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離隊去保衛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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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在大名府作戰失利後,已經由旅長升為師長的何基灃把不少部下偷偷地送往延安去了。當然這都是地下悄悄進行的,秦家旺他們去哪裏知道?

    秦家旺覺得再這樣在原29軍老部隊和日本鬼子打,一遲早可能要犧牲,二是29軍老部隊的老戰士經過這兩個來月的戰鬥,越來越少。雖然新戰士也基本每人都背著29軍特有的镔鐵大刀,但還有多少是向武術大師李大師學過的呢?

    還不如自己就此離開這支隊伍,去上海找哥哥去,雖然哥哥不一定能安排自己更高的職位,但爸爸媽媽估計已經到了上海,自己在上海和日本鬼子幹,不就是直接保衛了自己的爸爸媽媽了嗎?不像在老部隊這裏,好像盡是窩窩囊囊地打仗。在這裏自己肯定沒有啥前途!他打定主意,向老班長說了自己的想法。老班長一聽,大吃一驚,他已經把秦家旺當作真正的生死弟兄了。他二話沒說就去找了新來的連長,新來的連長也正為老戰士越來越少而發愁呢!他們以為秦家旺一定是嫌自己沒有當上官而鬧情緒了。

    他們不知從哪兒找來點肉,再找點蔬菜和大鍋一起煮了,其他士兵都盯著那盆中的的肉,你來撿一塊,他來夾一塊。他們三人也不管,隻顧喝著每人一點高粱酒。

    老班長說:“兄弟你來隊伍裏,我也沒好好照顧你,但我現在這個排長,以後就是你的,連長你說呢?”連長說:”你們不要外去說,馬上隊伍要往南方撤了。老排長我已上報做連付了,兄弟你再等等,排長是跑不掉的。不出意外,我們連會擴為營!我手下也沒有能幹的人啊!”

    秦家旺接著幾杯酒下肚,既感動又是辣,眼淚真是落了下來。

    秦家旺離開29軍的那天,也是他排長的任命下來後的沒幾天。已是連付的老班長比自己當上軍官還高興,他拿來了軍官證和一張通行證,通行證上寫:“茲有我部長官秦氏家旺,去上海執行要務,請一路軍警給予相助為宜。國民革命軍第29軍某年某月章”。老班長說:“我和文書琢磨了半天,咋樣,寫得還行吧。我們排我先給你帶著,有了咱爹娘的準信,你就回來吧,啊?”說著,還遞上了了一個軍用包和一雙軍靴。

    秦家旺打開包一看,裏麵有十塊銀元和幾個白饅頭。老班長說:“這是預支你的兩個月的餉金,饅頭是我叫夥房早上蒸的。兄弟,我也隻能做到這些了。”考慮得這麽周到,讓秦家旺感到了生死兄弟的真正情誼,他趕緊轉身離開,生怕再次落下的淚水讓弟兄們看見。

    (二)

    抗戰前北平到上海的鐵路票價是一元,號稱朝發夕至。但秦家旺可不是從北平上的車,北平早就被占了,居然從票販子手中買的車票花了三元。看著火車站攢動的人頭,想著扶老攜幼路途的艱辛,他不由想到媽媽爸爸怎麽樣了?他們是否擠上車了?好在至多一兩天就會和他們見麵了。

    家旺想到去年高二時,他和身為大學教授的父親之間的一場爭論.

    那時他在政治課上,剛學了一點政治經濟學,他覺得很新鮮.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對爸爸說:“爸爸,都說我們中國經濟不發達,是一個農業國家。農民應該當家做主。但像我杆子叔,夏天種西瓜賣,秋天種山藥賣,不但賺不到什麽錢,而且受許多人的盤剝。如果說中國是資本主義社會吧,又沒有像英美有美孚等大工廠、大公司。我哥他們待的上海,是中國最繁華的城市了吧,所謂中國的大老板好像也隻是開紗廠、麵粉廠和一些商鋪的人,幹得都是一些和平常人日常生活有關的行當,沒有跨國公司和大財團。爸爸,你說這也不像,那也不像,那我們的經濟基礎到底是什麽?”

    秦爸爸聽了他的這些話,以為他是在學校聽了什麽激進的宣傳,而一時覺得新鮮,以後還不知會說出什麽過急的話,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呢?秦爸爸一時語塞,就沒好氣地說:“等你長大今後再說。”

    媽媽在一旁聽著父子二人的對話,隻是抿著嘴笑,不插一句話。

    17、8歲,正是逆反心理最強的時刻,和爸爸辯論完,家旺還扯下作業本的最後一頁紙,給爸爸寫了一封信,信的最後,他還無不挑釁地寫道,明年我準備報考北大政治係。

    家旺把信朝家裏吃飯的大方桌上一放,心想爸爸看了說不定會暴跳如雷?

