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己巳之變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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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騎兵小跑射箭,城頭無反應。
    步兵越過護城河,城頭仍舊無反應。
    攻城梯立起,城頭還是不應。
    杜度不由嘴角微微翹起,原以為碰到了一波有些許骨氣的明人,軍中說不得要有所死傷,不想還是慫逼一群,當真浪費了本台吉的小心。
    正在得意之時,轟隆隆~轟天雷炸響,但見城頭銃炮齊鳴,槍聲如爆豆,奴兵一排排撲倒。
    攻城梯被點燃,火借油勢,有軍兵便燃成了火人,翻滾哀嚎。
    來的快,跑的也快,短短一刻鍾時間,一個牛錄的軍兵死傷近半,哀嚎著逃遁。
    “嗯?”
    杜度不由凝眉立目,這特娘的上當了,原來是裝慫,難道城中有著正規的明軍駐紮?這般的火器犀利,還不是什麽普通的明軍,難道是所謂的神機營?
    不能啊,京師還被圍著呢,狗皇帝敢將精銳派往他處?
    這特麽就難做了,他所帶領無非三個牛錄,更沒有火炮助陣,想要攻下眼前的小縣城還當真是難了。
    可這般退走又有所不甘心!沒得墜了金軍的士氣,回去更沒辦法向大汗交代,一時間在城外觀望,苦思對策。
    且說張縣尊雖然退下城頭,卻是並沒有回轉縣衙,火燒眉毛,危在旦夕,哪裏敢走遠。
    難得的隨身攜帶一把短劍,不是準備砍人,而是隨時準備殉節,做大明朝的忠臣。
    耳聽得轟轟炸響,不由腿肚子發軟,完逑,建奴居然有炮!
    俄兒,城頭槍聲大作,白霧升騰,張縣尊不由大惑不解,這是劉壯士統領的鄉勇?這不科學!
    正思討間,劉興祚領著一排人馬飛下城頭,卸門栓,推城門,跑了!
    張縣尊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無淚,這特麽是投降建奴了不成?還是要獻城已求自保?
    “王班頭,劉壯士這是何意?難道城池破了?”
    王班頭也是不解,仗著膽子小跑著趕至城門處,扒門向外觀瞧。
    臥~槽~王班頭直覺天旋地轉,喉頭發癢,肚中殘渣隱隱上湧,這就要吐。
    好半天方才壓下肚中酸腐,跑至縣尊近前,臉色蠟白言道“縣……縣尊,劉壯士在砍人頭!”
    “砍誰的人頭?”
    “建奴!”
    王班頭語帶興奮道“滿地都是屍體,都是建奴的屍體,劉壯士正帶著人砍人頭呢!”
    ……原來如此,卻是被這戳鳥的舉動嚇個半死,轉瞬便麵帶狂喜,尖聲問道“這是贏了?”
    不待王班頭搭言,劉興祚已然帶著幾十人轉回。
    咚~咚~咚~大踏步趕至縣尊近前,言道“人頭百三十二,完好棉甲六十九副,鐵甲二十八副,弓箭刀槍齊備。
    那班頭,還傻戳著作甚?快去收拾收拾,起碼將衙役巡檢裝備一下,難道等著俺們拾給你等不成?”
    “唉!唉!小的這就去,這就去!”王班頭撒腳如飛而去。
    那可都是好物件,一身的裝備可作價三十幾兩紋銀,就問邊軍有幾人是齊備的!
    “縣尊!建奴並未退走,北門自有我等守衛,其他幾門且需謹慎,尤其要謹防城中宵小作亂!”劉興祚順勢交代縣尊一番。
    “壯哉!劉壯士真乃虎將!此番戰罷,本官一定稟明朝廷,為壯士表功!”張縣尊拱手拜謝,一躬掃地。
    這廝是寶貝啊,張縣尊心花怒放,別看他什麽都沒做,但隻憑這百多人頭,升官指日可待,說不得來日能就職大明中樞。
    劉興祚也不搭言,轉身重新登城。
    哪個稀罕你表功?能給個把總還是千總?這戰功十有八九會安排到其他人的頭上,幾個鄉勇哪裏能同那些守備遊擊爭功?
    俄爾,戰績傳遍大興城,闔城雷動,士紳眼見守城有望,方才一顆心落地,有酒肉送至城頭。
    難怪人家囂張,自由囂張的本錢,那家丁死了也就死了,誰還記得那無腦的潑皮。有本事之人在哪裏都是受人尊重,無能力之人走遍四海也還是慫逼一個。
    城內酒肉慶祝,城外卻是哀嚎一片,杜度險些被氣得口吐鮮血,這是赤果果的藐視!
    戰死過百,受傷數十,一個牛錄損失了大半戰力。
    這也就罷了,那守城的戳鳥竟囂張如斯,趁著戰爭間隙出城砍人頭!囂張如斯,怎叫一個氣子了得!
