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秋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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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馮淑嘉意外的是,楊皇後這會兒人並不在坤寧宮中。
楊嬤嬤笑著解釋道:“九月秋獵,聖上的意思是今年要大行操辦,還要延請番邦國主,向那些蠢蠢欲動的番邦展示我大梁的國威,讓他們趁早歇了和大梁一爭的心思,所以一切就不能按照舊例,得重新操辦起來。
“娘娘作為後宮之主,要安排秋獵時聖上生活瑣事和隨行的妃嬪公主命婦之事,所以一早就去禦書房,等候聖上散朝後再與他商議此事了。
“臨行之前,娘娘特地吩咐奴婢留守宮中,迎候公主和馮大姑娘。”
馮淑嘉忙屈膝道:“多謝皇後娘娘抬愛。”
楊皇後乃國朝之母,如此恩寵,怎麽能不讓一個小小的侯府之女受寵若驚、感激涕零。
楊嬤嬤對於馮淑嘉的反應毫不意外,微微一笑。
倒是壽陽公主神色如常,就如同在自己的公主府裏一般自在,徑自去臨窗美人榻上坐下,又招呼馮淑嘉在一旁鋪著軟墊的椅子上坐下來,和楊嬤嬤笑道:“嬤嬤自去忙吧,不用理會我們,留個燒水看茶的就行。”
楊嬤嬤自知壽陽公主隨意的性子,也知道這姑嫂兩人感情深厚,日常並不注重這些虛禮,是以聞言並不堅持,屈膝笑著退了出去,隻留下一個日常伺候茶水的宮女看茶。
“你不必太過拘束。”壽陽公主見馮淑嘉正襟危坐,便笑著勸說她道,“皇嫂性子溫厚,她宮裏的人也都是和順無爭的,尋常不會挑禮儀上的小錯處。”
更何況馮淑嘉帶進來的,楊皇後總會看在她的麵子上,自動忽略馮淑嘉偶爾禮儀上的一點小瑕疵。
馮淑嘉卻微微一笑,委婉辭謝道:“皇後娘娘寬厚溫和、大度賢良,體諒臣女乍來宮中心中怯懦,戰戰兢兢,那臣女也該謹守本分,恪盡禮儀,以回報娘娘的體貼才是。”
壽陽公主見馮淑嘉堅持,也不再勸說,笑道:“隨你吧。”
這種事情本就是自己怎麽舒服就怎麽來,她做不了馮淑嘉的謹守禮訓,自然也不能強求馮淑嘉在坤寧宮中如她一般隨性自在。
兩個人邊閑坐邊喝茶邊閑話,不覺時光漸漸流逝。
等到半壺茶了,小劉公公和嚴嬤嬤回來複命。
“公主和馮大姑娘盡管放心,針織局已經收下了人,登記了名冊,著人安排下去了。說是等她們熟悉針織局的環境和事務之後,根據各人長處,再行分配差事。”小劉公公笑著回稟道。
“辛苦你了。”壽陽公主笑道,又吩咐嚴嬤嬤看賞。
小劉公公本就是奉楊皇後的命令自去送那些繡娘去針織局報到的,又哪裏敢收壽陽公主的謝意,見狀連忙推辭道:“公主,這真是折煞奴婢了,實在是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呐!”
壽陽公主笑道:“那幾人可都是本公主舉薦進來的,回頭少不得請劉公公多加照拂,你莫要再推辭了。”
劉公公是小劉公公的幹爹,正是如今的內務府大總管,自潛邸時就跟著隆慶帝,雖然比不上如今的禦前大總管蘇誌高得意,卻也在宮中十分得臉,深受帝後的信任,所以才會將宮裏的衣食住行都交給他負責料理。
小劉公公這才收下打賞,又忙躬身謝過壽陽公主,滿臉堆笑道:“公主盡管放心,針織局的人不會虧待了那幾位繡娘的。”
就是不看在他幹爹劉公公的麵子上,針織局的人必然也不敢為難那幾位繡娘,畢竟他可是代表楊皇後出麵安置幾人的。
小劉公公收了打賞,便極有眼色地退了出去,臨行前卻忍不住悄悄地打量了馮淑嘉一眼,心道:以前也沒有看出這位馮大姑娘有什麽特別之處,不知為何卻如此地受壽陽公主的喜愛和看重,不過是幾個小小的繡娘罷了,壽陽公主卻願意看在馮淑嘉的麵子上,拜托他一句。
見正事已了,馮淑嘉心裏鬆了一大半,至於另一半,則要等楊皇後回來之後,打聽清楚隆慶帝對於今年秋獵的安排用意,才能完全放下了。
大梁年年都有秋獵,近來越來越流於形式,不過是宗室子弟、權貴之家的宴飲爭勝罷了,早就不複當初太祖立下的強體健兵、居安思危的祖訓。
隆慶帝如今卻突然提出要大力操辦秋獵,甚至還要請周圍國家的首腦權貴共襄盛舉,此舉實在是令人驚訝又不安。
這意味著隆慶帝要改變對周圍國家的策略了,那鎮守西北邊境的馮異今後前程如何,都尚未可知。
想到還有汾陽王在一旁虎視眈眈,蓄意陷害,馮淑嘉就更加地心焦如焚,惴惴不安。
她原本有心先向壽陽公主打聽一二,奈何壽陽公主從來不耐煩關心這些朝堂風雲,話題轉來轉去都是些日常瑣碎,或是講和楊皇後過往的情誼,或是追憶駙馬林樨,或是怨憤貞慧郡主的咄咄逼人,哪怕是一盞茶、一塊點心,在她眼裏都比什麽秋獵啊朝政啊這些來得有趣。
馮淑嘉見狀隻好歇了向壽陽公主打探的心思,耐下心來等楊皇後回來再打聽。
然而這一等就等到了午膳時分,楊皇後還未回坤寧宮,也未曾派人來知會壽陽公主一聲。
一直安閑自在的壽陽公主頓時坐不住了,忙招來楊嬤嬤打聽:“皇嫂怎麽還沒有回來?不就是個秋獵嘛,時候還早著呢,總不能忙得都不回宮用膳了吧?”
再說了,她一早就和楊皇後打了招呼,說是今日要帶馮淑嘉入宮請安,楊皇後就是這會兒事情緊急脫不了身,按例也會著人回來告訴她一聲呀。
事情這麽反常,讓壽陽公主心中微微不安。
她記得,隆慶帝和楊皇後的關係一直都很好,少年夫妻,情義深重,就是後來隆慶帝登基之後,大量采選秀女擴充後宮以平衡各方勢力,楊皇後也不過嗔怨了他兩句,過後帝後感情依舊和諧。
唯一的一次帝後失和冷戰許久,以至於楊皇後連她和林樨尚在宮中都無暇顧及,是在晉王不甘奪嫡失敗,勾結西涼叛亂,從晉陽一路往京城打來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