    誰知第二天爸爸看了他的信後,哈哈大笑,說:“就憑你這一手字,和對社會問題敢於去認識和探究,應該夠大學生水平了!”

    (三)

    哎,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就這麽短短的幾個月,自己已從一個單純的讀書郎,無奈變成了一位戰士,隻能到戰場上去搏命,不知何時才能回到自己心愛的課堂......

    家旺還想到了小侄兒,自己身上還有十幾元,到了上海後,這次一定要帶他到那家叫什麽房子的著名西餐館去一趟.就這樣他在想著小侄兒吃得滿臉開花,不知還是自己睡著了流了半臉的口水的美好想象中,火車過了浦口。秦家旺這才發現,到上海方向的人遠比從華北南下的人要少得多了。到了鎮江,火車通知停靠30分鍾,實際停靠了有一個小時,說是前麵有險情,他下車在小賣部裏,吃了一碗麵條,本來鎮江的各種澆頭麵是非常有名的,現在秦家旺心中忐忑,也沒吃出什麽味來。

    老班長給的四個大饅頭,在前麵的路途中,他看人太擠,就沒有下車,就著自己背的水壺,已吃了三個。他又一次感到老班長的兄弟感情。

    火車從鎮江開出後,就這樣走走停停,還不時聽到有敵機在附近轟炸的聲響。

    到了昆山,就再也不朝前行了,秦家旺隻好和大家一樣下了車,忙著四處打聽終點方向——上海那兒的情況。

    各處守衛的憲兵等告訴秦家旺,他們都歸蘇州戒嚴司令部節製,要打聽戰況,要到蘇州城裏去,戒嚴司令部設在蘇州著名的怡園裏。

    7月28日晨,日軍向北平南苑、北苑、西苑、黃寺、團河等駐軍發動總進攻。駐平綏線“沙河保安隊(該保安隊屬石友三部)附敵”,日軍切斷平綏鐵路線,北平變為孤城。二十九軍官兵不畏強敵,英勇抗戰。佟麟閣、趙登禹於中午先後殉國,官兵傷亡慘重。下午三時許,宋哲元、秦德純、馮治安、張維藩召開緊急會議,研究如何固守北平三日的問題。隨後蔣介石接二連三致宋哲元密電,督促他及時赴保定坐鎮。28日晚,奉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之命的劉健群和戈定遠秘密來到北平,見到了宋哲元、秦德純及張自忠。宋哲元答應必到保定。劉健群、戈定遠離平僅僅過了三小時左右,宋哲元就帶領秦德純、馮治安、陳繼淹等匆匆乘車離開北平赴保定。被迫撤走的第三十七師官兵沿途仍受到了日軍飛機的跟蹤轟炸。

    7月29日晨,北平各城門大開,“各處崗警均一律換三角符號,未帶槍械,指揮交通”。一群沒有兵權的漢奸開始粉墨登場——潘毓桂為北平市警察局局長,張允榮為平綏鐵路局局長。潘毓桂一上任就完全站在日軍方立場,召見新聞媒體,宣布一切抗日、排日言論為“非法”,又抄了宋哲元、秦德純、馮治安等軍政要人的家,遣散了阮玄武留下的“保安隊”。7月31日,邊守靖為代理天津市長,邊氏於午後在進德社“非正式就職”。親日的李景陽隨之就職天津警察局局長,警察一律改穿黑製服(國民政府規定警察夏季製服是黃色)。李景陽還立即召開各分局長、特區主任會議,派著黑衣警察值崗,甚至幫助日軍將零星“保安隊”繳械。到8月2日後,日軍方開始操縱分別成立的平、津地方維持會,直接指使漢奸辦事,“諸事皆由漢奸操縱”。8月3日,“冀察政務委員會”以“長期不到會”為名,將秦德純、戈定遠、劉哲、門致中、石敬亭、周作民、蕭振瀛、石友三8個人一律開缺,“聘”張允榮、張璧、楊兆庚、潘毓桂、江朝宗、冷家驥、鄒泉蓀、陳中孚為委員。

    8月4日晨9時半,日軍開入北平城,經長安街開入市區。8月7日,《北平晨報》上登載了張自忠的聲明,說明已於6日將“所有三職務一並辭去”。平津從此進入漫長的8年淪陷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