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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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乜偃幽幽睜開眼,剛才一直閉眼修行, 然而在許從一登上馬車的那一刻, 就已經知道來的人是他。他同樣看著許從一, 馬車內部原本空間都不大,雖然許從一選了最遠的位置,其次仍舊隔得很近, 屬於九尾狐妖獨特惑人的氣息,就這麽在這個逼兀狹小的空間裏被放大到無數倍。

    加之他袖口裏的確還放著狐妖的紅裳,突然間那件紅裳好似帶著一種未明的熱度, 這種熱度直躥他皮膚, 帶來一種異樣的灼熱感。

    “在我這裏。”乜偃吐字冷冷淡淡,心弦被莫名的力量給波動了一下, 不過外在表現, 一張俊美的臉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然。

    許從一嘴角微微一抿,隨後無聲笑了笑。

    這笑容裹挾著濃烈化不開的悲傷,甚至於這種悲傷一並感染到坐他對麵的乜偃。

    乜偃看著蕩漾在許從一眼底的悲哀, 眸光幾不可查閃爍了一下, 他手指隨即收緊, 握著掌中的漆黑佛珠。將那些不該有的莫名情緒給壓回體內。

    “一會能還給我嗎?”許從一微笑著,語氣很誠懇。

    乜偃眉頭微擰:“你逃不了。”

    “我知道, 我當然知道。”許從一移開視線,轉而望向被風吹得掀開一點縫隙的車窗,街道外陌生的景色快速晃過,“想必你也很清楚, 才會拿走我衣裳。沒有它。我和普通人類一樣,一旦被挖了心,就是死路一條。你把衣裳還我,那樣一來,我死了還能複生。”

    “說我貪生怕死也好,怎麽樣都行,我真的不想就這麽冤死。不過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會複仇,我自己的力量我很清楚,我沒有別的太多要求,就是隻想和乜笙在一塊,過安穩的生活。我們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人,反而是你們,在不斷的傷害我們。”

    “你沒把乜笙帶著,將她放在哪裏去了?她安全嗎?”許從一滿心期待地望向乜偃,至於剛才的責問,僅僅是責問而已,沒想得到乜偃的任何回答。

    乜偃注視著許從一明亮的眼眸,點頭道:“我將乜笙放在一處寺廟中,下了結界,不會有人發現打擾她。”

    “這樣啊,那就好。”許從一臉上綻開的笑,全然發自內心,如清晨第一縷從青穹投射下來的陽光,似寒冬臘月紛飛的美麗雪花,也像雨後天晴五光十色的絢麗彩虹,毫無端由的,就直擊心田。

    乜偃逃避什麽似得撤開視線,在心中默念一聲佛語。

    太子府離皇宮有段不短的距離,馬車速度雖快,到皇宮還是近半個多時辰。

    門口有侍衛把守,在馬車還沒走近時,光是看華貴的車攆就立刻知道來的是太子搖光,侍衛手臂往身後一揮,到了聲“開城門”,門往裏開。

    等馬車緩慢駛上來,侍衛三步並作兩步走,快步走到車攆旁,躬了上半身,恭敬道:“太子殿下。”

    車簾被一隻手臂撩開,太子搖光高高在上地俯瞰垂低著頭的侍衛,命令道:“隔壁那輛車不用檢查。”

    侍衛麵上依舊恭敬,不見情緒變化,隻沉聲回:“是,放行。”侍衛轉身對其他侍衛道。

    太子車攆行在前麵,一輛外觀較為普通的緊隨其後,侍衛垂著頭,餘光看到太子車攆行進到宮門裏,這才慢慢直起身,當即目光定格後方那輛馬車上。心下略有好奇,裏麵會坐著什麽人。

    馬車進了宮門後,速度隨即放緩下來,之後又經過數道門防,但許從一所在的馬車,都無一人前去檢查。

    直到後麵,馬車停在一處巍峨龐大的宮門外。

    宮門外長身直立著數名穿畏甲手執鐵劍的士兵,士兵見到馬車,就揚起鐵劍,示意來人下車。

    道士先一步下車,隨後才是太子。

    士兵見到太子,態度上依舊是不卑不亢。聲音鏗鏘有力:“太子殿下。”

    “陛下他昨夜幾時睡的?”太子目光掃了士兵一眼,淡著眸色問道。

    “回殿下,醜時。”

    “那現在醒了嗎?”

