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己巳之變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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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中旬,有隆盛商行急報:濟爾哈朗,阿巴泰,杜度計萬餘人馬攻通州,並隱隱窺視通州東南十五裏之張家灣。
    明生此番卻是不淡定了,無他,張家灣於四海而言太過重要。
    京杭大運河北過津門之後稱北運河,沿途有二城,一曰張家灣,一曰通州城。
    張家灣,河運海運皆通,為京畿水運之樞紐,萬帆林立,船舶如梭。
    四海在張家灣自然有著諸多明裏暗裏的產業,資產高達百萬兩以上。這若是被金軍攻破,後果不堪設想!
    此外,張家灣作為漕運樞紐,更是大明的存糧重地,漕糧十中有四囤積在張家灣,過百萬石的米糧,若是平白被建奴拿了去,不要說崇禎,明生也會心疼的嘔血!
    如此重地自然是有著城池護衛的,小城緊鄰運河而建,牆高兩丈,闊一丈,周長四裏。
    不過沒什麽卵用,城池隻駐軍千人,都是護漕兵,不堪大用。而且有城無炮也是枉然。
    小城之外才是繁華之地,屋瓦連片,人影重重,熱鬧非凡。
    明生當即下令警衛營集結,由劉興祚居中調度,分散向張家灣運動。
    又傳令尚在修整之中的於慶之,陸明遠,畢勇各率一營人馬前來支援,以備不測!
    同時,嚴令隆盛商行河運海運船隻警戒,商船民船盡皆退至津門水域,隻留數艘武裝商船待命。
    說是武裝商船,也僅僅是有小炮幾門,而且平日裏也都是藏在倉底,不敢露白。畢竟在大明的地界上,哪裏容得下炮船四處招搖。
    但此時卻是顧不得許多,當真若是建奴來攻,說不得要拿將出來,該轟還是要轟特娘的。
    ……
    十二月十日,崇禎加封滿桂為武經略,轄製所有勤王軍隊,催逼盡早同建奴決戰。
    滿桂辯解無效,無奈移師永定門二裏外,紮營靜待金軍。
    十二月十五日,金軍克良鄉之後,四麵圍攻滿桂寨,明軍死戰敗退。
    大將滿桂和孫祖壽陣亡,黑雲龍、麻登雲被活捉,京畿勤王之軍幾乎喪盡。
    天可憐見,兵都是好兵,將都是好將,可自崇禎以下,闔城官員合該萬刮淩遲,亦不足以抵償數萬軍兵之死難。
    黨爭致袁崇煥下獄,關寧軍驚退,雖得孫承宗苦苦相勸未曾退至山海關,但亦是裹足不前,觀望局勢,坐視戰事糜爛。
    而朝中滾滾諸公枉顧敵強我弱之事實,為坐實袁崇煥之罪,自皇帝以下盡皆逼迫滿桂等軍伍同敵決戰,已至兵敗將亡。
    一群日特娘的士大夫,一群屍位素餐之輩,草菅人命之徒!
    ……
    明生剛剛趕至張家灣漕運碼頭,便驚聞滿桂兵敗陣亡之戰報,不禁扼腕痛惜,更是對大明所謂的精英階層滿滿的絕望。
    仁義道德口中宣,黨同伐異命草芥。
    合該這般的朝廷被滅,幾口伶俐齒,視億萬百姓軍兵之性命如兒戲,絲毫沒有憐憫之心。
    天不滅他,人也要滅他!
    自此之後,朝廷失德,軍兵失氣,百姓失心,哪裏還有掙紮的餘地。
    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十二月二十七日,金軍克通州,濟爾哈朗,阿巴泰,杜度率部劍指張家灣。
    方此時,張家灣守軍不戰自亂,隻千餘破落人馬,聞建奴而喪膽,一夜之間遁逃大半。
    漕運碼頭之上,官船商船民船擠作一團,皆要逃亡,卻是誰都逃不得,河麵擁堵,側翻之船,落水之人無算。
    明生眉頭深索,喝問左右道“於慶之,陸明遠,畢勇所部何在?”
    “報少帥,於慶之所部已至姚辛店,離此十裏,半個時辰可至。
    陸明遠所部至西集,舟船擁塞不通,棄船步行,半日可至。
    畢勇所部剛剛進至香河近佐,明日可至。”有參謀報曰。
    “濟爾哈朗所部,張家灣守軍如何?”
    “濟爾哈朗所部入通州修整,從通州至張家灣半個時辰可至!
    張家灣守軍……守備棄城而逃,軍兵已然四散,城中大亂!”
    “嘿嘿!”
    明生怪笑幾聲,似是無奈,更似是解脫,沉默片刻之後,厲聲喝道“豎起四海大旗,入城!”
    “少帥,此舉如同與大明,後金盡皆翻臉,我等在大明的布置,以及同後金的和緩之策將一朝喪盡!”賈文昌急忙拱手言道。
    “顧不了這許多,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吧。”
    明生舉目望向紛亂的河麵,言道“你看,城中有百萬石米糧,那守將連特娘的焚糧的勇氣也無,逃跑的膽氣倒是衝天。
    難道這米糧要平白給了建奴?
    再看這河中紛亂如斯,近五百餘艘大小艦船,所載貨物價值幾何?可供養多少軍隊?
