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會來錢都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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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仙兒是百花閣新花魁,如今卻成了翠雲樓的老鴇,此時的卻很是淒慘,頭發散亂,嘴角紅腫嫣紅,好像已經用衣袖擦拭過的痕跡,畏畏縮縮站在二樓最為奢華客廳一角,除了靈仙兒外,另有十餘名女子與她一般無二,隻有淩香兒一女站在雜亂廳堂正中,腳下滿是瓷盞碎片……
“跳——”
高衙內憤怒暴吼,雙眼赤紅一片,整個廳堂無人敢大聲喘息,更無人開口勸解,就在這時……
“衙內……衙內……”
一聲淒厲慘叫傳入廳內,房門轟然被人撞開,頭包成了粽子的孫二正要淒厲哭喊,腳下陡然打滑……
“撲通。”
“哎呦!”
孫二慘叫一聲,四仰八叉重重摔在地上,尖銳瓷盞碎片刺入肌膚,慘叫聲更加淒厲,昏頭昏腦的他張口便是大罵。
“哪個混蛋弄的一地……”
孫二剛惱怒大罵,又意識到了什麽,忙閉上沒了牙齒嘴巴。
“衙內……”
孫二仰頭看向一道青紫淤痕的高衙內,迎來的卻是冒火的憤怒。
“滾——”
衝天憤怒暴吼,眾人不自覺低頭,沉重呼吸聲讓整個廳堂更顯的凝重壓抑。
“呼呼……”
“都是你……都是你……若非你說杭州美女,若非你招惹那該死的女蠻子……老子怎會遭受如此大辱——”
高衙內憤怒暴吼,一路的逍遙自在讓他忘記了,杭州城還有一頭齜牙咧嘴的小老虎,自己在汴京胡作非為,可也隻敢招惹普通些的老百姓,又哪裏敢招惹真正得罪不起的權貴?更何況,還是太師之子!
想著蔡京過往,想著蔡京幾個兒子的強勢,高衙內很是後悔,後悔自己太過大意了,竟忘了蔡家小五正在杭州城。
吃了偌大的虧,心下憋屈難耐,卻可又知道有些人根本得罪不起,一人獨坐主位,許久才勉強將怒火壓下,看向角落裏的靈仙兒。
“那混蛋……”
“五公子是否真的將人船隻撞沉了?”
紅腫臉頰的靈仙兒不敢反抗,低頭蹲身福禮,怯怯說道:“去歲……去歲確有撞船之事,隻是……此事……此事隻是個意外……”
“砰!”
高衙內猛然一拍桌案。
“意外?”
廳堂內鼻息氣息陡然加重,成了阿三的孫二見他大怒,心下一陣欣喜,忙膝行兩步上前,奮力張開撕裂般疼痛口舌。
“衙內說的對,絕對是那混蛋故意撞了他人船隻,官府應當嚴查!”
“嚴查?怎麽嚴查?”坐在一旁的劉禿子一陣苦笑,說道:“苦主顧琴娘正在蔡府學堂裏,怎麽嚴查?”
劉禿子吃過蔡鞗的虧,歎氣道:“衙內還是莫要招惹了小五衙內,海瑞商號船隻隻是個意外,苦主顧琴娘在蔡家講武小學堂內,縱然不是意外也隻能是個意外,太師……”
“等等,等等……”
高衙內眉頭一陣緊鎖。
“講武小學堂是怎麽一回事?”
劉禿子一愣,說道:“聽說是五衙內教授童子習武的學堂,具體教授些什麽……小人也不甚清楚,隻知道學堂裏有百十匹戰馬。”
這個世道是重文輕武時代,武人地位極其尷尬,若非逼不得已,沒人願意在臉上烙下終身印記,本就沒人願意進入蔡府學堂就學,改成了專門教授兵略的學堂後,杭州講武小學堂更是成了所有人眼裏垃圾,除了每日可以看到一隊娃娃騎馬風景外,沒人去關注講武小學堂任何事情,自也不甚清楚學堂教授內容。
高衙內若有所思微微點頭,腦中好像抓住了什麽,想要緊緊抓住,卻又發現什麽都沒有抓到,無奈轉頭看向一直皺眉不語的陸謙。
“陸教頭以為當如何?”
陸謙看向一幹低頭不語浪蕩子,心下一陣搖頭,又暗自苦笑自嘲,想著稚子小兒身後站著之人,想著讓人畏懼的恐怖存在,一個大宋朝誰也無法輕視的存在……
“杭州城不是久待之地,水路也不甚安全,衙內最好立即回京。”
高衙內心下哀歎,卻也知道陸謙是對的,蔡鞗敢動用一次船隻殺人,就敢動用第二次,說不明道不清的事故,就算高俅高太尉真的寵愛他又如何,難道敢與太師府捉對廝殺?
