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大戰洪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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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兩天半的行軍,吳國大軍終於抵達洪縣,軍隊在城外紮營,隨後,黃蘊召集眾將領議會。議會由黃蘊親自主持,黃蘊首先命令他手下的得力副官曹足向眾將領報告軍情。

    “洪縣是石築城牆,高度是舒縣土城的兩倍,隻有一個城門,城市麵積是舒縣三倍,據去年的情報,洪縣人口不足兩萬。一個月前,洪縣就已封鎖城門,任何生人無法入內,我們沒有得到最新的探報,不了解城內情況如何。”

    黃蘊問道:“各位將領,我們該如何攻下洪縣?請諸位但說無妨。”

    餘蘭立功心切,上前一步說道:“洪縣石城較為高大,如果像之前攻打舒縣那樣采取雲梯蟻附戰術進行全麵覆蓋,恐怕會造成嚴重的傷亡,而且未必能攻得下來。”

    “那該如何破敵?”

    “末將以為,可以集中兵力對城門發起進攻,這樣傷亡少,而且更容易攻下城來。”

    “好!其他將領可有想法?”

    張循上前一步說道:“餘將軍言之有理,末將也認為應該集中兵力攻擊城門,但是我們對城內的情況並不清楚,貿然攻城可能會有很大風險,可否給我七天時間趕製攻城裝置,那樣可以很大程度上減少我軍傷亡。”

    “七天?這麽長時間,我們攻下舒縣也就是五天前的事,你現在張口就跟我要七天?”

    “大將軍,如果給我更多人手,三天也可以!”

    “不行!今日必須破城!”

    張循見黃蘊神情堅定,知道再說什麽也無濟於事,隻得緘默其口,不再言語。

    於是黃蘊下令道:“餘蘭聽令!命你領兵六千,今日攻城,望你能戴罪立功,一舉拿下洪縣!”

    “諾!”

    議會結束後,張循很是鬱悶,對姬政說道:“攻打舒縣死傷七百多人,後來餘將軍在林子裏被伏擊,又死傷七百多人,現在舒縣留了一千士兵,算下來兵力已經少了八分之一。”

    “嗯,照這個打法,我也擔心到宛丘的時候就沒人了。”

    “黃將軍就想不到這一點麽?”

    姬政有些無奈的說道:“或許他覺得後麵的洪縣、北楊、巴集都能輕易拿下吧……”

    二人一邊低聲談論著,一邊往營帳走去,突然看到前麵士兵圍成一團,人群騷動不安,張循擠過去一看,隻見冬牙正和一個伍長扭打在一起。

    張循趕忙上前將兩人拉開,問道:“怎麽回事!”

    冬牙一臉灰土,指著伍長說道:“他血口噴人!”

    那伍長不服氣,反罵道:“老子說的都是實話,怎麽了!我屢有戰功,殺人數十,爵位比那個策士還要高呢!憑什麽你們兩個住一間營帳?我跟兄弟們十個人擠一間!老子不服!”

    冬牙暴跳起來,嚷道:“我姬政哥隻要一番謀劃,就能抵你打一百場仗,你有什麽不服的!”

    張循按住兩人,示意其安靜,說道:“都不要說了!姬先生是我的策士,更是太子殿下的策士,你們不服去找太子殿下說去!”

    伍長嘟囔了幾句就帶人離開了。

    姬政有些尷尬,拉住張循說道:“今日我與冬牙就搬出去吧,按爵位來說,我倆還是住到十人營帳比較合適。”

    “那怎麽可以!我答應過哈娜姐要照顧好你的!”

    “算了,我們畢竟是白身,沒有職位,更沒有爵位,這樣享受特權影響不好,對你也沒有好處。”

    “那我去找太子殿下說說這個事情吧!”

