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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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期生的磕頭痛哭流涕,非但沒有換來安遠誌的好言好語,反而劈頭蓋臉的就是一番更加嚴厲的嗬斥。

    “堂堂五尺男兒,動不動就流淚哭訴的,跟個娘們兒似的,怪不得連一個小小的芙蓉裳都對付不了!”安遠誌冷笑,“看來,這裁雲坊也該易主了!”

    大不了折進去一個嫡親的兒子,也省得闔府的人被這個蠢笨無能的外室之子牽累了!

    安期生一聽安遠誌要廢了他這顆棋子,哪裏還顧得上裝孝子,連忙磕頭請罪道:“尚書大人息怒,尚書大人息怒啊!”

    這“父親”是不敢再喊了。

    “裁雲坊如今正售的新款冬衣,截斷了芙蓉裳最得意的一條路,要弄死它,不過是早晚的事情……”安期生急忙表白自己的計劃。

    然而話還未說完,就被安遠誌冷笑著打斷:“你還好意思說弄死它不過是早晚的事?瞪大你的狗眼,好好地看看你眼前被京城人競相追捧的衣飾,到底是哪一家的!”

    連敵人的情況都不了解,還敢大言不慚地說弄死別人,哼,不被人家踩得渣都不剩就算是好的了!

    安期生一愣,顧不得辯解,慌忙去拿方才安遠誌砸過來的衣飾看,簡單的竹青色外袍,用水墨筆法皴染了淡淡的山水暗紋,腰間綴著一塊僅僅打磨圓潤的白玉,還有同色繡紋的束發巾帶。

    除了清雅一些,看不出任何獨特的地方。

    襟口處裏側,繡著一朵白蓮,正是芙蓉裳的商標。

    安期生愣住了,難道芙蓉裳就是憑借這點東西再次被京城人大力追捧的?

    昨日得到消息,說是芙蓉裳這回冬衣的款式並不如裁雲坊的新巧時,他積壓多時的忐忑緊張鬱悶之情總算是一掃而空,自以為勝券在握,便去了百芳樓,招了幾個當紅的女妓,放縱行歡,徹夜不眠,直到接到安遠誌到訪的消息之後,他才匆忙推身邊的女妓,手忙腳亂地套好衣衫,一路往裁雲坊縱馬疾奔回來。

    原以為是要受嘉獎的,誰知竟然是要被替換掉了!

    就憑眼前這和裁雲坊的比起來毫不出色的冬衣?

    這也太扯了吧!

    安遠誌見安期生一臉茫然懵懂,顯然是還沒有瞧出其中的門道,愈發地氣惱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就你這樣的,還妄想一舉捏碎芙蓉裳?目空一切,滿肚子草莽,別做夢了!”

    要不是安期生目光短淺又驕傲自負,不容許芙蓉裳崛起,一而再再而三地使那些下作的手段,將裁雲坊逼到了如今不得不和芙蓉裳一戰到底的地步,事情何至於如此難以收拾。

    原本上次馮異的插手,至少可以讓兩家維持麵上的平衡,裁雲坊也可以做足姿態,挽回不少的名聲,偏偏又被安期生這個蠢貨自以為是地破壞了這大好時機。

    如今好了,雙方不死不休,原本以為得到姚知禮那個老匹夫的冬衣的新款樣,能徹底斷了芙蓉裳的後路,誰知馮淑嘉那個小妮子竟然腦袋這麽靈活,另辟蹊徑,每一款冬衣都搭配了合適且獨到的配飾,從腰間的佩玉到隨手使用的小手帕,大大小小的,統統都想到了,周全的服務,新巧的匠心,一下子就得到了京城人競相的追捧!

    是,裁雲坊的冬衣依舊可以憑借款式的新穎賣得很好不假,可是他們費了這麽大的勁,不惜甘冒風險同意姚知禮上船,就得到了如今勉強算是平分秋色的局麵,又怎麽會甘心!

    說到底,這一局,還是裁雲坊輸了,是他安遠誌輸了!

    還不知道汾陽王知道之後,會有多震怒呢!

    安遠誌幾乎能夠想象出來,汾陽玩淡淡且不屑地瞥他一眼,雲淡風輕地問一句“你覺得誰適合接替兵部尚書一職”,然後就這樣把他給撤換了……

    無意和安期生再多費唇舌,安遠誌直接扔下一句:“這些日子,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吧,裁雲坊自會有汾陽王親自安排的人接管。”

    不管汾陽王如何安排接管的人,至少他是不敢再沾染了,免得再捧出一個安期生來,將他,將整個尚書府都徹底地給拖累了!

    說罷,安遠誌拂袖而去,竟然連一個哀憫甚或是惱怒的眼神都懶得施舍給安期生。

    安期生本想再求,然而一聽說接手的人是汾陽王指派來的,哪裏還再敢多言。

    汾陽王,那可是連安遠誌的生死都能掌握的人,更別提他一個小小的掛名東家了。

    “尚書大人慢走……”安期生強忍著憤怒屈辱和不甘,跪地伏身悲咽道。

    出乎安遠誌和安期生父子倆的預料,當他們到汾陽王府負荊請罪時,汾陽王並不見多少氣惱,神情如常,吩咐道:“裁雲坊今冬的生意不錯,未曾誤了大事,小子做得不錯,何罪之有?”

    安期生驚訝且喜。

    安遠誌驚訝懵然。

    汾陽王見狀輕笑一聲,緩緩道:“做大事者不拘小節,就算是沒有芙蓉裳,裁雲坊也會有其他的競爭對手,若是把精力都放在怎麽鬥垮他們身上,那才是大大地失策呢。”

    安遠誌凜然一顫,拱手謙恭受教:“多謝王爺提點。”

    對啊,就算是芙蓉裳做得再紅火又有什麽要緊的?

    他們最重要的任務,是維持好裁雲坊的生意,保證財源充沛。至於別的虛名小利,爭來了當然算是錦上添花,爭不來對他們也沒有任何的損失。

    安期生見狀,知道自己躲過一劫,慌忙伏身在地,謙卑至誠地感恩戴德:“多謝王爺寬恕小人,小人沒齒難忘,今生做牛做馬,都不能報答王爺之萬一!”

    好話嘛,誰都喜歡聽。

    汾陽王嗬嗬笑,抬手讓安期生起來,不吝誇讚:“裁雲坊能有今日,你功不可沒。你放心,本王心裏都記著呢!”

    安期生激動得臉上肥肉直顫,態度愈發地恭順了:“多謝王爺!多謝王爺!”

    餘光再看向安遠誌時,便不可避免地帶了一絲憤憤和驕傲。

    安遠誌當他是條狗,召之即來,呼之即去,那又有什麽關係?反正真正的大人物看重他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