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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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 江原創網獨發, 謝絕轉載, 盜文的原地爆炸。出門兩百碼! 這裏一盞路燈也沒有, 隻有奧迪車近光燈發出的淺淺亮光。能照射的地方十分有效。
臧銳從後麵走上來, 走到車燈前,這個時候許從一得以識別清楚, 握在臧銳掌中的是一條尼龍繩。
許從一在臧銳一步步靠近他時,也一步步兩眼不錯地瞅著男人往身後退。
一雙泛著森冷幽光的黑眸, 即便是在這個四周景物昏暗不明的狀況下, 依舊明亮得叫人心生膽寒。
“女主他哥這是準備直接結果我?”許從一不停倒退著, 腳後跟忽然撞到什麽東西, 他猛地擰頭,發現自己退到了圓木圍成的欄杆邊,耳朵裏隱約聽到有水流的聲音。
係統:“不確定,到目前為止, 他手上雖然沾染了一些鮮血, 可暫時還沒有殺過人。”
“從我這裏開先例。”
係統:“你背後是個水庫,他拿了繩子, 我估摸著可能是要捆住你, 然後扔你下去。”
“嗯, 要是我今天死在這裏,女主對我的愛意值應該能達到一百吧。”
係統:“能是肯定能的, 不過……”
“不過什麽?”
係統忽然就啞了聲, 遁了下去。
下一刻, 許從一瞳孔忽然擴大。
臧銳在許從一和係統暗中交流時,幾乎是一個箭步,許從一眼皮都沒來得及眨,男人那張英俊冷硬的臉就在他麵前放大。
肩膀一沉,男人強勁有力的臂膀摁了下來,許從一背脊往後麵仰,和臧銳拉開距離。
男人一言未發,逆光而站,整張臉都隱沒在陰影裏,叫人看不真切他麵上具體神情,那一雙黑眸意外的幽亮,像發現獵物的凶狼一般。
“臧銳,我看在你是臧敏大哥的份上,算是對你尊敬了,我和臧敏是真心相愛,我現在條件不好,我很清楚,可是我會努力的,一份工作不行,我就再去找兩份工作。我沒有過過有錢人的生活,無法有什麽置喙,但我可以保證,拿我生命起誓,我許從一這輩子會對臧敏好,會愛她,嗬護她。不讓她受任何委屈和傷害,或者你給我半年時間,我會向你證明,我值得臧敏托付終身。”許從一一口氣都不喘地說道。
臧銳眼裏幽光晃了一晃,他麵無表情,除了冷漠還是冷漠。
男人的無動於衷讓許從一覺得唱獨角戲的自己可憐又可悲,他音量不自覺拔高:“你要我怎麽做,除了讓我離開臧敏之外,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才肯相信我對臧敏的感情,你說啊!”
“很簡單!”臧銳總算張嘴,施舍恩德般道,“讓我捆住你,然後你自己從這裏跳下去。如果明天還能見到活的你,我就信你所說的話。”
許從一驚得麵部表情都瞬間僵硬,他哆嗦著唇,聲音也抖著:“我、我……”
“怕了?所以,說什麽你愛我妹妹,你最愛的,其實是你自己。不然怎麽不敢跳!”臧銳另一隻沒拿繩子手拍著許從一發涼的臉,酥麻和暢快在指尖炸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澎湃奔流進他的身體,令四肢百骸,每個細胞都發出愉悅的嗟歎。這種感覺太久違了,上一次還是他年幼時。隻是那個家夥太短命,還沒等他做點什麽,就命隕一場意外。
這個人,理所應該的,能引起他內心灼熱焦躁的渴求,也不該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
許從一覺得麵前這個男人是魔鬼,他驚恐而又畏懼著。可是他得否定,他愛臧敏比愛自己多。
“我跳,我跳,我跳!”一聲比一聲高亢,甚至於將附近林間入睡的鳥兒都驚醒,振翅飛出樹林。
臧銳等的就是許從一這句話,抓著許從一肩膀將他強行掰過身,反剪許從一雙手,用繩索捆縛在了他背後。
鬆開許從一身體,臧銳揚手指向右邊灰黑的一處地方:“那裏有梯階。”雙手被縛的許從一無法憑借自己力量爬上欄杆,臧銳於是給他指路,可以走進水庫裏的路。
