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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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厙鈞這裏,所謂的親人家人, 並不具有任何的特殊性, 其意義和外麵街區上行走著的過路人,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過去的那些記憶, 他雖然都記得, 然而那些記憶僅僅是一種浮於表麵的景象,甚至於,在他這裏,覺醒前的他和覺醒後的他, 不能算是同一個人。
曾經的他不會漠視生命,有時候路過街道, 看到一些流浪貓,都會在下次過來時,給它們帶食物。至於現在,就算有誰在他麵前忽然死去,或者可以說, 他親手結束誰的性命, 心緒上半分都沒有起伏。
覺醒哨兵能力的開始那幾年,親身所遭遇到的那些事, 以及那些蝕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痛楚, 幾乎耗盡了身體裏的所有可以稱之為感性的東西。他向來獨來獨往慣了,也從來沒有想過去找尋自己的父母,印象裏那是一對善良和藹的夫妻,他們這半生, 都沒有傷害過誰,而他們的兒子,一雙手,卻是不知道奪走過多少人的性命,沾染了多少溫熱的鮮血。
麵對厙言的請求,厙鈞第一時間是回絕,他喜歡獨處,不喜歡喧囂吵鬧的地方,雖然這裏相對安靜,但比不上他當下的住處。
意外被拒絕,厙言沒立馬放棄,繼續遊說:“表哥你吃了飯再走吧,從一做飯很好吃的。好不容易見到你,多待一會,行嗎?”她毫不吝嗇地將男友許從一搬出來,不知道這會許從一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希望這個身為哨兵的男人可以馬上走。
同時他也在暗中思考,他不能繼續再待在這裏,和哨兵待得時間越長,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精神體這會還棲息在外麵一根電線杆上,幸而這個時間點不少飛鳥還巢,有一些同白鴿停在一起,也就顯得不那麽突兀。
剛想到一個提前離開的借口,垂在腿邊的手別人拽住,略微一怔,隨後轉目,厙言眼裏有點急地看著他,說道:“從一你幫我勸勸表哥,讓他留下來。”
有十多年不見,雖然小時候彼此關係不錯,她經常跟在厙鈞身後,但彼時都還小,而此時大家都長大成年,血緣關係在這裏,磨滅不掉,可疏離的感覺卻是相當明顯,明顯到厙言在男人冷冷淡淡的注視下,心中訕然。
厙言很急,急得似乎要是許從一不答應,眼裏閃爍著的水波,就會墜下來一樣。她甚少在許從一麵前露出這樣悲戚的神色,許從一心間微微一悸,離開的念想隻能作罷。
“……請留下來吃頓飯。”他唇角帶著淺淺笑意,聲音裏摻雜著請求。
厙鈞在許從一的注目中,忽然覺得這人聲線很好,語氣雖然和之前同他說話那會沒有多大區別,起伏不大,這人說話聲,如細語,也似穿過竹林的微風,竹葉娑婆聲響裏,幽幽淺淺吹拂進心間,帶來令人心曠神怡的感覺。
厙鈞是哨兵不假,但作為黑暗哨兵的他,即便是剛覺醒那會,精神力暴走失控,都沒有倚靠過任何的向導,就算後麵接觸過向導,他從來沒有讓他們侵入過他的精神圖景裏。記得有那麽一兩個試圖想和他精神結合的,最後的結果是他的精神向導,吞噬了那名向導的精神體。後麵那名向導因為失去精神體而崩潰,一直到現在,似乎都在塔裏接受治療。所以,即便他能力突出,但對於向導了解得並不深刻。
起碼在此時,他暫時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麵前這個青年,暗裏對他使用了精神暗示,這種暗示不需要探出精神觸絲,向導——尤其是精神力強大的向導,完全可以僅通過語言,就影響他人的想法。將之往自己想要得到的那個方向引導。
