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欲重建大明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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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怒讓趙佶忘記了滿嘴的火瘡,《民生報》被憤恨扔到地上,鄭居中不用去看也知道《民生報》的頭版頭條上的內容,再次苦笑欲要勸解……

    “官家……”

    “混蛋!混蛋!混蛋——”

    趙佶連連大罵,指著人群中被罵了半日的蔡京,憤怒暴吼。

    “把廂軍改成衛所軍卒……”

    “他想做什麽——”

    “想恢複隋唐之時的府兵嗎——”

    “想學李淵造反嗎——”

    “還是唐末之時節度使們造反——”

    ……

    猙獰暴怒的趙佶讓人畏懼,蔡京不得不跪在地上,心下卻不滿起三子蔡翛來,明明已經讓渾小子離開江南,怎麽又弄出這種事端來。

    府兵是隋唐強盛的基礎,也是毀滅隋唐的根源,當蔡鞗在《民生報》撰寫了一篇《保甲軍利弊思考及盛唐強盛之基》後,趙佶以及朝廷所有官吏就都知道他想要做了什麽。

    衛所製度,說白了就是大唐府兵製度的縮減版。

    府兵是將州府劃成衛所,非戰時為農,每年需要在軍府的安排下進行訓練、軍演,戰時則在朝廷“五軍都督府”南衙調動下參戰。

    而衛所就要小了許多,是各州府屯田兵組成的衛所,雖也非戰時與農夫無差別耕種,但衛所軍卒確實是專職兵卒,相比府兵的規模而言,衛所要小的太多,也插手不了州府政務、民務,隻能管理衛所自身事宜。

    府兵、衛所兩者的體量沒有可比性,但本質上都是屯田兵,盡管蔡鞗在《民生報》將兩者的區別解釋了一清二楚,趙佶以及朝廷上下官吏還是將衛所與府兵畫了等號。

    宋朝自唐末亂世而來,尤為擔憂軍將坐大難製,對依托府兵而強大的節度使最是警惕,而蔡鞗卻明明白白告訴開封,他要在江浙恢複“府兵”,要掌控江浙十萬“府兵”軍卒,要在江南成為一方諸侯……

    趙佶暴怒,蔡京卻跪地不敢言,蔡鞗就是他兒子,這都要恢複“府兵”了,還如何辯解?

    東廂房裏大佬十數人,卻沒一人能夠拿出最佳法子解決。

    江南上上下下就沒有哪個不願意廢棄保甲軍、義勇軍的,底層保甲軍的保丁們更是對此厭惡無比,巴不得可以實實在在幹活拿錢養家呢!

    廂軍呢?廂軍是禁軍淘汰的兵卒,是天災下朝廷招募的饑民,是禁軍的仆役兵、奴隸兵,待遇與除了口吃的外一無所有的保甲軍等若,兩者唯一的差別就是廂軍是常規軍,保甲兵、義勇軍是臨時幹活的鄉勇。

    一旦成了天災下的饑民,一旦在臉上蓋了大印加入了廂軍,除了將領還有可能購置些田地外,在沒有多少餉銀情況下,廂軍一輩子都甭想買上三五畝田地養家,更別提廂軍需要滿世界調動亂跑了。

    沒有田地,無論怎麽跑,無論跑到天涯海角,最後還得老老實實返回開封戍守,可現在蔡鞗告訴他們,蔡府會給他們田地,日後不用再帶著家中老幼天南地北亂跑了,就在富裕的江南屯田守衛,傻子才不樂意呢!

    咋整吧?

    保甲軍、義勇軍歡天喜地的跑回家暖炕頭了,廂軍兵卒歡天喜地拿到隻有一成賦稅,歡天喜地拿到連一成地租都無的田地了。

    朝廷能怎麽辦?

    開戰嗎?

    一幹大佬想到此處就頭疼欲裂,小兒太混賬了!