許從一往黑暗中望了眼,一時間沒有動。
“怕了?現在後悔來得及,隻是這樣一來,你就必須立刻從臧敏身邊消失,徹徹底底地消失。”臧銳給許從一自主選擇的權利,像許從一這樣的人,他見過很多,嘴裏好聽的話誰都會說,但真的讓他去做什麽的時候,最先想到的,永遠都是自身切實利益。
他不信這個一無是處的青年真的會甘心為臧敏舍棄生命,他等著許從一反悔。
許從一沒有讓臧銳如願,他說了最後一個請求,請臧銳給臧敏帶句話‘我這一生就是為你而活,如果離開的代價是死,那麽我心甘情願赴死’。
走下階梯,許從一十分從容,甚至於臧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竟然看到青年嘴角帶著笑,他欣然赴死,因為這是為他所愛。
臧銳心裏突的就冒出一種古怪的情緒,有憤怒也有嫉妒。
可他在憤怒什麽,又在嫉妒什麽。
梯階下方連接的是一個緩衝帶,水深一米多,許從一站在緩衝帶上,剛還以為台階走完就直接是深水區,更以為臧銳是想殺自己,然而都是他多想了。這個男人隻是嚇嚇他,許從一一口氣緩了點。
隻是已入深秋,湖水冰冷刺骨。沒站多會,許從一牙齒都開始不受控地打顫,工作關係,經常熬夜,這具身體其實沒表麵看起來那麽健康。
忽然變故陡生,腳下一股激烈暗流湧動,許從一沒怎麽站穩,身體一歪,就朝深水區倒了下去。
水麵被攪動得水波蕩漾,周遭一片死寂,沒多會,連水麵也完全恢複平靜。好像什麽都不存在過一樣。
臧銳垂目,把一直處於關機狀態的手機打開,無數個條短信轟炸過來,基本都來自一個人。
一條信息也沒有看,臧銳放回手機。
離開前下意識擰頭去看站水中的那個單薄瘦消的身形,出乎意外的,除了安靜無波的湖麵,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跑了?應該不會,這裏就唯一一個出口,許從一要離開,必然得從他麵前經過。人沒走的話,就隻有一個可能了。他墜河了。因為他的逼迫反對,所以傷心絕望,就自殺嗎?
臧銳覺得好笑之餘,更好笑的是,他竟然有種隱隱約約的後悔。這種情緒還從來沒在他身上出現過。
身體下墜到某個地方,然後停頓住,無處不在的水壓迫著許從一全身每個部位,每處皮膚,眼睛是閉著的,感覺到很重的擠壓,眼球似乎要爆裂開一樣。
耳朵喉嚨也十分難受,他一直憋了一口氣,這是生物的本能,雖然表現得很無所謂,真的麵臨死亡時,下意識還是想再多活一會。
“係統,我感覺自己要狗帶了。”
係統:“再堅持一分鍾,我發現臧銳好像要改變注意了。”
“這具身體是人類,我已經堅持得夠久了,再久,估計明天就得被送上試驗台進行解剖。”
係統:“不能主動死啊,主動的話,就算完成任務,成了女主心目中不可磨滅的白月光,積攢到足夠的分數,開啟下個世界通道。可是你會變成一具沒有形態誰也看不見的孤魂,咱兩得淒淒慘慘在這個世界直到女主和男主快快樂樂在一起,劇情走完,才能被動離開。嗚嗚嗚,宿主你一定要堅持,加油啊。”
係統給許從一加油打氣。
“好吧,我盡量。”許從一有氣無力接道,雖然難受得想要歇斯底裏,可怎麽著都比當孤魂遊鬼來得好。
許從一讓係統繼續和他說話,他好盡量保持意識清晰。
係統努力找話題:“話說回來,這個臧銳和其他人有點不一樣,一來就讓你從死和離開他妹妹兩個選項裏選,理論上不該是用錢打你臉嗎?”
“因為他覺得我和臧敏在一起,必然是為了錢,在心裏已經認定我是一個見財起意的人,就更不會在我身上花一分錢,如我的意!”許從一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若是換了他站在臧銳那個角度,估計也不會覺得他是真心,更不會為他這樣的人付一分錢。
倒不算是妄自菲薄。
係統恍悟,得出它的結論:“人類真是複雜。”
“一分鍾到了沒?”
“馬上!”
靜謐的水波開始晃蕩,一波一波撲打許從一身體,昏昏沉沉間,他睜開眼睛,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隻是感覺身體被什麽東西給撈住,然後朝著上麵遊動。
“是臧銳?”
