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己巳之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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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禎三年十一月十三,灤州外海。
    “報!十一月初六,關寧軍進駐永平。”
    “報!十一月初七,三屯營城破,金軍向薊州進犯。”
    “報!十一月初十,關寧軍入薊州,督師袁崇煥令參將楊春守永平,遊擊滿庫守遷安,都司劉振華守建昌,參將周宗武守豐潤,遊擊蔡裕守玉田,昌平總兵尤世威還鎮,宣府總兵侯世祿守三河,保定總督劉策還鎮密雲,獨留關寧軍守薊州!”
    明生手握戰報有些懵逼,袁崇煥在作甚?各部數百裏急行軍趕至薊州,合兵近七萬眾,為的便是拒敵於薊州之外,伺機同金軍決戰。卻為何要分兵退守?
    為毛又將諸將都趕走了?
    分兵據守,然後被金軍各個擊破?
    亦或是什麽疑敵惑敵之計?
    明生好歹征戰多年,不敢自稱名將,但自問勉強可稱為一名合格的統帥。
    可老袁這般神仙操作著實讓人看不懂。
    強敵在前,人家又是騎兵,居然要分兵?你是要圍殲敵人,還是認為大明的兵丁可以以一當十,三五千人馬便能守住一城?
    “賈文昌,消息可是準確?莫不是袁崇煥的疑兵之策?”
    “不可能!”
    賈文昌篤定言道“我軍暗樁決然不會弄錯,各路軍兵出城俱都是確有其事,屬下以項上人頭作保!”
    “如此則明軍危矣!”
    明生點指京師言道“袁公之布置看似各城皆有守備,實則城池間空隙極大,建奴騎兵呼嘯,往來自由。
    明軍彼此不能呼應,而各部騎兵僅隻三五千騎,守城無用,又不敢出城野戰,阻敵進兵。
    薊州之防線委實不堪一提,某料皇太極必不同袁崇煥在薊州糾纏,或繞路奔襲順義,或奔襲通州。
    而通州有孫閣老重兵駐守,嘿嘿,順義危矣!”
    明生環視身邊眾將,言道“諸位,龍虎相爭,各自都拿出了看家本領,我等乘船觀鬥,實乃探得大明後金虛實的天賜良機。
    爾等需兵旗推演,不可錯過一絲一毫。”
    “喏!”諸將拱手。
    自來得灤州近海,隻偶爾上岸補給,明生則如老僧入定,坐等各部戰報傳來,每日裏率領一幹將領在船艙之中如下棋一般推測兩軍動向。
    這不是在玩遊戲,草木動而知春來,正是將來要對付彼等,所以才要熟悉,甚至是學習彼等的戰術。
    後世紅藍操演不要太多,明生也是在小試牛刀。
    ……
    十一月十一,皇太極率軍抵達薊州城外,但見袁字大旗高高掛起,皇胖子不由微微皺眉。
    冤家上門,老對頭又來了!
    不得不說,皇太極對袁崇煥還是頗為忌憚的,這廝守城著實有一套,到得哪裏,哪裏便被經營的如同鐵通一般。
    這薊州本就是重鎮,城池巍峨,銃炮俱齊,又有祖大壽,何可綱兩個大明戰將輔助,攻之萬難!
    “二哥,可是有何妙策?”皇太極看向代善,淡笑問道。
    代善略微沉思片刻,言道“大汗,明國善謀劃者唯孫承宗,袁崇煥二人。
    孫承宗老邁不足為慮,塚中枯骨爾。
    如今袁崇煥守薊州,攻不可取,進則擔心彼輩襲擾我軍後方。
    聽聞崇禎小皇帝猜疑之心甚重,何不行離間之法?”
    皇胖子不由來了興致,問道“你且詳細說說,何為離間之法?”
    “我軍繞路喜峰口,關寧軍探哨早有發現,而袁崇煥坐視我軍過路而不攔,此為疑點之一。
    我軍進逼薊州,袁崇煥分兵據守,不同我軍決戰,此為疑點之二。
    我意派遣漢旗軍喬裝入鄉野,言袁崇煥早同我大金有所往來,我軍進兵薊州,更出酒肉犒賞之,號曰推翻朱家天下,同大金共治之。此所謂離間之策也!”
    皇太極不僅微微皺眉,言道“如此粗鄙之計謀,雖小兒亦不能相信,安能騙過崇禎?”
    代善神秘一笑,言道“大汗卻是不要忘了袁崇煥居功自傲,在明國驕橫跋扈,政敵頗多。
    不論這謊言有多拙劣,有心之人自然會借機彈劾袁崇煥,所謂內敵甚於外患。
    那崇禎小兒宮門都不曾出過,又有什麽心機城府,聞之必然心生疑慮。
    就算此計不成,我大金又有什麽損失呢?”
    皇太極滿意點頭,自家這個陰贔二哥領兵雖是一般,但缺德主意當真不少,此計卻是可以試試。
    轉頭又看向諸人,問道“可還有其他良策?”
    “大汗,何不行疑兵之計?”
    濟爾哈朗詭笑言道“我軍派少量軍兵做攻城狀,主力於夜間繞過薊州,奔襲順義!