    難道任由建奴取之?
    唯一戰爾,怕甚!
    對大明,後金我四海自有話說。
    大明者,我四海是在為他作戰保家,何來罪過?後金者,我四海在張家灣自有利益,保護自家的利益有何不妥?”
    “豎旗!”劉興祚可沒有這般許多的顧忌。
    有旗手從船艙雙手捧出一麵猩紅大旗,群星閃耀,在船頭冉冉升起。
    俄爾,停靠在河口的十八艘艦船盡皆升起群星閃耀旗,旌旗咧咧,鎖住運河下遊出口!
    “興祚,你帶領一連人馬入城,整頓張家灣,一應庫房要妥善看護,不得怠慢!”
    劉興祚拱手領命而去。
    轉過頭來,明生登上船樓,嘶聲喝道“鳴炮,示警!”
    轟~轟~轟~八聲炮響,水麵為之一靜,正在擁擠嚇罵的水手船夫俱都向望向河口。
    “這是什麽旗幟?是朝廷的援兵麽?”
    “四海啊,你到底是不是跑海的,這都不知?”
    “老子是跑河運的,鬼知道四海!怎的,比建奴還牛贔不成?”
    ……
    嘈雜紛亂,竊竊私語之聲嗡嗡。
    “肅靜!”
    明生手拿銅製大喇叭厲聲喝道“建奴當前,眾皆混亂,船隻不能行。
    我四海當仁不讓,現在就給爾等立規矩,不聽號令者,立斃之!”
    “憑什麽!爾算得老幾?”
    砰~砰~槍聲響起,死屍栽落河中。
    總有豪橫的,天不怕地不怕,以為老子天下第一,視規矩如無物。
    “這便是規矩!不從者死!還有哪個有話要說,某等著!”
    冷風吹過,萬道皆寒!火槍抵住腦門,看哪個還敢叫囂?
    這就如同後世的堵車加塞,道理是說不通的,早已經心知肚明,加塞者都是故意為之,就隻有強力一途,扣分罰款就是了,別特娘的廢話找借口。
    需知隆冬時節,這河道都是砸出來的,窄而狹,隻能同時容納二船通過,這般喪心病狂擁擠之下,誰能走的脫?
    “吾有弓弩一把,射到哪隻,那船得過,餘船不得動,動即死!勿謂言之不預!”
    手起,箭落,一艘已然擠至河口的商船如蒙大赦,水手搖動槳櫓,急速出得河口。
    那身後的船隻不待箭來,船頭兒便急切的下令搖櫓,再不走,兩側的船隻便要擠了過去,這特麽就必須要搶!
    後世的塞車就是這個調調,明生感覺特別熟悉,遇堵車之時,車輛應交錯而行,手拿駕照的都懂,可特麽的就是要擠,一個個都好似有塌天的大事要辦一般。
    砰~那船頭兒死屍栽落河中,鮮血橫流。
    亂規矩者,死!
    死了二人,規矩徹底立定,諸船再無無令而自出者,軍兵箭矢不停,艦船迤邐而下。
    見船隻漸漸歸於秩序,港口之船自動排成三排,往複交替出河口,明生總算卸下一口氣。
    真心不易,解決一個加塞擁堵問題,竟是幹掉了兩條人命。
    果然,嚴法治刁民,若是任由這般自發胡鬧下去,三日這船也出不得幾艘。
    屆時建奴來襲,船隻鋪成了陸地,這海量的物資可就都歸了皇胖子,怕不是要笑得三日不能入睡。
    入夜,明生又征調護漕兵兩百餘人,都是些想逃卻是未曾逃掉之人。令彼等沿河鑿冰,不求河道能夠拓寬,起碼不要縮窄。
    沿河數裏篝火無盡,河道兩側通明,為船隻航行指明方向。
    方其時,於慶之,陸明遠所部皆至,盡入張家灣城中修整,群星閃耀旗掛定門樓,城上軍兵攢動。
    那明軍跑的慌亂,隻孤城一座,卻是無有其他防禦手段,四海軍兵自是要抓緊布置一番。
    至午夜,明生入城,點指四海車馬行的兩位管事,問道“籌措了多少車馬?”
    “回稟少東,共籌措車馬五十六輛。”
    “好!某給你一連人馬,出東門,走官道,直奔灤河河口,即刻行動!”
    “喏!”兩位管事匆匆而去。
    幹什麽?當然是運糧,水道是不用指望了,明生管得住張家灣秩序,卻是管不住下遊的亂象,以這般船主的揍性,擁堵是必然。
    那東門冰麵厚實,車馬可直通城內,明生放手一搏,可不是為了崇禎守住這許多的米糧,自是要運走的,而且要多多益善。
    此也是不得已為之,他此刻手中隻有不到兩千人馬,又無重火器支援,也不曉得能否守住此城。
    萬一事有不諧,便是焚城的勾當,能提前運走多少是多少,總好過被一把火燒焦。
    天色微明,明生趕至城頭觀望,見碼頭處船隻行走大半,所剩不足百五十艘,不由微微皺眉,這速度有點慢啊。
    方此時,有軍兵快馬來報“金軍出通州,向張家灣殺來,頃刻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