係統:“這裏除了他就是阿飄君們了。”
“閉嘴啊!”
“喲喲喲,你怕阿飄?我以為你什麽都不怕來著。”
許從一覺得自己真不該嘴欠。
這不,似乎係統為了給許從一一個驚喜,給他眼睛上做了特殊處理,讓他得以看到周圍那些死狀慘烈、皮膚都被冷水泡的發白潰爛、眼珠子凹凸,舌頭吊在嘴外邊的水鬼們。
許從一猛得打了個寒顫,一臂摟著他,一臂快速劃水的臧銳感覺到他這個動作,劃水遊.行地更快。
先將陷入昏迷的許從一身體推上台階,隨後臧銳從一邊上去,兩人衣服都悉數濕透,把許從一拖到石板上平放,近光燈打開,明亮的光照耀著這方。臧銳指背貼著許從一頸部,能感知到微弱的脈動,手指移動到他鼻下,呼吸時有時無。
為什麽沒有走,為什麽自己會跳下去把人給救起來,臧銳心間有一個模糊的答案,雖然還不清楚具體是什麽,但他的身體對許從一有著最極端強烈的渴望。渴望著碰觸撫.莫他輕軟的肌膚,感受那一道連著一道的戰栗酥麻。
這個人就算是死,也不願意離開臧敏,就算是這樣,他還是不會讓青年和臧敏在一起。
原因?
他不想,這就是原因。
既然選擇救人,那麽這個人這條命就是他的了,臧銳在當事人昏迷中,做了這個決定。
他的人,就不能隨便死。臧銳在許從一身邊膝跪,掰開他緊閉的嘴,給許從一做人工呼吸,並配合做心髒複蘇。
像是沒有發現臧敏的異樣,許從一轉頭,問臧銳:“大哥要喝嗎?”
餐桌是長方形,剛好番茄湯在許從一那邊。
臧銳黑色眼珠子機械地移動,落在許從一平凡普通的臉上,無意識的,臧銳就擰了擰眉頭。其實不太想得通,臧敏拒絕了那些條件好長得比許從一帥的男生,最後選擇了這麽一個平平無奇,完全看不出任何優點的人。
許從一見臧銳看著他,不搖頭也不點頭,男人眉峰硬朗,劍眉星目,麵部輪廓棱角分明,十分英俊帥氣。臧家父母基因優良,生下的兩個子女都可以算得上是人中龍鳳。長得好,帥氣漂亮,有學識,聰明,待人和善。
沒得到回應,許從一自作主張拿過男人指邊的碗,男人忽然抬手,兩人手臂不可避免撞上,許從一歉意的笑了笑。
男人表情有瞬間的詫異,但收斂得很及時,至少許從一和臧敏都一無所覺。
“哥!”臧敏嚼完一塊香菇,抿了下嘴,忽然打破彼此間的沉默。
“你這次到鄴城出差多久?”
臧敏兩眼不錯看著帥氣的大哥。
臧銳正端碗喝湯,他放下碗,斜對麵臧敏的眼睛晶晶亮,帶著點探究,也帶點小心翼翼,臧銳畢竟在生意場上沉浮了這麽多年,哪裏猜不透臧敏的心思。
“幾個月!”臧銳餘光不自主瞥向左邊,年輕的男子似乎很敏感,一瞬間就發現他在看他,回了一個淡淡卻不顯敷衍的微笑。
臧敏心裏暗暗鬆了口氣,幾個月就好。但她哪裏知道,臧銳口裏的幾個月,可不是一兩個月,而是八,九個月。
也就是說,這些時間裏,臧銳都會住在臧敏的一套二房屋裏。
“我待會還得回醫院工作,就麻煩大哥送從一一趟。”臧敏今天六月畢業,憑借優異的成績,獲得了在省級醫院實習的機會,這個餐廳就在醫院旁邊兩百米不到的距離,至於許從一,則在東麵的一家計算機公司做編程人員,也是臨時請的假,過來陪臧敏吃飯,順便見一見她昨晚剛到鄴城的大哥臧銳。
一頓飯接近尾聲,許從一抽了兩張紙巾遞給臧敏,自己也抽了兩張,折疊整齊,準備擦拭嘴唇。
驀的,他指間雲力作微微一滯,像是有點不置信,緩緩低頭。
視野中突兀出現一隻骨節分明,指骨修長的手。
隔著不算厚的布料,可以輕易感知對方掌心的熱度。
許從一微晃了腦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之前見過麵嗎?臧銳這個行為,對於初次見麵的他們來說,算是越距了。
許從一兩手都拿著紙巾,對麵臧敏巧笑倩兮,一汪泉水漾過的明眸,直直看著他。估計他有任何異動,臧敏可能都會發現,許從一表情平靜,鎮定自若地繼續擦嘴。
