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你沒弄錯吧，人家真找你打聽小滿家的事？”自強嫂子問。

    負責收拾碗筷的小劉連連點頭：“是真的。人家一開始問我認不認識白河村的餘家，說人家家裏有個大學生，家裏種了好多地。我一聽，就覺得小滿姐家。後來人家又說，她兒子在s市上班，那就錯不了了。”

    “不是什麽壞事吧？”自強嫂子壓低聲音，朝大堂看了看，道，“要是跟小滿家有仇的，咱可不興說實話。最好是把人引到別的地方去。”

    “這我哪裏清楚。”小劉撓撓頭，“看人家那樣，也不像是來尋仇。穿著打扮都挺洋氣，像是有錢人。而且，普通話說的特別好，像電視裏麵似的。我也沒敢多說，就說是白河村，我知道。要去那邊的話，不騎自行車，就得坐拖拉機。”

    “你說這麽多做什麽。”自強嫂子瞪她一眼，“誰知道是什麽人，以後遇到這種情況，把嘴巴閉上就對了，多做多錯。”

    小劉有些委屈：“那客人問話，我也不能不搭理人家吧。當初老板給咱們培訓的時候，說是對客人要熱情，有問必答。”

    “還會頂嘴了。”自強嫂子拍了她一下，“就你嘴巴厲害。行了，做事去吧，我去看看。”

    “在靠窗的角落裏，人還沒走呢。王姐你要是過去，人家說不定要問你。”小劉笑道。

    自強嫂子朝她揮揮手，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端著笑臉就往角落邊上走。

    “口味還行不？”她笑眯眯問。

    正在與曾姥姥說話的曾母聞言抬起頭來，笑著道：“還挺不錯的。尤其是這道臘味合蒸，放了臘魚臘肉，真的很香。其餘的菜要是能再鹹一點，那就更好了。”

    自強嫂子聞言，就笑了起來：“行，客人下回來，口味再給您做重一些。還有別的意見嗎？”

    “都挺好。”剛剛擦完嘴的曾姥姥笑眯眯地道，“你們這邊，就是太冷了些。”

    “您是外地來的吧，咱們這跟北方比起來，已經夠暖和了。當然，你要是過來玩，最好是春秋天，不過咱們這春秋天特別短，相當於沒有……”

    自強嫂子跟她聊了起來。

    聊著聊著，話題果然轉到了周小滿家。

    聽說自強嫂子知道周小滿家，曾姥姥眼前一亮，又開始旁敲側擊起來。

    “聽說她們家出了那一片唯一的大學生，家裏其他人應該很驕傲吧。”

    自強嫂子覷著她的臉色道：“是挺厲害的，別說他們那一片，就是整個鎮上，都隻出了這麽一個大學生，而且——”

    她說到這，故意頓住了。

    曾母與曾姥姥來了興致，笑著鼓勵她繼續說：“而且什麽？”

    “而且他媽媽也是那時候唯一的大學生，還是省狀元呢。當初還上了電視，報紙上也有登，當時的公社還獎了錢。”

    “還有這事？”

    “真的啊？”

    母女兩個幾乎是同時發出驚歎聲。

    自強嫂子看著她們的臉色，非常肯定地點頭：“這又做不了假，你去問問別人就知道。他們一家人，都是有出息的。”

    她也看出來了，人家看著沒什麽惡意，不像是來尋仇的。

    至於打聽消息是做什麽用，隻看人家老是圍繞著小寶開展話題，她就能猜個大概。

    在他們鄉下，要嫁女兒，也要到男方那邊打聽打聽男方家的家世和人品。

    看這模樣，十之八九就是來打聽小寶家的情況的。

    既然是這樣，那她肯定是往死裏誇了。

    而且，小滿家條件確實不錯呀。

    就她家小寶，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盯著呢。

    可惜條件都比不上，不敢高攀。

    當然，也有心高的，想著隻要女方長得漂亮，說不定也能入男方的眼。

    她娘家弟媳婦就問過她兩回，說是有個侄女長得十分漂亮，十裏八鄉都誇，讓她找個機會安排兩人見麵。

    她都不敢接這個茬。

    因為她婆婆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她娘家的侄孫兒，那條件是高到天上去了，她開不了這個口。

    不過，眼前這對母女，一看就不是簡單人。

    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穿著打扮又格外洋氣，說話也文縐縐的，必須是大地方來的。

    要不，她幫著刺探刺探一二。

    想到就做，自強媳婦拐著彎問人家是從哪裏坐火車來的。

    得知是北京來的，頓時眼前一亮。

    對上了。

    去年十一的時候，小寶不就帶了個女朋友回來了。

    聽說就是北京的。

    隻可惜，她沒有親眼見到過那姑娘。

    要不然，說不定還能認出來是不是她媽呢。

    不得不說，自強嫂子真相了。

    一邊有意打聽，一邊有意說，三人聊得非常開心。

    要不是那邊有人催促著要買單，自強嫂子還舍不得走呢。

    等人離開，隻剩下曾母母子二人時，曾母就露出了難得的笑容來。

    “看樣子，曉嵐那個對象家條件還不錯，最起碼，比咱們想象中要好多。”

    母親是省狀元，在最好的高中教書，父親做了小點生意，家裏經濟條件不錯。

    至於底下的兩個弟弟，家裏條件還行，也不怕人家討不著媳婦。

    曾姥姥卻不這麽想。

    她朝大堂的方向看了看，湊到女兒身邊，壓低聲音道：“我看剛剛那些話不能全聽。”

    “媽是說人家騙咱們的？”曾母瞪大眼睛。

    曾姥姥點點頭：“你想想，剛剛人家拐著彎問咱們從哪裏來的，一聽說咱們是從北京來的，那態度，熱情得不得了。又把男方家誇了又誇，我看呐，十之八九跟男方家有親戚關係，不然就是關係比較好的。話裏的水分擰一擰，估計都夠洗臉了。”

    “應該不會這麽巧吧？”曾母有些猶豫。

    “不好說。這樣，咱們再坐一會兒，找個空檔，問一問店裏的其他服務員，肯定還有人知道情況。這回，咱們找個人問問，或者，去其他店裏問問。”

    “行。”曾母想了想，就答應了。

    兩人一直等到下午兩點多，店裏沒人了，這才又找了人問。

    果然，得知收銀的，也就是自強嫂子，跟周小滿一家認識，人家還是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