說來也是個怪,高衙內最是喜愛調戲良家婦女,偏偏對花樓裏的妓子不感興趣,即使淩香兒這般花魁也不願搭理,越是賢良淑德的婦人,心下越跟貓爪的一般瘙癢,可一旦得了手,又往往被他棄之若履。
一幹浪蕩子見他起身,也隻能跟隨垂頭喪氣離去,一幹浪蕩子想著杭州美女冠絕天下,偏偏美人還沒享受到呢,卻差點被蔡鞗活活打死,而且還是那種挨打了也隻能捏鼻子認了的憋屈。
一幹浪蕩子擔憂蔡鞗轉身報複,將他們全都為了魚蝦,又哪裏知道,蔡鞗對他們根本沒有丁點興趣,如果一定說有興趣,也隻是對挨打了的高衙內有些興趣,至於原因……
“反正也不打算去了汴京開封,打他又如何。”
蔡鞗飯桌上突然說出這句話語,蘇眉有些奇怪看著他,稍微想了下便知了因果緣由,一邊放下碗筷,一邊擦拭了下嘴角,說道:“高太尉有親子三人,獨獨此人最是受寵,由此可見一斑。”
蔡鞗一愣,有些不解看著淡淡笑意的她。
“有些人看著紈絝無行,看著就是一無行浪蕩子,可若真如此,又怎能被高俅看重?難道高俅真的隻是個伶技寵臣,官家真是個昏庸無能之君?”
蔡鞗眉頭微皺,知道一二十年後大宋朝會發生何等變故,知道後人是如何評價當今官家,真的是如此?一個蠢貨真的可以成為大宋朝皇帝,真的可以成為大宋朝權臣?
蔡鞗搖頭說道:“大宋朝雖也有不少紈絝子弟,但大家族裏往往較為重視子嗣學業,若真的犯法觸律,反而會成為他人彈劾借口,高太尉算是權利巔峰之人,孩兒並不相信會任由子嗣胡作非為……”
說到此處,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眉頭莫名皺起。
“難道那個浪蕩子……是個會來錢的主?是另一個老蔡太師?”
蘇眉為他夾了根青菜放在碗裏,隻是微笑不語,見她如此,蔡鞗發覺嘴裏是如此的苦澀。
“能來錢的就是爺啊~”
蘇眉很是寵溺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那高歡再如何是個浪蕩子,也不敢怎麽著了我兒,就算老蔡不喜我兒,也沒有理由讓別人欺負了他的兒子,放心吧。”
蔡鞗一陣無語,能夠理解隻能自家人欺負自家人和一致對外的道理,可聽著這些話語,心下總不是個滋味,可事實就是如此,也從蘇氏阿娘嘴裏聽出了些其他隱意來。
“老蔡不會又向娘親告狀了吧?”
蘇眉白了他一眼,笑道:“不隻是告狀,連娘親也一同挨了訓斥呢,老蔡太師很是不滿海瑞商號坐視蔡家受損而不顧,很是不滿我兒置辦講武學堂。”
蔡鞗一陣撇嘴,不滿道:“他還好意思說不滿,蔡家生意受損是誰的過錯?難道讓娘親恬著臉,懇求著張玥兒接受了娘親的幫助?”
“真是的……自個做的醃臢事情就不說了,偏偏還把過錯推到他人身上,不滿講武小學堂……他倒是做些百姓滿意的事情來啊?拉屎不擦腚的老混蛋,淨讓家人跟著他一起倒黴!”
蔡鞗對蔡京的作為很是不滿,盡管知道不能怎麽著他,反而還需要他為自己遮風擋雨,知道歸知道,依然發起不滿牢騷來。
蘇眉心下歎息,一臉擔憂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今後可莫在他人跟前說了這些話語,記著了?”
“嗯。孩兒省的,也就在娘親跟前牢騷幾句,不過娘親可莫要答應了他,分開了就是分開了,他掌著大宋朝這個大家庭,應該很清楚生意就是生意的道理,如果他真的不滿,真的想用官府卡咱們的脖子,海瑞商號幹脆不做了綱辰運輸生意,咱還走老路子,趕海走商!”
聽著他的話語,蘇眉心下一陣擔憂,沉默好一會才微微點頭,再一次揉了揉他的腦袋。
蔡鞗不想承認,心下也知道內心很享受這種毫無保留的寵溺,知道她在擔憂著什麽。
商賈走商,有兩個條件是必須具備的,一個是生產、製造可以賣出去的商品,一個是願意消耗商品的活力市場,江南富庶是因為江南盛產了所有人都喜愛的稻穀、絲綢、瓷器、鹽巴……等等貨物,商賈從江南這個生產和製造商品基地置辦貨物,通過水陸將貨物販賣到北方賺取錢財。
在蘇氏的眼裏,無論從陸路、河運,還是從海上海運到北方,本質上沒有多少區別,都是將江南貨物販賣到北方,都需要、依托江南的貨物產出,而這無論如何都避不開大宋朝堂和江南無數官吏。
蔡鞗知道蘇眉阿娘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可若商品不是大宋朝本土所出呢?售賣之地也不在大宋朝本土呢?
大宋國海船製造技術很高,海運很發達,卻從未越過馬六甲之西,這是個很讓人疑惑不解的事情,隨著翻看家裏賬本,對大宋國賦稅了解越深,原本的疑惑不解也成了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