厙鈞望進許從一眼眸深處,那裏好似有一汪清澈見底的幽潭,另注目者生出一種想靠得更近,看得更清的念想來。
見厙鈞沒立馬就反對,態度似乎看起來軟化,厙言擔心等下去他會反悔,鼓起勇氣:“樓梯在裏麵,表哥去樓上坐坐。”
轉念想了想,好像留下來吃頓飯,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目前手上正在處理的兩件事,一件事尋找到那個將想到抓去做人體實驗的人,另一件就是,把在這附近出沒的那名向導給尋出來,然後送到塔裏,眼下信息都中斷了,急也急不來。
厙鈞頭稍稍點了點,表示留下。厙言頓時喜上眉梢。
轉目時,看到店門還沒有鎖上,於是拿過掛上麵的鎖,沒有自己帶厙鈞上樓,而是叫許從一隨厙鈞先一步上去,在她看來,許從一和表哥一樣都是男的,也許會有更多的共同話題。
“從一,你和表哥先上去吧。”厙言這樣說道。
許從一鬆開彎曲的指骨,眉眼都攜著柔和,朝厙鈞走去,於是兩人一前一後,上了二樓。
樓上是間套二的、格局不算很大的房間,長型客廳,一張三人座的沙發。進門的左手邊就是飯桌,飯桌內裏的角落中則是單開的冰箱。
許從一帶厙鈞到客廳,在厙鈞坐下時,拿過矮的方形茶幾上的遙控器,準備將電視打開,讓厙鈞看會電視,他就去廚房做飯。旁邊一把淡然的聲音。
“不用開。”厙鈞視線落在許從一側臉上,從這個角度去看青年,發現他臉部輪廓線條流暢,棱角分明,比起正麵看,好像特別很多。嘴角微微繃著,麵頰上一個向裏凹的小窩。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這個人有種魔力似的,會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到他身上。
厙鈞擱在膝蓋上的手摩挲了一兩下。
許從一將遙控器放下,到飲水機邊拿了個幹淨的玻璃杯,倒了杯溫開水,端到沙發邊,放茶幾上。
男人隨口道了聲謝。
許從一說:“你坐會,我去做飯。”
往廚房走時,樓梯下傳來往上的腳步聲,沒等厙言上來,許從一加快腳步,去了廚房。
將厙鈞買的百合花,仔細放好,關了店門後,厙言快速走上二樓,一進客廳,首先看到的是存在感異常強烈的厙鈞,隨後才是廚房那邊的放水聲。
厙鈞半靠著沙發背,兩條大長腿自然分開,一手擱在沙發上,一手擱自己腿上,偏頭望著旁邊的玻璃窗外,精神體也走了上來,這會正趴在厙鈞的腳邊,一身漆黑發亮的毛皮,灰色獸瞳隨著厙言的靠近,而跟著轉動。
厙言下意識往四周看,什麽都沒有發現,可神經忽然就繃了起來,總覺得這裏好像有什麽其他的東西在盯著她,盯得她脊背發寒。
“表哥不看電視?”厙言找著話題。
男人轉過他那張俊美非凡的臉,眼睛裏沒有多少情感色彩,吐了一個字:“吵。”
吵?
厙言愣了愣,忽的,身體顫了下,像是才想到,麵前這個男人,她的親人,和她還有許從一不一樣,不是什麽普通人,而是一個哨兵。剛剛輕而易舉就捏碎堅實的花盆,以及那會他周身狂湧的令人心顫的氣勢,都指向一個事實,厙鈞他是哨兵。
生活中可以說沒有像現在這樣,近距離接觸到一個哨兵,在厙言的印象中,他們是一群常人難以接近的存在,他們的出現,就意味著戰爭和混亂。然而沒接觸過,不表示她就什麽都不知道,哨兵五感異於常人,同向導一樣,他們多半也是住在‘塔’裏,外界紛亂的東西太多,不管是這些在他們看來影響不大的景象,或者聽起來沒什麽感覺的聲音,哨兵那裏,都被放大了無數倍。微小的樹葉墜落的聲音,他們都可以聽到。
隨時隨地都處在這種狀況中,精神力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受到影響。
他們擁有無可匹敵的力量,卻同時,受到各種各樣的影響,這樣一對比,其實作為普通人挺好的。
厙言沒再多說什麽,擰身去廚房幫忙。
買的菜不多,都是已經處理的差不多的,隻用洗一洗,再切一下。