他這邊沒有多餘行為,那邊臧銳指腹輕輕摩.挲著,很輕也很淺,猶如羽毛掠過般,可完全讓人無法忽視。
許從一心裏感歎,還好他身上沒有癢癢肉,不然這會得跳起來了。
“啊,快到時間了。從一,哥,我得走了。”臧敏拿過放沙發椅上的提包,蹭地站了起來。
膝蓋上驟然一輕,許從一跟著站起來,陪同臧敏走向餐館外麵。至於收回臂的臧銳,指骨一點點收攏,拇指和食指相貼,摩挲著,好似在回味剛才的美好觸感。
許從一一路送臧敏到醫院門口,往餐廳方向看,沒瞧見她哥臧銳的聲音,湊到許從一麵前,踮起腳尖偷親了許從一臉頰一下。然後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女主好可愛,我也想她親親我。”
許從一腦海中驀然響起一道哀怨悲憐的聲音。
溫柔還掛在許從一臉上,但怎麽看,怎麽沒感情。
“首先,你得有個活的身體。”
係統:“宿主你這個大壞人,得了便宜還賣乖。”
“我哪裏壞,我都活不到半年了,還不允許我囂張一點。”
係統:“嘛,宿主不要這麽悲觀,你完全可以在這有限時間裏,將你的生命寬度擴地無限大,讓世人,不對,讓女主一生都銘記你,畢竟,你可是要成為她心中白月光朱砂痣的存在。哪怕後麵女主和男主雙宿雙.飛,她也會在某個深夜,時不時回想起你。哦,告訴你,她以後和男主生的兒子,就叫從一,對你夠深情吧。”
“感動得我都要哭了。”許從一和係統進行日常的拌嘴。
這裏是小說世界,由真實世界裏的各類小說衍生出來的世界。許從一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來自真實世界。
他長相平凡,也有著極為平凡的一生,並不像其他穿越者那樣,在固定套路後穿越,他沒死,沒被車撞,也沒墜河墜崖,得癌症,他就睡了一覺,再次醒過來,就被腦袋裏這個叫係統的喜歡裝可憐扮柔弱的家夥給綁定了。
他可知道這家夥的本性,當初以若是不答應就讓他去當雞當鴉當鵝為威脅,脅迫許從一來了這些世界。
老實說,許從一從頭到尾也沒想過要反對,或者拒絕什麽的,這係統怕他反悔,直接就來石更的。
不過也沒關係,他這人隨遇而安,給他一個茅草房,天天啃麵包,他也沒什麽意見。
活著嘛,在哪裏不是活。
穿越過來的人物很簡單,就是在男主沒出來之前,扮演一下女主的戀人——以後也有可能會是追求者,然後在規定的時間點及時蹬腿翻白眼就行。並不需要太刻意去做什麽,連攻略都算不上。
許從一調頭往回走,女主大哥還在餐廳裏,若是有選擇許從一倒是想自己回去,女主都發話了,這個世界都是圍著女主轉,他還是守則一點。
臧銳長身矗立餐廳門口,腿長手長,站在那裏,跟個精雕細刻的雕塑一樣,讓過路人頻頻朝他投去視線。
老天並不公平,許從一在懂事後,就充分且必要的明白了這一點。總存在有那麽一些人,那麽一些事,讓你知道,不管你怎麽努力,不管你怎麽奮鬥,不管你怎麽奮發圖強,也許你可以成功,但你永遠,都隻能到一個平台,然後終止。然後看著別的人受世界寵愛,精彩奪目。
這是殘酷的現實,平凡的人,就在平凡的人生中尋求快樂就好。
再自我安慰,那些站在頂端的人,雖然他們什麽都有了,但他們更空虛更寂寞。
僅此而已。
不然又能怎麽樣?
是啊,不然能怎麽樣。
係統:“你這個想法很不積極啊。”
“那你讓我附身到臧銳身體上。”
係統:“做夢。”
“看吧!”
係統:“你有永無窮盡的生命啊,還可以在無數世界裏穿梭,演繹不同的人,經曆不同的人生,這是許多人求也求不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