    “剛醒。”

    “嗯。”太子頭微點,側身往宮殿內走。

    另一輛馬車裏的許從一和乜偃相繼下車,剛走了兩步,被士兵攔下,士兵喚身後的其他人前來搜兩人身。

    乜偃就那麽站著,麵容冷峻純粹,看外形就知道佛門中人,一身的正氣凜然,令檢查的士兵都在他莊嚴的氣勢中,不由地不大敢褻瀆他,檢查很快就完成。

    而許從一那裏,因著自身狐妖體質的關係,哪怕沒有要蠱惑誰的想法,靠近他身的士兵,還在被他散發出來的狐媚氣息引誘,原本的檢查,慢慢開始有點變質。士兵搜身的行為開始有曖昧的跡象,許從一咬著唇,眼底浮出一抹受辱的神色來。旁邊乜偃視線始終都注意著許從一,看士兵動作越來越不規範,心下忽的起了點怒意,尚且不知道這怒意因和而來,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抓住了士兵的手。

    士兵裏麵就發出痛苦的呻.吟,乜偃拽著那人手腕,嗓音驀地就寒了數分:“夠了,他不是你能碰的。”

    士兵手骨幾乎要被捏碎,他連聲哎喲痛喊。

    乜偃一把甩開士兵手臂,走到許從一身邊,從自己袖口中拿出一件火紅的長袍。

    許從一側目,看著忽然出現的衣裳,抬起眼,去看乜偃,和尚冷沉著臉,但若仔細去看,能看到他眼底的一些未及完全消散開的怒意。

    伸手拿過衣裳,穿在身上。

    前方太子正抬腳跨過門檻,聽聞後麵的的聲音,動作停了停,他轉過頭,於是視野中映入一片火紅,紅得似鮮血,一瞬間就令太子心髒猛的一悸,隨後他看向許從一的視線,就多了一種特殊的深意了。

    始終都跟在太子身邊的道士意外地眼尖,可以說是第一時間,就看出了太子神情間的變化,心下當即又有了一個計謀。

    等一會尋個好的時機,告知給太子。

    太子帶來的其餘護衛都等候在殿門外,就太子他們三人一妖往殿裏走。

    穿過前麵的空曠院落,直行向正中間的房屋。

    不多時,就來到一個臥房外。周遭沉靜安寧,隻依稀間聽聞一些鳥鳴聲。太子步上台階,兩手抓著門把,將門緩慢而堅定地退開。

    屋裏和外麵一樣,死寂無聲,但若仔細去聽,能聽到一絲微弱、時斷時續的喘息聲。

    屋裏一張明黃色的雕花大床,這會上麵半躺著一個穿著白色褻衣的人。

    男子年齡在五十歲上下,麵色煞白,嘴唇泛著烏青色,眼底濃濃的黑色眼袋,在聽到有人進來的腳步聲,隻當是服侍的宮人,半垂的眼簾沒有掀動。

    到後麵聽到腳步聲好像不隻一個,而是多個時,他眼簾顫了顫,徐徐往上掀開。

    最先看到的是走在前方的太子搖光,視線慢慢移動,看到另外三張陌生麵孔,從衣著上一眼就辨得清,一個是道門中人,一個是佛門中人。

    還有最後一個,一身血紅色的外裳,容貌泯然眾人,但那雙眼睛,似勾魂攝魄,令人見之,竟是有一中古怪的衝動,想沉溺在裏麵去。

    “父皇。”搖光站在床榻邊,低低喊了一聲。

    病重的皇帝手肘撐著床,將自己身體往上挪了一點,搖光看他動作,忙走過去,幫扶了一把。

    “咳咳。”皇帝拿錦怕捂著嘴咳嗽了兩聲,聲音虛弱且無力,“不是昨天才來過,怎麽今天又來了?交給你的奏折都處理完了?”

    太子搖頭:“沒有。”

    皇帝聽太子的語氣,沒一點自責,眸色一寒,就厲聲道:“不處理正事,天天做這種小兒姿態,你讓朕怎麽放心,將來把這個國家交到你手上?”

    被一通指責,太子沉聲回:“父皇,我隻想盡快治好您的病。”

    “所以,你這是準備棄黎明大眾於不顧了?”

    “不是。”

    “那是什麽?”