半個多小時,許從一就炒了三個菜,外加燒了一個湯。
厙言幫著將炒好的菜端出去,並過去叫厙鈞吃飯。
很簡單的幾個菜,看起來尤為新鮮,厙鈞隨意夾了麵前一道,放進嘴裏咀嚼,味道說不上最好,比高檔酒店要欠缺一點,不過似乎很開味。對麵厙言和許從一坐一塊,許從一先給厙言盛了碗湯,湯是素湯,厙言剛退了燒,病好一點,不宜吃太過油膩的。厙言喝了一口暖暖的湯,麵上流露出幸福的神色來。
厙言心裏有很多問題,例如想問厙鈞現在住哪裏,做什麽工作,也更想知道這些年厙鈞一個人是怎麽度過的,隻是在抬眸間,看到厙鈞冷沉著眼,麵容英俊依舊,可那股隨時都縈繞在他周身的‘此人凶猛、生人勿近’的氣息,讓厙言心中瞬間一涼,立馬打了退堂鼓。
加之厙鈞是哨兵,厙言再想靠近他,也知道,不能急在一時。
一頓飯在彼此的少言寡語中,不多時就結束。
厙言還想繼續留人,想要厙鈞住下,厙鈞站起來,背脊挺直,走到了樓梯口。
“表哥你電話號碼多少,我記一個。”厙言拿出手機,等著厙鈞報數字。
厙鈞很幹脆,報了一串數字,但末了卻加了一句話:“有事發短信,盡量不要打電話。”
不知道厙鈞怎麽會這樣說,厙言還是連連點頭:“好,我知道了。”
樓下的玻璃門關著,需要從裏麵用鑰匙打開,厙言收拾碗筷到廚房,因此還是許從一去送的人。
這次換許從一走到後麵,他視線落在地上,沒去看麵前的厙鈞。
還有一個台階就走完樓梯,前麵的男人腳下忽然止步。許從一一時沒注意,差點整個人撞上去,及時收住腳,身體還是難免不穩地搖晃了一下。
因著他站在台階上,身高就差不多和男人齊平,於是當男人回頭時,兩人視線就直直對上。
樓梯不算窄——緊隨在後麵的黑豹從許從一腳邊走過,可也不算寬,不可避免的,黑豹身體就和許從一腿碰上了,這是精神體,虛擬物體一般的存在,身體沒有任何溫度,但這應該算是許從一首次同他人的精神體相觸,身體下意識就反射性地抖了一下,就這麽一下,男人看著他的目光開始變化。
許從一拳頭慢慢捏了起來。
空氣在無聲息地發生一點變化。
厙鈞之所以會留下,還有另外一層原因,在這家店裏,始終都盤旋著一種特殊的氣味,這種氣味相當的熟悉,和前麵兩次都一樣。到樓上時,氣味更加濃了,他仔細觀察過厙言,厙言什麽情緒都表達在臉上,一看就是心無城府之輩,這樣的人,怎麽也不可能是向導。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是哨兵後,仍舊堅持讓他留下。
二樓是厙言的私人住處,能夠在那裏出入的,客人的概率很小,那麽就剩下一個,這名躲藏中的向導和厙言認識,極有可能關係匪淺。
這個叫許從一的青年,厙鈞開始是沒有懷疑到他頭上的,對方向他表示出來的,沒有什麽異常。
就是在吃飯時,厙鈞偶然注意到許從一右手食指上綁了張創口貼,可以說是一瞬間,厙鈞憶起白天那會追趕的那輛汽車,等他趕過去,攔下汽車時,沒在裏麵找到向導,在車尾處看到一抹醒目的猩紅。
向導弄傷了自己,然後將血抹在汽車上,血液散發出來的濃烈氣息,有效地引開了追蹤的他。
不得不承認,向導挺聰明,能夠從他的追捕中逃脫。
隻是到現在,就可以結束了。
厙鈞抬手,一把抓著了許從一右手。
許從一下意識掙脫,男人手指捏得他腕骨發痛。
拉過許從一手到眼前,將他纏在食指上的創口貼給解開,上麵一個小小的猩紅傷口,倒是沒有再流血,但痕跡異常新鮮,顯然是不久前才弄出來的。
厙鈞低下頭,湊近前,鼻翼闔動,一種清暖的氣息竄進口鼻,帶著能安撫人心的特殊力量。
“你不該在這裏。”厙鈞猛地一抬頭,淡漠的眸光瞬間淩冽,激地許從一瞳眸猛顫。
他臉色唰的一白,嘴唇微微顫抖著,開開合合間,卻是沒吱出一個字。
“你該到塔裏去,那裏才是你的歸屬地。”厙鈞視線犀利的仿若能直接穿透許從一身體,讓被他製住脈門的人心口頓時揪得發痛。
許從一麵孔中影影綽綽地膽顫。
