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貨與帝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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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烙一張大餅!

    趙禎心頭一震,這張餅得多大?又該如何烙呢?

    “楊三郎,你這張餅全都來自於生意嗎?”

    “算是吧,工商一體,規模到了一定程度,這張餅絕對不小。”

    “江山社稷,以農為本,工商”趙禎不免有所遲疑。

    楊浩沉聲道:“敢問官家,大宋商稅占財賦幾成?

    臣冒昧揣度,較之農稅雖仍有不小差距,但比之前朝,越來越多,沒錯吧?”

    “不錯!”

    “據臣所知,尤其是東京、成都府、興元府、江寧、餘杭等地,商業尤為興旺,商稅或有當地賦稅二到三成之多。”

    楊浩道:“商業使南北物產流通,天下財富流轉,其中利潤超乎想象。

    如果有一天,工商稅能占到大宋財賦收入一半,甚至更多,那麽”

    趙禎淡淡道:“工商固有利可圖,但農桑方是根本,此自秦國衛鞅當政,便為千年成例。”

    “農業當然是根本,不可丟棄,這也是玉米、土豆的意義所在。

    但農之根本在土地,可天下無地可耕者眾,大片土地在何人手中,官家定心中有數。”

    趙禎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範公等人推行新政,除了革新吏治外,最終必然會涉及土地。可是某些人的命根子,焉會坐以待斃?”

    慶曆新政,乃至王安石變法,失敗的一個重要原因,都是觸碰了大地主們的既得利益。

    土地!

    在這個封建時代最重要的生產資料上動刀,改革遭到反對,失敗幾乎是必然。

    封建王朝最終走向滅亡,根本原因也就在於土地兼並。

    這是個死結,曆朝曆代都清楚認識,深以為然,卻無力改變。

    既然改變不了,那麽隻有想辦法尋找替代品,讓他變得不再那麽重要。

    楊浩續道:“若是能繞開土地,聚天下之財,阻力或許能小許多,從而將更有價值的東西握在手中。

    到那個時候,便有絕對權威,隨便分出去一點,便是皇恩浩蕩,若有人貪得無厭,則”

    不用再多說,趙禎已然了然於心。

    “你繞開了土地,卻還是沒繞開那些伸長的手。”

    “所以臣需要官家的權威。”

    “即便有朕的權威,朝野,乃至天下,恐怕也多有非議。”

    “暮氣沉沉之輩必然目光短淺,豈能讓他們誤了大事?

    有些腐朽,當破之,而後立。

    當然了,官家為聖天子,仁厚寬待天下。有些事臣少年無知,難免衝動,願為馬前趨。”

    “你不怕?”

    “有官家的權威,臣不怕。”

    趙禎笑了笑,問道:“那麽,朕的權威值幾成股啊?”

    “兩成!”

    “嗯?”

    “官家,這不,您還收著稅呢,臣不過得點利錢。

    當然了,小子是宋臣,身家乃至性命隻要需要,都是官家的。”

    “你小子天下敢在朕麵前如此錙銖必較之人,也就你了。”

    “臣赤子之心,還望官家明鑒。”

    趙禎笑了笑:“那朕再出點本錢,再加一成。”

    “敢問官家,你打算出多少本錢?”

    “上次從上土橋挖出的金銀,還剩下三十萬貫。”

    用我發現的財寶

    三十萬貫買一成,官家未免也忒

    楊浩有些肉痛,卻不得不咬牙答應。

    “敢問官家,三十萬貫作為內庫出資何人代您持有呢?皇後娘娘嗎?”

    這是楊浩擔心的一個問題,皇後姓曹,和樊樓背後的主人一個姓。

    趙禎作為大宋的元首,肯定不可能出麵,而皇家府庫素來由皇後掌控。

    “那筆金銀本來用作淮南賑災之用,並未入內府庫。”

    呃

    言下之意,什麽意思?

    趙禎沉吟片刻,低聲道:“皇妹,讓皇妹代朕持股吧!”

    “哦是!”

    不知道趙禎緣何如此打算,但不管怎麽說比皇後更好,好歹與衛國長公主算是老相識,舊交請。

    最重要的是,將自家生意與皇家徹底綁在一起。

    再要動楊家,等於是和皇家過不去,試問誰有這個膽量?

    當然了,向趙禎的許諾也必須達到,否則就有欺君之嫌,到頭來也無法交代。

    趙禎問道:“楊三郎,朕問你烙這張餅,需要多久?”

    “十到十五年。”楊浩想了想,回答的比較保守。

    “好。”

    趙禎點點頭:“別讓朕失望。”

    “臣一定肝腦塗地,全力以赴,竭盡全力,萬死不辭”

    一時間,楊浩隻恨自己成語學的不好,想不出更多表忠心的詞來。

    “行了。”

    趙禎白他一眼,悠悠道:“皇妹的態度你是有功的。”

    楊浩輕聲道:“官家謬讚了,臣其實什麽都沒做,長公主態度有所改變,乃官家愛護之故。”

    “朕就這麽一個皇妹,自當愛護。”

    趙禎悠悠道:“能見到皇妹展露笑顏,朕心甚慰,你這個說客雖不合格,但差事辦得還算不錯。”

    “謝官家認可。”

    “往後你每月至少來一遭玉津園,向皇妹交代生意之事。”

    “是!”

    “你且去吧!”

    “臣告辭!”

    楊浩走了,王守忠如同鬼魅般出現在趙禎身側。

    “官家答應了?”

    “嗯,大伴以為不妥?”

    “那倒沒有,不過此子的想法著實非同一般。”

    趙禎悠悠道:“非常之才,非常之想,雖不合常理,但朕倒是真想瞧瞧,他到底是信口雌黃,還是信誓旦旦。

    範希文、韓稚圭之後,朕算是看明白,尋常革新之路走不通。欲變革,或許真得如楊三郎所言,繞開了,另辟蹊徑。”

    “官家睿見。”

    “也是無奈之舉。”

    趙禎長歎一聲:“這小子,朕就知道,他能上疏,必是早有謀劃。

    隻是沒想到,繞了半天,竟是要同朕一道烙一張大餅,口氣著實不小。

    敢說出這番話,能有這番膽識氣魄之人,大宋還真是鳳毛菱角。”

    “老奴不懂國之謀略,但不屈從,不盲從的青年俊才,這些年,確實不多。”

    王守忠悠悠道:“興許真是神仙弟子,天降奇才於大宋。”

    “是不是奇才,能否成大事,還需拭目以待。”

    趙禎淡淡道:“朕打算讓皇妹代持三成股,你去安排一下吧!”

    “啊?是!”

    王守忠微微吃了一驚,旋即好似明白了什麽。

    “還有”

    趙禎沉吟道:“有些人的手伸得太長,恐怕得敲打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