    順義距大明京師不足六十裏,旦夕可至!就算京師不可下,亦可西進襲取昌平,占了老朱家的皇陵,搜刮一番從居庸關退至關外。”
    ……
    十一月十三,皇太極布疑兵於薊州城外,主力卻是繞過薊州城,兵分兩路,一路奔順義,一路奔通州。
    及至袁崇煥發現之時,金軍早已走得半日,一番操作猛如虎,卻是放得金軍深入內陸,關寧軍被甩在了身後。
    按正常來講,老袁應該率部奔通州,匯合孫承宗部合擊莽古爾泰所帶領的一部金軍。
    可他偏偏不,率關寧軍南下繞了一個大圈,躲開金軍,直奔京師。
    不能說他的戰略有誤,隻能說此公太過心疼大明朝的這點家底,不欲同後金硬拚,仍舊是據城堅守才是製勝之道的套路。
    十一月十五,順義告破,皇太極率兵疾馳。
    十一月十七抵京師郊外。
    莽古爾泰所部戰通州不利,棄通州,亦是在十七日進抵京師郊外。
    皇太極所部威脅德勝門。
    莽古爾泰所部威脅廣渠門。
    一時間京城躁動,人人自危。
    大同總兵滿桂和宣府總兵侯世祿早在本月初六便尊勤王詔令趕至京師,崇禎令二部移防德勝門,直麵皇太極!
    幾乎同一時間,關寧軍晝夜趕路,亦於十七日進抵京師,駐防廣渠門,同莽古爾泰遙遙對峙。
    孫承宗恐京師有失,派遣參將尤岱,劉國柱率領五千騎兵支援京師,聽從袁崇煥調派。
    又調三千密雲兵駐守東直門,五千保定兵駐守廣寧門。
    數萬之眾將京師圍坐鐵通一般,而崇禎尤感不安,下令在京官員,皇親國戚,功臣宿將,帶著自己的家丁到城牆巡邏和守衛。沒卵子的太監也不例外,俱都分發刀槍登城守衛京師。
    方其時,偌大的京畿重地,大明可動之兵盡皆匯集京師周邊,護衛著皇帝,勳貴,大臣,以及躲入城中的鄉紳富貴之人。
    區區四萬餘金軍竟然成了外圍,將幾十萬甚至百萬眾包圍其中,何等的可悲可歎。
    此時可沒有飛機大炮,武器也沒有代差,都是半斤對著八兩,可特麽卻活活被逼迫成這等模樣。
    大明之虛弱可見一斑!
    更加可憐的是城外的百姓,除京師以外,大明各地再無野戰之兵,西至昌平,東至沿海,南至津門的鄉間野地成了金軍的狩獵場。
    百人以下的小股建奴頻繁出動,殺戮劫掠,屠村毀寨,京畿之地宛若地獄,百姓之淒慘不能盡數。
    ……
    灤州外海,明生座艦。
    明生居中而坐,凝眉立目,言道“諸位,時機已到,該是我四海出動的時候了!”
    此時近海明軍艦船消失一空,俱都抵近城池協防,哪裏還顧得上偷人的四海潑賊?
    當然正是四海行動的好時機。
    一眾將官頓時精神為之一振,在海上苦熬這許久,如今總算是要動手了,可自家就這一點點人手能做什麽呢?
    戳金軍的屁股人手不足啊。
    “劉興祚聽令,令你部以連為單位分作五部,著建奴甲具,打後金旗號,登陸搶劫!
    傳令於慶之,令其率一營人馬奔赴灤河河口,效仿劉興祚所部行事!
    傳令陸明遠,令其率一營人馬奔赴大蒲河河口,效仿劉興祚所部行事!
    傳令畢勇,令其率一營人馬奔赴洋河河口,效仿劉興祚所部行事!
    軍艦不足就征用民船,牛馬不足就征發民夫,四營人馬務必將京畿給某洗劫一空!”
    臥~槽~
    一眾人盡皆懵逼,打劫?這不好吧!
    隻有賈文昌隱隱有自得之色,八字胡微微翹起,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模樣。
    “少帥!此為何意?”劉興祚麵帶怒色,本以為是去揍狗日的建奴,怎的突然一個大轉彎,卻說要去打劫?
    打劫哪個?圖財害命麽?此小人之舉,為人所不齒!
    明生微微拱手,言道“卻是某未曾提前同諸位明言,如今京師被圍,建奴肆虐,大明顧不得百姓性命,可我四海卻是在行動,諸位怎會想某去做那種害人的勾當?
    你等且先看看這份名單再行說話!”
    劉興祚接過一頁紙張,不由愕然,上書人名過千,無一例外,都是宗室勳貴,官宦豪紳。
    某某官職,莊園幾處,地有幾畝,田有幾分。
    “敢問興祚,建奴可會放過這許多財物米糧?若是建奴攻之,莊寨之中人可能得活?即便得活,是否會被驅趕至後金當奴才?女人呢,能有幾個不被糟蹋?”
    明生肅穆言道“都是百姓的膏腴,與其便宜了建奴,為何我四海取不得?
    何況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我四海待百姓如何?諸位當心中有數才是!
    至於那些莊中的百姓,我四海還能濫殺不成,願走則隨船而走,不願走我四海亦不強求!”
    劉興祚臉色青紅變換數次,良久才拱手拜道“謹遵少帥令!”
    “還有一事,若遇建奴,則尋機滅之!”明生冷然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