    “不可,太子殿下事務繁多,怎麽可以因為這種事情去煩擾他,沒關係的,住在什麽地方並不重要。”

    “可是……”

    張循還想繼續說什麽,卻被姬政打斷,姬政轉身對冬牙說道:“冬牙,去收拾一下吧,我們搬出去。”

    張循見姬政態度堅決,隻得無奈作罷。

    下午,吳國士兵們在城門前整齊列陣。遠處高大的洪縣城牆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嚴陣以待,這必將是一場惡戰。

    隨著餘蘭一聲令下,吳國士兵們對著洪縣城門發起了進攻。上次攻打舒縣的時候,餘蘭命令五千士兵同時衝鋒,這一次卻不同,餘蘭將六千人編成三旅,每一旅兩千人,輪番進攻。

    第一輪進攻開始了,一旅的兩千士兵舉著盾牌,以收縮陣型向城門緩緩行進,城上的弓箭手密密麻麻的放箭,眼看亂箭從城上呼嘯而來,吳國士兵們紛紛將盾牌舉起,緊密排列的盾牌就如同編織的鐵網,保護著下麵的士兵。

    箭雨過後,地上隻留下了幾具屍體,士兵們始終保持著陣型向前穩步推進,很快,士兵們距離城門隻有百步之遙,而且傷亡數量不過幾十人。

    就在這時,士兵們卻不再往前進攻了,他們仍然保持著陣型,緩緩的退了回去。士兵們退回陣地,這才放下盾牌,此時盾牌上已經橫七豎八的紮滿了箭矢。

    餘蘭令一旅侯戰休整,準備派遣二旅進攻。

    張循上前問道:“餘將軍,這次是正式進攻麽?”

    餘蘭道:“正是。”

    “餘將軍,末將有些想法,不知當不當講。”

    “張將軍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還望張將軍指點。”

    “餘將軍可否知道‘一鼓作氣’的典故?”

    “末將聽說過,但具體是怎麽回事卻不知道。”

    “兩百年前,魯莊公親自率兵與齊國交戰,齊國第一次擊鼓衝鋒,曹劌勸魯莊公堅守不戰,齊國第二次擊鼓衝鋒,曹劌仍然勸魯莊公堅守不戰,直到齊國第三次擊鼓衝鋒,魯國才擊鼓迎戰,而後大破齊軍,這就是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張將軍的意思是讓我再佯攻一次?”

    “正是。”

    “好,那我令二旅再佯攻一次,最後再讓三旅正式主攻。”

    “好。”

    “不可!”站在張循馬後的姬政突然說道。

    餘蘭打量著姬政,不高興的說道:“你一個策士竟然如此大膽!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張循見狀,急忙解釋道:“餘將軍,這是我的兄弟姬政,那日就是他斷定將軍有難,我才會點兵去救將軍。”

    姬政向前走出一步,抬頭看著騎在馬上的餘蘭,行禮道:“餘將軍不妨聽我一言。”

    餘蘭羞愧難當,正欲下馬向姬政認錯,卻被姬政一把托住。

    “將軍,三軍陣前,不可有失威嚴。”

    餘蘭更是羞愧,在馬上喊道:“快給姬先生牽匹馬來!”

    “不必,我並無官職,理應站立。”

    餘蘭向姬政行禮道:“末將失禮,望先生不要責怪!”

    “無礙。”

    “先生有何見教,但說無妨。”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確實不錯,但是將軍讓一旅、二旅佯攻,三旅主攻卻不是好主意。”

    “為何?”

    “這樣下令會讓三旅不服,三旅會覺得為何一旅、二旅是佯攻,他們卻要主攻。一旅、二旅也不服,為何他們拚死擋箭,卻讓三旅搶了功勞。這麽一來,軍心不穩,我看未必能攻下城來。”

    餘蘭恍然大悟,讚歎道:“先生言之有理,末將佩服!末將佩服!那依先生的意思,應當如何排布?”

    “接下來二旅、三旅同時佯攻,給陳國人營造出正式進攻的假象,待佯攻結束,一旅也休整完畢,最後再由一旅發動正式攻擊。”

    “好!就依先生所言!”