    太子視線一轉,轉到道士身上。

    道士領會他的意思,往前行走幾步。

    “陛下,太子殿下給您找到了治病用的良藥,服了它您的病很快就能好。”道士微躬著背,恭敬地說道。

    皇帝往道士身上看,看不出他手裏拿了什麽東西,就是在去看後方那兩人,也沒瞧到任何。

    “朕身體什麽狀況,朕很清楚,不用再去做這些無用功,過花費些時間和精力,好好學著怎麽處理國家大事才是正理。”皇帝這話是對著太子說的。

    太子從床榻上起身離開,他定眸看著半靠著床頭的父皇。

    “這是最後一次,如果這次依舊不成功的話,我就聽父皇所言,不再一心多用。”

    他出口的話,仿佛發誓一般。

    太子什麽性格,作為父親的自然是一清二楚,皇帝點點頭:“嗯,記住今天的話。”

    “這次又尋了什麽藥來?”皇帝隨口問。

    太子緊蹙的眉宇一放,麵容間有了點笑意。

    “九尾妖狐。”

    皇帝聽後就是一驚:“妖狐?”

    “是,我在一本醫書上察看到,九尾妖狐的心髒能治百病,便是將死之人,吃了它,都能立馬恢複神智。”

    這傳說皇帝曾經有耳聞,隻是並沒有實際見過,因此對這傳說半信半疑,況且他素來禮佛,剖胸挖心這類事,就是想都沒有想過。為了一個也許隻是錯誤的謠傳,就去挖一隻妖狐的心,害死一條生靈,讓皇帝心下不忍。

    “這法子不可取,倘若無效,我便背了那妖狐一命。”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皇帝曾經有個心愛的妃子,那妃子便是一妖,隻是後來因一場意外,妃子無故失蹤,找尋到今日,依舊未果。

    太子接下來的話,立刻就解了皇帝心下的顧慮。

    “父皇不用擔心,這狐妖有九尾,也就是說它有九條性命,挖了一顆心,複生後會重新長一顆。雖說挖它的心,倒也不是就這樣算了,父皇可替它正名,助它修行,早日得道。”

    “這樣可行?”皇帝平日忙於處於政務,對妖物們修行一事,倒是沒有太子了解得多。

    “當然。”太子見皇帝態度已有鬆動,隨即說道。

    皇帝身體微微往後靠,閉上了眼睛。那意思很明顯,同意太子的所為了。

    太子視線轉到道士那裏,這樣剜心的行為,太子肯定不會自己動手,道士領了太子的命,從身上拿出一把鋒利的短匕,拔.出匕首。

    一邊走向許從一,一邊低語道:“聽說這心要**現挖,保持它的鮮熱度,藥效才最好。”

    許從一瞳孔放大,眼眸驚懼的晃動,盯著逼近他身體的匕首,他連連往身後退,當腳後跟抵到門板,他慌亂地往乜偃那裏看,乜偃卻是意外地沒有看他,而是盯著道士眼睛不動。

    “反正你命這麽多,死一次也還有八次,放鬆點,我會動作很快,讓你少受一點痛。”

    許從一混亂驚恐地不住搖頭,過於害怕,身後猛然躥出來數條紅豔豔的尾巴,在虛空中來回不安地搖晃。

    道士盯著許從一冒出來的幾條狐狸尾巴,眼裏奸邪的光芒更甚。

    揮舉起來的短匕上曳過一道沛然的流光,道士用拂塵一把定住許從一身體,一步上前,刀刃就筆直刺向許從一胸口。

    許從一渾身哆嗦地厲害,再一次求救似的看著乜偃,和尚竟是忽然轉過身,往寢屋外麵走。嘴巴張了張,好似想說點什麽,但是意外的聲音和周身力氣一樣,都被一道法力給強行束縛住,許從一盯著乜偃遠去的背影,到乜偃徹底消失在他的視野中,他收回視線,眼眶裏已經有晶瑩的淚水在搖晃。

    一側的太子搖光凝注著許從一,看他因為恐懼而瑟瑟發抖,一滴淚掛在眼尾,搖搖欲墜。當短匕刺進他胸口時,他猛地睜大了眼睛。

    殷紅的鮮血從短匕四周瘋狂湧出來,順著刀身往下.流,道士指端染上血,感受到紅狐血液的熱度,一瞬間他麵色就變得瘋狂起來,一把摁住紅狐發抖的身體,將匕首下拉,劃開紅狐胸口,在淋淋鮮血中,扔掉短刃,手指鑽進血窟窿裏,往內一掏,退出來的時候,掌心一顆還在色彩豔麗的心髒。

