訣，並成功覺醒願力之後，他的修為增長速度堪稱炸裂，實力較之從前翻了數倍不止，自信心也是水漲船高，感覺自己在混沌界多少算得上一方巨擘。
    然而眼前天道與混沌之主的戰鬥景象，卻將他的自尊心打擊得體無完膚。
    差距！
    猶如天塹般難以跨越的差距！
    如果說那兩位是無敵巨龍，那麽他就是路邊一隻不起眼的小螞蟻，雙方就好像螢火之於日月，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完全沒有可比性。
    莫說參戰，隻是靠近一些，太一都感覺自己會被兩人交戰的餘波轟碎成渣。
    聽他這般說，果果也不答話，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緊瞪視著交手雙方，一眨不眨，神情前所未有的專注。
    不知不覺間，黎冰和星零的身影也已悄然出現在果果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