他竭力讓自己聲音聽起來不那麽虛弱:“你、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厙鈞嘴角牽起了一個極為細小的弧度,從胸腔裏發出一道深沉的笑聲,原本就相貌俊美異常,這樣一笑,似萬物蘇醒,也似堅冰融化般,然而唯一見到這一幕的人,卻沒有任何心情來欣賞,一顆心陡然墜落到冰窟中,手腳都愈發僵直發冷。
“聽不懂嗎?沒關係,隻要聽話,跟我走就行了。”厙鈞箍著許從一手,將他往樓梯下拽。許從一一腳跨了兩個台階,身體不受控地就向前麵撲,撲向男人懷中。
他匆忙抬手,抓住厙鈞肩膀,穩下腳。然後猛地抽開手,像是被什麽東西蟄到一般。
這番驚弓之鳥的舉動倒是意外地讓厙鈞心情好了不少,看見這人麵上的冷靜被慌亂取代,就像是親手將一個花瓶給打碎,碎片砸落地上的聲音,竟是出乎尋常的令人覺得悅耳。
“放手,我不會跟你走的。”許從一擰著眉壓低了聲音道。
厙鈞當然沒放手,反而一步走上去,滿意地看到青年駭地直往後麵退,但他一隻手被縛,身後還是斜向上的樓梯,根本無路可退。
“這麽說,你是承認自己的身份了。”厙鈞沒有明確說許從一是什麽身份,彼此心知肚明,不需要挑開來。
“嗬,我承認了又怎麽樣?你未必有那個能力,能抓我走。”許從一眼一狠,同男人對峙上。
周圍空氣瞬間凝固起來,世界都仿佛跟著往後倒退,無數的海浪咆哮翻滾上來,將他們兩人包裹在其中,浪花撞擊拍打的聲音近在咫尺。厙鈞眼裏霍然一亮,燃燒起一簇烈火。
這個青年是個s級的向導,隻有s級的向導,才有這個能力,將兩人都瞬間拽入進他創造出來虛擬圖景中,然後再對他人實行精神幹預。
但是很遺憾,青年好像太小看他了。
厙鈞一臂摁住許從一肩膀,將他摜向牆壁,嗙一聲悶響,後背撞上堅實冷硬的牆壁,整個脊柱受到衝擊,好似隨時要斷裂般。
許從一眉宇立刻緊緊蹙到了一塊,他咬著下嘴唇,將痛吟呑進喉嚨。
海嘯戛然而止,隻剩下些許波蕩的漣漪。慢慢恢複平靜。
“就這麽點能耐?太不行了。”厙鈞逗弄一隻小貓般,貼著許從一耳邊吐露著戲謔的話,引得許從一憤怒地瞪向他。
“你會後悔的。”許從一咬著後牙槽狠狠道,是這人要來挑釁他,不能怪他。
精神觸絲唰地探出來,瘋狂湧向哨兵,哨兵似毫無察覺,垂著眼簾,眼裏閃爍著狩獵狡黠的光,低視著麵前像是無法反抗的向導。
“後悔?我的詞典裏沒有這兩個字。”哨兵狂妄自大地道。
“很快就會有了。”
向導勾唇給了一個嘲弄的笑,操控著精神觸絲,快速往哨兵腦袋裏鑽。
二樓上厙言在廚房裏洗完,對於樓下的狀況一無所知,正滿心歡喜今天能夠遇到厙鈞,全然不知道,因為她的一句邀請的話語,而讓自己男友當下處於危險的境地。且若是厙鈞得手,厙言她可能這輩子都難以再見到身為向導的許從一了。
精神屏障受到一種無形力量的攻擊,這種攻擊悄然無聲,厙鈞一時間沒有察覺到。他將摁在牆上的人給拉下來,舉臂一個手刀就準備往向導後頸上砸。
忽然,麵前向導的臉一變,竟然無端就變得妖嬈起來,他眼睛直視著哨兵,發亮的眸子,比夜穹上的啟明星還要璀璨兩分,嘴唇染了血,裹了蜜,哨兵有那麽一瞬間就被蠱惑住了。握著人腕骨的手鬆了一點。
“現在離開,還得及,你不會想知道惹怒我的結果。”許從一淡笑著,笑容隻停留在唇邊。
哨兵眼睛好似黏在向導臉上,他感知到了空氣再次凝固,但這次,凝固中還帶著濃鬱的熱湧,熱湧奔騰進他的身體,朝著一個特殊的地方匯集,一路風馳電掣,燒灼著每塊骨骼都隨之而戰栗蘇爽。
就在這個瞬間,哨兵忽然就意識到,之前都是聽別人提起,但自己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相容性。這個已經決定好送到塔裏去的向導,竟然和他有著極高的相容性。他一度以為,不會存在這樣一個人,不會有這樣的向導存在,可以撼動他的精神屏障。
這個突然的發現,讓哨兵知道,得重新審視和評估麵前的向導。
下砸的手臂,被什麽東西牽扯著,似乎無法在落下一分。這名向導的精神觸絲嵌進到了他的精神屏障裏,正在用精神力試圖壓製他,成效頗為明顯。