    至於被掏了心的紅狐,在劇烈的痛楚中,眼睛瞪得滾圓,瞳孔幾欲暴突,道士的手一撤開,他身體就如同秋風中的無依無靠的落葉,頹然地倒向了地麵。

    道士捧著一顆還帶著熱度的心髒,擰身往皇帝麵前走。這一切發生得很快,沒有太多的響動,隻是意外而來的濃烈鮮血味,將閉眼半躺的皇帝給驚得睜開眼,隨後觸目到一顆好似還在跳動的心髒。

    皇帝麵孔間呈現愕然,道士臉露笑容。

    “陛下不必害怕,這是狐妖的心髒,那妖物命還多,一會就能複生過來。”皇帝將信將疑,但事已至此,隻能暫且這樣相信。

    不過這麽一顆拳頭大小的心髒,卻是要怎麽吃。正在皇帝有這個顧慮時,道士接下來就解除了他的顧慮,就見到道士施了個法術,手裏血淋淋的心髒變成了一塊淡色的糕點。

    這邊皇帝接過用障眼法變成糕點的心髒,開始吞吃起來,那邊太子提腳往躺倒在地上的狐狸走去。

    被挖了心髒的紅狐由人形變為了狐狸身,太子彎腰下去,伸手提起紅狐,紅狐胸口一個醒目的血窟窿,血液正不斷往外湧,紅狐看起來身體不大,血液卻是意外的多,沒多會,就在地上聚集了一灘血汪。搖光垂目,看向紅狐身後,大致數了數,發現他隻有八條尾巴,以為剛才那麽一會,斷了一條尾巴,誰知其中一條在他注視從緩緩從紅狐身後掉落在地上,毛茸茸的紅狐尾巴一碰到地麵,就忽然消失不見了。

    太子心中諸多困惑,身後方有腳步聲靠近,道士等皇帝吞食完紅狐的心髒後,揮了揮手臂,讓皇帝暫時昏睡過去。

    “殿下喜歡這妖物?”道士見搖光注視狐妖的視線很是專注,於是問道。

    搖光仔細瞧著提著的七尾狐,他倒是從來沒養過什麽寵物,況且這還是個能化行的狐妖,放在身邊,怕是不怎麽好。

    可這狐妖一身毛皮確實惹人喜愛,隻是這麽碰了下,細滑柔軟,比他府裏那些美姬的皮膚都還要柔滑數倍。

    “怎麽才能讓它不傷人?”這話的潛在意思,就是太子想養這隻妖狐了。

    道士從容一笑:“這個好辦,待我拿了它妖丹,它便使不出法力,到時候太子想怎麽調.教都隨意。”

    乜偃走出皇帝的寢屋,但是並沒有走遠,而是站在中庭,他背對著房門,等了有一會時間,身後關著門打開,出來兩個人。

    轉過身,乜偃視線忽然就是一緊。紅狐身上少了一條尾巴,眼下隻剩七條。紅狐複生過來,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太子懷裏,乜偃快步走過去,兩手抬起,想從太子那接過紅狐,既然心髒已挖,紅狐又複生,它的使命算是到這裏就完成了,乜偃想將紅狐帶走,離開皇宮。

    但是他的手還沒能碰到紅狐的身體,就讓一把拂塵給擋住了。

    “法師這是做什麽?”

    “你挖了他的心。”乜偃眸光陡然一寒。

    “是我挖的,誰讓它是九尾狐,既生了這個命,就得認。”道士高挑著眉,說話刺諷。

    “殿下,可否將紅狐交由我?”乜偃不和道士繼續揪扯下去,轉向這裏能夠做決定的人。

    搖光輕輕撫著紅狐身上柔順的毛,像在撫摸一個寵物。

    “父皇吃了它的心,但是否有效還未知,況且我也挺喜歡這狐狸,就讓它到我府裏住著,等父皇病情好轉,再交由法師,你看這樣行嗎?”雖然聽上去是詢問,卻不是真的要獲得誰的同意,隻是在告知一個結果而已。

    乜偃捏著佛珠的手再次緊緊收攏。

    三人一妖往來時路上走,出了皇宮高牆,太子單獨上他的車攆,讓道士和乜偃一輛馬車,送乜偃回臨近的一座寺廟。

    坐在馬車裏,乜偃垂著眼,臉上神色無波,看不出具體在想什麽,挨得他不遠的道士盯了他一會,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

    這一聲,讓乜偃頭倏的一抬,道士在乜偃懾人的注目中,神情當時就是一滯,對方散發出來的威懾力,令道士麵上的嘲諷漸漸掛不住。

    去的寺廟屬於天音寺,裏麵的僧人統共加不起來不到五個,乜偃下了馬車,直往裏麵行,寺廟的僧人雖未見過他,但看他身上穿著天音寺本部的法袍,知道他身份不低,很是恭敬地迎接他。

