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金州攻防戰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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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興祚!逆賊!”阿拜看著站在穀口正中劈殺的鐵塔漢子,不由目眥盡裂,咬牙切齒。
嘿嘿!我大金養出來一個狼崽子,今日張口噬主。
可恨!可恨!
從人倫來說,阿拜所想還當真有些道理,劉興祚少年時被收養,算是吃後金的米長大的。
這廝也確實有夠爭氣,米糧沒有白吃,高過尋常之人接近兩頭,身材魁梧,膂力過人,老奴甚是喜愛,曾稱其為“塔將軍”。
雖是戲言,但亦可知其勇,其猛,冠絕諸將。
如今這廝身披重甲,手持狼牙棒,聳立在穀口正中,猶如大唐李嗣業附身,狼牙棒所過,人馬俱碎。
身前一片屍山血海,這廝登屍而戰,每喝一聲,必斬一人。
這般氣勢,這般景象,任誰看見也是心驚肉跳,忍不住雙手顫抖。
劉氏之兵亦是勇武之輩,縱列成線,撲倒一人,補位一人,都是長兵重器在手,站如青鬆,動如猛虎。
十餘名巴牙喇盡皆死於劉興祚之手,阿拜心頭滴血,這可都是他的家底,後金精銳中的精銳。
點指劉興祚,高聲喝道“逆賊!我大金待你不薄,你安敢如此,安敢如此!”
“多言無益,來戰!”劉興祚虎目圓睜,臨空暴喝。
“狗奴才!老漢以額駙之禮待你,你今日卻是要害我性命。
好!好!好!吾!愛新覺羅阿拜,今日勢必殺汝!”
都是久經戰陣之輩,遊走在生死之間,誰又怕得誰來!
阿拜掙脫親兵護衛,手持門板大刀,直奔劉興祚殺來!
“戰!戰!戰!”
劉興祚三聲暴喝,雙足用力,狼牙棒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弧,兜頭砸向阿拜!
惡風撲麵,阿拜舉刀相迎,奈何廉頗老矣,阿拜已是年過四旬之人,氣力同劉興祚相去甚遠。
嘡啷~金鐵交鳴,阿拜長刀脫手,虎口震裂,狼牙棒去勢不減,直奔阿拜麵門。
完逑!
一棒子下去,腦袋也就沒了,阿拜雙眸緊閉,靜等死亡那一刻降臨。
合該這廝命大,一名巴牙喇以身撞開阿拜,棒入腦殼,直入脖腔,死屍噗通栽倒餘地。
無關善惡,立場不同,誰身邊都不缺少忠勇之人。
一眾巴牙喇見阿拜口吐鮮血,精神萎靡,不由瘋魔,紛紛嘶吼咆哮,合身躍起,欲要圍毆劉興祚,將之挫骨揚灰。
劉氏親兵也不甘示弱,合身相撞,兩方都是舍生忘死之輩,拚殺搏命,狀極慘烈!
方此時,明生率部殺透敵營,遙看劉氏軍兵仍在穀口酣戰,那劉興祚猶如在血水中浸泡過一般,身中數矢,狼牙棒仍舊揮舞不停。
壯哉!劉興祚!
勇哉!劉愛塔!
“戰!戰!戰!”
號角爭鳴,金鐵交擊,一口血氣上湧,眼前皆是螻蟻,戰陣憑的便是這股子氣勢,氣勢不墜,鬥戰不止。
四海眾一頭撞進阿拜親軍身後,刀砍斧劈,勢如破竹。
十麵被圍,四麵楚歌,阿拜環望周遭,八旗之軍喊聲漸弱,舉目皆是四海之兵。
不禁麵泛絕望,深恨自己剛愎自用,不聽李永芳之言,早早退出遼南,回軍海州。
何苦來哉!
玩什麽兩麵夾擊,如今兵敗將亡,幾乎全軍覆滅,難怪老汗看不上自己,原來自己當真是個廢柴。
一時間心境堵塞,萬念斷絕,阿拜舉刀便欲抹脖子自刎。
不死還能怎麽樣,當俘虜麽?
小皇帝崇禎肯定會大笑三日三夜,自己的腦袋會放在老朱家的太廟裏當祭品。大金會為此蒙羞,自己的後代也會為此抬不起頭,成為眾人的笑柄。
“貝勒爺不可!”
“主子不要!”
……
哪裏敢讓阿拜死,要死也是自己先死,一眾親兵奪過阿拜手中刀,抱住阿拜跪地嚎哭。
阿拜是誰?
那是努爾哈赤第三子!他死了,這些親兵的家眷輕則為奴,重則夷滅。
哭的不是阿拜,而是恨自己跟錯了主子,已至家破人亡,妻兒老小行將成為他人的奴隸。
……
鏖戰小半時日,夕陽的餘光灑落,戰場上硝煙散盡,再無鬥殺之音。
四海軍兵各自扶持著退出戰場,有軍醫在往來奔波,救治傷患,軍需隊在清點戰場,收繳戰利。
大戰落幕,然而在戰場一角仍舊有者二十餘人負隅頑抗。
二十餘人圍作一團,將阿拜護在正中,周遭都是四海軍兵,弓矢火槍齊備,隻待明生一聲令下,二十幾人便會魂歸天國。
猛將劉興祚早已被四海軍醫抬走,這廝身負箭傷刀傷十餘處,雖不致命,但明生恐其留下病根,早早安排醫官簡單處置,拉去廣鹿島入院醫治。
這廝生猛的一塌糊塗,明生喜愛的不要不要的,自然要不計成本的保住其根本。
明生尋了一處平緩的石頭,盤膝而坐,笑咪咪的看向阿拜,言道“阿拜,降了吧!這般僵持也沒甚的意思,難道你還有逃跑的心思不成?”