    “另外,破門之後斷不可貿然殺入,務必探明城內情況之後再大舉進攻。”

    “好!”

    不久之後,隨著餘蘭一聲令下,二旅和三旅的四千名士兵舉起盾牌,組成緊密的盾陣向洪縣的石城緩緩開進。

    城上守軍見到大軍壓來,自然不敢怠慢。一輪又一輪箭雨鋪天蓋地而來,躲在盾牌下的吳國士兵們聽著箭雨劈裏啪啦的落下,心中惶恐又害怕,但還是有人不安的抬起頭,透過盾牌之間的縫隙仰望著狹窄的天空。

    士兵們前進了數百步,然後又退回陣地,活著的人向沙場望去,那裏有十幾個倒黴的人已經死去,還有幾個人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他們哭喊著,期盼戰友能去拯救他們,可是沒有人敢上前一步,這些傷兵隻能堅持到這場戰鬥結束,如果那時血還沒有流幹,他們還有可能撿回一條命來。

    此時,與二旅、三旅驚恐的情緒相反,一旅經過休整,反倒躍躍欲試。

    餘蘭在陣前喊話:“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陳國人的箭已經放光了,他們的精神也鬆懈了,現在正是我們一舉拿下洪縣的大好時機,二旅、三旅的弟兄幫咱們擋了箭,現在輪到一旅的弟兄們建立功勳了!率先破門者賞金一百!晉一級爵位!免家人三年徭役!兄弟們!殺啊!”

    令聲剛落,一旅的兩千士兵向城門處衝殺過去,陳國人險些沒有反應過來,他們趕忙射箭阻擊,但箭雨果然比之前稀疏了不少。

    很快,一旅就衝至城門前。幾個士兵扛起巨大的盾牌,為盾牌下麵的戰友抵擋住上方射來的箭矢。幾個強壯的士兵躲在盾牌下麵,掄起碩大的尖頭鑿錘一次又一次狠狠砸向城門。

    城牆上,守軍嚴防死守,飛矢不絕、檑木橫行、巨石滾落、火油飛濺,吳國士兵死傷無數。

    砸門的士兵被箭射死,後麵的人就撿起大錘繼續砸門。然而剛剛掄起大錘,卻被上麵潑下的火油澆透,沒等反應,一支火把從天而降,瞬間將周圍的數人點燃,火人嘶喊著、翻滾著,很快就化為焦炭。

    後麵的士兵們無暇顧及,趕忙頂上,掄起大錘繼續砸門。

    一個陳國士兵舉起裝滿火油的壇子,剛要往下潑油,卻被吳國的弓箭手一箭射中心口,壇子掉落在城牆上,濺起的油滴遇火而燃,在城上燒起一片大火。

    終於吳國士兵在城門上鑿開了一個缺口,誰知就在這時,缺口中忽然刺出一隻長矛,正中士兵腹部,長矛往回一收,從士兵肚子裏帶出一段腸子,士兵抓住自己的腸子拚死掙紮,但很快一命嗚呼。

    後麵的士兵頂上前來繼續鑿門。門上的缺口越來越多,缺口中也都不時刺出長矛,盡管後麵的士兵謹慎避讓,還是有幾人被刺傷,刺死。

    門上的缺口逐漸連成一片,整個大門已經殘破不堪。顯然,這個大門已經頂不住了。

    終於,大門轟然破裂,吳國士兵們氣勢大漲,他們滿懷著複仇的渴望,不顧一切的踏過那扇曾經阻擋他們的大門,穿過長長的甬道,向城中一路砍殺而去。

    此時城牆上的守軍也停止了攻擊,看來陳國人已經徹底潰敗。然而,當越來越多的吳國士兵穿過城門甬道進入城內時,他們發現最先衝進城中的士兵竟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眼裏滿是絕望,當他們不解的抬起頭時,才發現死亡已經將他們徹底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