    趙佶暴怒了半天,嘴角因張嘴撕裂了結了痂的口瘡而鮮血直流,最後又能如何?還是不得不暴怒趕人。

    一幹大佬苦笑搖頭走出延福宮……

    王黼見蔡京老邁難行,身邊連個小宦官攙扶一下都無,上前一邊攙扶著手臂,一邊苦笑道“老太師當好好勸一勸令郎才是,這也太會鬧騰了……”

    蔡京歎氣無奈道“王相又不是不知,早些年老夫就想要將不孝小兒送入宮中,隻有宮內才能嚴加管教一二,隻是後來……”

    “唉……”

    “誰又能想到混賬小兒會如此膽大包天,與遼國勾結威逼我朝?”

    一幹腳步緩慢大佬們全苦笑不已,心下暗自埋怨官家不該因些許石頭激怒了混賬小兒,可他們又何曾在意過一娃娃的喜怒?

    想到了蔡家小兒勾結遼國,就又不由想到了每每讓朝廷難受無比的火藥,有了火藥卻又頭疼無比投射火藥的火炮……

    “唉……”

    蔡京在朝堂上無法呼風喚雨了,鄭居中等人也不知因何考量,竟也與他和善了許多,聽了蔡京話語後,嘴裏更覺苦澀。

    鄭居中搖頭歎息了一聲,苦笑道“也不知老太師怎麽就養出了這麽個孩兒來?若說蔡駙馬欲要造反吧?卻又離開了江寧,放開了江水的封鎖,朝廷遣派到江浙各州縣的官吏也順順當當赴任。可若說他不造反吧,卻又違背朝廷旨意,至今依然停留在杭州,還把撮爾小國王府搬倒了杭州,竟以明王府、都護府欲立府兵。”

    梁師成陰沉著臉說道“奸佞小兒還要八月前來開封述職,還要請命戍守南京,他想要做什麽?截斷江南要道,還是奪南京自立?”

    蔡京苦笑道“梁使難道還怕一小兒前來開封?我朝百萬披甲若是真的怕了,又何言江南之事?何況一個是伸出腦袋的烏龜,一個是縮在杭州殼裏的烏龜,而且還是隨時乘船跑了沒影的烏龜。”

    “兩權相害取其輕,老夫倒是希望渾小子前來開封,沒了渾小子兩萬兵馬,江浙也能減輕些壓力,便於朝廷穩妥施政。”

    即便再如何不滿蔡京,眾人聽了這話語也不由暗自點頭。

    事情還就是如此,二十萬朝廷都被迫無功而返,攻打杭州需要多少兵馬?而且杭州邊上就是大海,若朝廷數十萬大軍剛跑到杭州,臭小子一溜煙跑了沒影呢?幾十萬大軍不能一直停留在杭州吧?而且海岸線這麽長,朝廷豈不是成了顧頭不顧腚?

    鄭居中、王黼等人最終還是不得不點頭承認蔡京的話語,隻是他們根本沒想過一件事情,那就是蔡鞗經曆過一次牢獄之災後,為何還要遠離海岸線跑到開封耀武揚威?

    嘴上說著“烏龜伸頭”,心下卻感慨連連,父子數次交手,他人不知期間凶險,蔡京又豈會不知?

    父子兩人在淮南鹽巴買撲時第一次交手,蔡鞗利用清名被汙逼迫蔡京後退,強行使用了百萬貫鹽鈔買撲淮南鹽巴,蔡京因種種考量,蔡鞗達到了目的。

    蔡京以為這就是小兒最終手段,雖然妥協同意了百萬貫鹽鈔買撲,卻剝奪了其娘親蘇眉的蔡府財政大權。

    在蔡京看來,剝奪了蘇眉的蔡府財政大權,沒了蔡府的支持,渾小子身後的海瑞商號也會很快陷入困境,蔡京對此有著極為清醒認知,渾小子也必然因此老老實實低頭認罪。

    隻是他沒有想到,一個年僅六七歲娃娃會果斷送入官府數十萬貫真金實銀。

    有功卻無賞,有功卻受罰,前有因自己之惡名致使幼子清名受汙,後有功卻懲罰其母罪過,如此之作為,外人又如何看待?對待其親子尚且如此賞罰不明、冷血無情,剛剛官複原職的蔡京又如何服眾?

    他人或許可以說自己大公無私、鐵麵無私,蔡京卻清楚知道,此戰自己輸了,輸給了兒子,輸給了一個吃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