“明狗!你言而無信!我大金同明朝交戰,你因何插足其中?就不怕我大金興兵討伐綏芬?”
“這都是誤會!”
明生攤手,似是無奈言道“有可靠之人告知某一個驚天消息,言孫得功,李永芳二人密謀造反,欲拿著爾的人頭投靠大明。
爵位都是有的,一個封破虜侯,一個封靖北侯。
封地複州以南,裂地自治。
某聞之大驚,剛剛同貴國議和,廣開互市,此舉無疑是要遼南重燃戰火,斷我四海的財路。
這如何能忍?故此才興兵討伐二人。
呃,不想三貝勒也身在其中,這卻是誤傷,小弟委實不知啊,抱歉!抱歉!”
信口開河,胡說八道,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明生自己是信的。
有軍將忍的辛苦,直接跑出百丈之外捧腹大笑。
明生撇了幾個戳鳥一眼,暗道“這特娘的在後世都是小菜,睜眼瞎嗶嗶的人才遍地都是,而且都是堂而皇之,就是這般不講道理!”
“你!你!……”
阿拜本就受了內傷,聽聞明生所言,又是一口老血噴出。
不用發誓,他此生從未見過如此無恥之人!
二人的老大人頭就在明生身後,你說他們投明?豬都不信,我阿拜智商難道還不如豬麽?
“呃,三貝勒莫氣,您這邊若是斷了氣,某還當真沒辦法同皇太極交代。”
明生仍舊笑嘻嘻侃侃而談“某是這般想的,三貝勒暫時先在金州委屈安身,某這邊安排使者去往沈陽同貴國解釋一番,誤會而已,有什麽化解不開的呢?
隻要雙方能夠罷兵言和,三貝勒當可重歸沈陽,同家人團聚。
當然,諸位也是如此待遇,難道你們忍心看著三貝勒慘死?某鄙視爾等,此乃不忠不義之舉!”
……好在賈文昌不在身側,不然這廝又要腿肚子轉筋,小心肝噗噗亂跳。還要出使?
少數幾個聽得懂明語的建州勇士被氣得麵如土色,你才不忠不義,你全家都是不忠不義之徒。
“殺了我!殺了我!”
阿拜已經完全失去了說話的興趣,狗賊的話就不能聽,聽就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折磨。
明生怎會讓他輕易死了,這廝可是值錢的很,手托下巴暗自琢磨,是送還給皇太極呢?還是送給崇禎?
皇太極窮鬼一個,貌似也沒什麽東西可以交換的,崇禎也是個窮鬼,但這哥們地多啊,一個貝勒,還是活的,換個一縣之地不成問題吧?
話說了這般多,無非是要穩住二十幾人的心神,氣也好,怒也罷,眼見眾人沒了尋死的念頭,明生一個狡黠的眼神,四海兵眾一擁而上,玩起了疊羅漢。
層層疊疊,將二十幾人壓的絲毫動彈不得,隻能吭哧吭哧大口喘氣。
明生方才起身,傲嬌道“綁了!回金州!”
……
金州城,好睡一日後,明生方才起身理事,金州戰報亦隨即送至手中。
此戰堪稱碩果累累,占金州旅順地界,麵積可類比濟州島大小。
劉興祚反正,得軍兵近四千,徙百姓近六萬眾。
殲敵七千餘,其中漢旗軍五千,八旗軍兩千,俘敵近三千。
斬孫得功,李永芳,石廷柱,石天柱,陸國誌漢將五人,巴牙喇以上滿將二十三人。
手中尚有阿拜,張士彥、黃進、郎紹貞,郎紹忠,並二十一名巴牙喇。
好家夥,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相當於半島後金駐軍被四海一掃而空。
不能說砍掉了後金一條手臂,但起碼斷了三五個手指頭,真不知皇太極會被氣成何種模樣。
四海戰損亦是不少。
劉興祚所部在複州反正之時死傷近八百人,葫蘆穀一戰又添新亡,死傷近四百人,合計千二百餘人死傷。
四海本部自複州起,至葫蘆穀戰事結束,傷亡合計近四百人,不過大多都是葫蘆穀一戰所至,針尖對麥芒,兩方死戰,騎兵營損失慘重。
可惜駐軍不得修整,這邊廂戰事剛剛結束,阿濟格統大軍已經近在眼前。前鋒進至金州東北三十裏之臥龍堡,虎視眈眈,鷹視狼顧。
“能不能不打呢?”明生蹲在城樓遙望大黑山,喃喃自語。
此戰雖勝,但明生不得不正視後金軍的戰鬥力,即使是二鬼子漢旗軍亦是遠非南洋的土著軍隊可比,軍兵戰鬥力強悍,將官懂戰術,作戰有章法。
更不要提彪悍的八旗軍,一個個肌肉發達,身手矯健。
關鍵他們還知進退,懂迂回,不打死仗呆仗。
阿濟格是老十幾來著?也不知這廝脾氣如何,是否有耐心聽本少忽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