    可杜度當真就拿眼前的小城沒有任何辦法,攻之兵力不足,隻能望城而興歎,憤恨的瞪了一眼大興城,調轉馬頭,去往它處。
    將不可慍而致戰,金軍將領雖鮮有熟讀戰策者,但常年的征戰,自是有著自己的一套規則。
    杜度此番出兵隻為補充給養,而不是攻打一座不痛不癢的小縣城來著。此處不能搶,自是還有著它處可搶,隻是這梁子卻是結下,早晚要來尋仇。
    是夜,探哨再三探聽,見建奴果真退走,城中更是一番隆重慶賀。
    不容易啊,京畿之地,大城小城遍布,有正規駐軍的不算,似大興這般無人看顧的小城,有幾個敢同建奴硬杠的?更有幾個拿下人頭的?
    鶴立雞群!
    張縣尊美!東西南北都要尋思半晌才能確定,幸福來得太過突然,一時尚不能適應。
    隻一事卻是有些犯難,這報捷文書該如何寫?直到現在為止,尚不知這位劉壯士是何許人也,那位一直在劉鐵塔身側的年輕小將也不似普通之人,卻是要詳細詢問一番。
    “王班頭,怎的劉壯士等人還不曾前來?你再去請!告訴他們,報捷文書已經草就,填上姓名便可發往京城!”
    王班頭點頭而去,不想一刻鍾過後便跌跌撞撞跑回。
    “縣尊,縣尊……”
    “慌張什麽?慢來慢來!”張縣尊舔著肚子,官腔十足。
    “那劉壯士帶著人出城,走了!此時周府已經空無一人!”
    王班頭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上呈縣尊,言道“這是留給您的一封書信。”
    “走了!天大的功勞不要?”
    張縣尊一時不敢相信,富貴榮華近在眼前,哪裏有不要的說法,難道天下還有這般心有大義的遊俠兒?
    打開書信觀瞧,上書七言一首:太行山中一賊匪,腰間仗劍斬金奴。事了風平拂衣去,貪天功勞君自取。
    張縣尊一時百感交集,心如浪湧,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
    天大的笑話麽?賊寇幫著官府守城,這話說出去哪個會相信。
    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匹夫尚且有家國之念,想想朝廷中的袞袞諸公,不由意興闌珊。
    讀書破萬卷,尚不如山中之匹夫!
    且說明生一行人出得城來,車馬成行,沿著官道向東迤邐而行。
    此行功德圓滿,即按照計劃奪了周府家財,又幫助大興鎮守城池,還了百姓的愛戴,使自家在良心上稍稍安心。
    建奴既退,哪裏還能在大興久留,一封書信托辭,遁去無蹤!
    一路無話,四日後,重歸灤州河口。
    這邊廂剛剛入得船中,便有數封戰報緊急呈上。
    十二月一日,崇禎帝平台再次召見袁崇煥,袁崇煥不知有詐,旋即被捕。
    崇禎帝當著滿朝文武,怒斥其九大罪狀。崇煥抵死不認罪,當即下獄。
    祖大壽聞袁督師入獄,戰栗失措,恐崇禎見疑,率萬五千關寧軍撤出京畿,北逃山海關。
    袁崇煥下獄,遼東兵潰,京城外圍防禦行將崩潰,再無可同金軍對戰之兵!
    金軍更加肆無忌憚,大明京畿之地,宛如皇太極的後花園一般,縱兵劫掠,舍京師之外,再無一處安穩之地。
    十二月三日占良鄉。
    十二月四日克固安。
    掠奪米糧數十萬石,牛馬牲畜近萬頭,錢財無盡。
    “彭海正,金旅之地安置了多少人口?”明生詢問道。
    “少帥,累計已然安置近十一萬眾,海岸仍滯留有難民近三萬餘人!”彭海正回稟道。
    “金軍可曾到近海之地打草穀?我軍可曾同金軍有過遭遇?”
    “沒有,灤州以東並未發現建奴蹤跡,我軍更不曾同建奴有過交手!”
    於慶之言道沉吟道“不過如今我軍在沿海折騰得太過熱鬧,已經引起了通州駐軍的注意,倒是同明軍有過一次短暫的交手。”
    “那就先行蟄伏一番,你等三部人馬先一步返回旅順修整,靜待本帥的下一步指令!”
    明生環顧眾人,言道“袁崇煥入獄,凶多吉少,大明軍心離散。
    滿桂雖勇,但一莽夫爾,決然不是皇胖子的對手。
    某料建奴短期內不會撤出京畿,或可能同明軍成長期對峙之勢!我四海這漁翁還要做一段時間。
    賈文昌。
    傳令譚琦,就地募兵,以金旅之難民為主,從第一,第二師中抽調軍官為骨幹,第三師要盡快成軍,時不我待!
    傳令燕山眾,襲擾金軍補給線,奪取錢糧人口。
    某聞金軍將虜掠的人財物從喜峰口出關,運送至金軍領地,此正是燕山眾壯大之時,給某恨恨的搶!金軍做得強盜,難道我四海就不是強盜麽?”
    “諾!”
    賈文昌拱手領命,言道“屬下尚有一事需稟報,那東江諸將前幾日曾派人前去廣鹿島,言我四海強娶人婦,手段卑鄙,要討一個說法。
    那諸多使者仍未退走,請少帥示意如何打發?”
    明生就微微撇嘴,言道“能有甚的說法?告訴他們,把手洗幹淨了等著做外公!
    做我四海的親家不吃虧,女婿給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