厙鈞手臂依舊停滯在半空中,他尖銳目光望進到許從一眼眸深處,笑意從眸中倏然潮退,換上的是狂烈的戰意。這股戰意乍然釋放出來,直接撲向和他身體距離極近的向導。
“後果,什麽後果,被你的共鳴炸彈炸成廢物?小可愛,你太天真了,我可不是那些蠢貨,會由著你……”話音猛然一頓,厙鈞手臂掙脫開無形的力量束縛,徑直朝下,抓住許從一肩膀,哢噠一聲。
“肆無忌憚。”厙鈞將話補全。
肩膀鈍痛,整條右臂被生生卸掉了。痛感從骨骼交連的地方開始往許從一全身蔓延,他額頭冷汗直冒,一滴滑落下去,跌倒下顎上,順著線條流暢的額骨落在衣襟裏,暈出一個淺淺的水痕。
唔!悶吟了一聲,精神觸絲受到影響,波動的頻率越來越偏離哨兵的精神頻率。
許從一眼眶發紅,被厙鈞忽然脫口的話,給驚了一瞬。
瞳眸晃動閃爍的厲害,許從一難以置信地睜大眼,語氣驚疑:“你知道……昨天晚上……”
“對,你做得不夠幹淨。”厙鈞手掌拍了拍許從一繃緊的麵頰,觸手的肌膚異常滑膩,隱約中更有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吸引力,屬於向導獨有的信息素開始往外散開,味道春天剛冒出頭來的翠綠嫩葉,也似蕩過麥田的微風,誘得人想要做點什麽。
“不隻昨天,包括今天白天,你勾.引那個失控的哨兵,我後麵找過你,不過你很棒,竟然躲了過去。真是厲害。”厙鈞讚揚著許從一。
這個讚揚許從一寧願不要,精神觸絲安靜了下來,正在極力靠向哨兵的精神頻率。
哨兵已經知道許從一攻擊人的手段,但他還沒有失控,能夠控製自己行為。他眯了眯眼,捕捉到一點信息,這個向導恐怕以為過於專注想從他這裏逃離,所以沒能發現,他們兩的相容性有多高。
高到他的身體,有著結合熱的跡象。
這是一種新奇的體驗,哨兵不是縱欲者,甚至可以說相當禁欲。踏過屍山,走過血海,看到過無數人生命隕落,也親手毀滅過很多人。對於人類這種脆弱的生物,他沒有太多的感情。至於生養的父母,在他們因意外事故死亡時,他都沒有感覺到任何的成為憂傷悲哀的情緒。作為一名哨兵,黑暗哨兵,他的所有情感都在血雨腥風中被剝奪得一幹二淨。
甚至於對性的渴求,幾乎都不存在。
精神觸絲快要和哨兵的頻率達到一致,許從一心髒幾乎要跳到嗓子眼,猛然的,他眼睛一張,好似才記起來,這人不單單是一名危險係數極為高的哨兵,他還是女友厙言的表哥。他們今天剛剛相認,假如在這裏,他對厙鈞使用共鳴炸彈,將這人精神給炸崩潰,厙言那裏他該怎麽交代。
他沒法交代,或許還會讓厙言記恨上他,畢竟他
作者有話要說: 傷的是她尋找多年、思念多年的親人。
許從一想一定還有其他辦法,讓男人放棄送他去塔裏的方法。
“你要什麽?”許從一忍著胳膊上斷裂的痛,問哨兵。
哨兵挑了挑眉,想不到這個時候,這人還能保持震驚,他還等著他哭著求他,結果卻是這個發展,不過並不讓人失望,反而更加的令人期待。
哨兵沒動,他知道許從一還有話說。
“你要什麽,才不會……帶我去塔裏。那裏麵、我不能待在那兒。我要是忽然離開,厙言她一定會很傷心,我不想她難過。你是她親人,你也不希望的,對嗎?所以,請告訴我,我能做什麽,可以做什麽。”許從一深呼吸了一口氣,將姿態瞬間放低,祈求著麵前的人。
沒多少求過他,在他們開口哀求前,哨兵就已經讓這些人說不出話,這個人算是特例,讓他花了比過往更多的時間來和他周旋。其實完全可以在開初那會,就將人給弄暈,然後直接打包送去塔裏。
像是出於一種私心,這人是迄今為止,第一個從他手裏逃脫的。
…………
忽然想起來,你們總讓我加更,難道小車車不算嗎?
嗯,表示以後不能偷懶了,謝謝以下寶貝兒的投喂,也感謝其他訂閱留言支持的大可愛們,
毛三哥地雷x2,憶起君手榴彈x1,甲乙丙丁地雷x1,19881673地雷x2,木妖無痕地雷x2,陌上人如玉地雷x1,21581421地雷x3,1樓上吃我一棒地雷x1,阿南地雷x1,
毛毛每天都投一個地雷,特別感謝,吧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