    乜偃沒理會他們,徑直穿過大殿,走往內殿。

    內殿裏麵左右皆空,就中間一尊巨大的佛像,佛祖寶相莊嚴,一臉慈悲閔懷的注視著下方仰頭望著它的人。

    乜偃盤膝坐在正中間的蒲團上,雙手合十,閉上眼開始沉靜下來,潛心修煉。

    寺廟後方緊鄰一大片茂密的翠綠竹林,微風拂過,竹葉發出沙沙沙的響聲,涼風吹拂進大殿,帶著一縷淺淺的清香。

    乜偃眉頭忽然一點點緊蹙起來,額角一滴冷汗冒出,順著輪廓分明的臉龐往下劃,陡然跌落在他掌心。

    清幽的淺香縈繞在空落落的佛殿中,哪怕曉風已過,依舊浸入心脾。

    隻是這香不但沒能帶來安撫作用,反而令和尚光潔的額頭冷汗更多,一滴接著一滴汗水滾落。

    和尚身體陡然一震,合十的雙手中間出現一絲縫隙,緊閉的眼睛一睜,隨後目光微有發顫地盯著自己的懷裏。

    那裏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人——多了一妖,一身火紅長袍、青絲滿背的狐妖。

    隻見狐妖在乜偃懷中輕輕扭動如蛇的妖身,看乜偃睜開眼,修長玉白的手就撫上了乜偃臉頰。

    乜偃眼眸閃爍地更為厲害,臉龐清晰感知到狐妖指端的柔軟,像是羽毛拂過一般,乜偃心弦被猛然一撥,懷裏的身軀散發著令人心馳神往的甜美香味。

    “法師。”狐妖輕啟豔紅的唇,吐出柔媚到了極點的話語。

    “法師。”狐妖連著喚了兩聲,他微微起身,側靠在乜偃胸前,反手圈住乜偃脖子,指端似有若無的撩.撥著。

    “你為什麽不理我,我喜歡你啊,你為什麽要……棄我而去!”狐妖語氣忽地一變,赫然加重,他憤怒怨恨地扭頭瞪著乜偃。

    乜偃視線下移,落在狐妖胸口,就見到那裏開始有鮮血往外麵湧狂。

    “我很痛,你知不知道,我向你求救,你為什麽不救我,為什麽。”狐妖連聲詰問乜偃。

    乜偃盯著狐妖看了那麽一會,看他滿臉都是怒氣,麵孔扭曲猙獰,當即明白這恐怕是他的的心魔促成的幻想。

    乜偃鬆開手掌,滕地站起來,狐妖被他手臂一揮,給震出數米遠。

    “你命該如此,就算我不抓你,也會有其他人。你且放心,我會將你從太子府接回來,送你和乜笙到無人驚擾的地方。”雖然知道這是他的幻想,但這些話出自乜偃內心,他沒有機會對真正的狐妖說,對著這個幻想說,算是自己給的承諾。

    “你接我回來?那道士奪我內丹,令我妖力全無,那太子挾我入府,即是要將我束為禁'臠,你猜我還有幾日可活?”

    作者有話要說:  有寶貝說越看到後麵越沒有意思,圍笑,這鍋我背。

    某個寶貝說不知道這樣虐來虐去為什麽,不知道文章想表達什麽,我想了很多來回答,甚至想到了時間簡史,宇宙起源一個奇點。大概最重要的一點,我和一些作者朋友說過,我喜歡寫虐文,甜文那麽多,爽文那麽多,不差我了,至於想表達的,我筆力隻能通過這麽低級虐,來說明一個觀點,這個觀點同姚錦寶寶那邊一致,一種堅持,一種不放棄,一種不改變,不需要他人認可,隻要這種人生是你選擇好的人生,痛苦也是歡樂(若沒有黑夜,或許對白晝的期待值會降低,黑夜中的光,比白晝裏的更為絢麗,我個人這樣認為,並沒有把我文拔高的意思,它還不夠格,我也不夠格),謝謝寶貝,讓你看不懂,是我表述得不夠好,後麵我會努力改正。

    關於攻,當成被控製的npc吧(我不想虐誰,這不是虐攻文,虐受吧?哈哈哈,好啦,下本我就試著寫套路爽文,虐渣攻,請期待,但估計還會虐受,我也沒辦法,控製不住我寄幾)

    另,謝謝各位支持的寶貝兒,鞠躬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