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章 大宋暴發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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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客登門,不能不見。

    但真正見到的時候,楊浩很想發作下起床氣,教育一下自家夥計,也忒沒眼力見。

    什麽貴客,壓根就是不速之客。

    一個少年郎而已,看著倒是錦衣博帶,氣度華貴,但貴客二字,從來不是以貌取之。

    “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見楊浩進門,少年郎立即起身,笑著迎上:“可是華陰縣子楊兄當麵?”

    呦嗬,見麵就稱兄道弟啊!

    楊浩點點頭,笑問道:“尊駕是?”

    “在下張山甫,失禮了。”

    見楊浩眼中有迷惘神色,少年趕忙補充道:“家父名諱上堯下佐。”

    張堯佐?!

    張貴妃的伯父,那這位便是貴妃的堂弟嘍?

    興許夥計是因為這層身份,將他歸納為貴客吧?

    堂姐剛剛晉封為貴妃,腹中還有個可能是大宋繼承人的胎兒,張家的前景和風頭可謂一時無二。

    張堯佐如今在朝中也算一號人物,想必最近一段時間,東京城中爭相與張家結交的人不在少數。

    其父張堯佐身為外戚高官,或許不便出麵,但張山甫一介少年,興許是近來東京權貴子弟圈的新星。

    今日卻主動出現在楊樓拜訪,讓楊浩略微意外,也心生警惕。

    雖說此番梨花白之事,似乎拐彎抹角與張貴妃有點關係,但說到底是趙禎無意間強行關聯,必須點到為止。

    自古以來,外臣與後妃外戚,尤其是可能涉及後位、儲位的外戚有所關聯,往往沒有什麽好下場。

    最不濟,也會惹得一身腥,留下難以洗刷的汙點。

    比如本朝宰相文彥博,就因為送了一匹蜀錦給張貴妃,就留下了結交後宮,僥幸上進的話柄,被人詬病多年。

    “前車之鑒”,不可不防!

    雖說希望張貴妃給趙禎生個兒子,與汝南王府和曹家也有那麽點過節,但並不意味要與張家有來往。

    後妃外戚,還是能避則避吧!

    “原來是張公子,失敬,來既是客,楊樓定會好好招呼。”

    楊浩笑了笑,希望將今日會麵定性為客人進店,東主招呼,而非專程拜訪,私下往來。

    張山甫笑道:“是呢,楊樓果然與眾不同,楊兄亦是非常之人。”

    “哪裏,凡夫俗子一個,不敢當。”

    “誒,楊兄乃是扶搖子高足,名聲在外,在下早有耳聞,一直想著到東京之後前來拜會,今日有幸得見,果然名不虛傳。”

    “張公子謬讚了,嗬嗬!”

    楊浩打個哈哈,有些摸不準這位張家公子到底是何來意,意圖何在?

    張山甫似乎看出了楊浩的疑惑,笑道:“楊兄,今日前來,主要是想打聽一下希夷先生仙蹤何在?

    希望有幸拜會下扶搖子老神仙,為家姐和腹中之子求個平安。”

    呃……

    楊浩不由滿頭黑線,這廝不安好心啊!

    為姐姐求平安或許說得過去,但腹中之子輪得著你公然操心嗎?

    再說了,你張山甫怎麽知道就是腹中之子,而非腹中之女呢?

    嘖嘖!

    動機不良啊!

    聯想到那些將張貴妃與王娡、衛子夫類比的傳言,楊浩頓時心生警惕。

    傳言從來都不會空穴來風,多半是有人故意而為之,往往都帶著目的性。

    現在想來,那些傳言如果坐實了,會達到怎樣的效果呢?

    那麽流言出自何處,似乎可以大膽揣測!

    而今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來,還想借陳摶之名嗎?

    是不是自己隨便說個地方,過些天就傳出陳摶現身,說出什麽暗示言辭之類的說法?

    野心不小啊!

    隻是未免也忒操之過急了,卻也忒沉不住氣,甚至…不知死活。

    怎麽著也等孩子出生再說嘛!

    至多弄出個夢日入懷的說辭就行,何必如此大張旗鼓,街道巷尾,人盡皆知呢?

    想做國舅可以理解,但眼下這般……

    哼哼!

    “抱歉,自從渭水一別之後,浩便不曾再見過。

    官家也曾派人尋訪,未曾得見,委實不知他老人家如今在仙蹤何處。”

    楊浩皮笑肉不笑,敷衍兩句。

    “如此這般,那真是遺憾。”張山甫看著楊浩,歎息一聲。

    哼哼!

    覺得我不給麵子是嗎?

    楊浩心中冷笑,寒暄兩句,聲稱有事,轉身離去。

    這小子,以為我得罪了曹家,就必須靠向你們張家嗎?

    如此高調,且不說皇帝會怎麽想,曹家,或者汝南王府恐怕都會坐不住,有什麽好處?

    低調,怎麽就不懂呢?

    是不是初到東京,見張貴妃寵冠後宮,頓時膨脹了?

    完全是暴發戶心態嘛,這樣怎麽在東京混下去?如何與近百年的將門世家曹氏相比?

    也不知這些是張山甫自作主張的舉動,還是張堯佐授意,甚至是宮中張貴妃的暗示?

    王娡替代栗姬,衛子夫替代陳阿嬌,那都有偶然性,和皇帝的政治需要有關。

    而且娘家好歹有幾個給力的兄弟,沒有田蚡的狡猾,衛青的穩重,還想當國舅?

    好歹和人家曹國舅學學,也不看看人家曹景休的為人。

    你張山甫,怎麽與人家相提並論?

    無知暴發戶,必須遠遠避開。

    張山甫大概沒想到楊浩竟故意裝傻,如此不給麵子,多少有些鬱悶。

    如果換作是旁人,興許他早就翻臉發脾氣了。

    但想起入宮覲見時,堂姐明裏暗裏提到的那些話,張山甫隻要將心中不快盡數憋回去。

    一次不行,還有下次,不著急!

    或許,楊三郎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吧!

    等堂姐生下皇子……隻不過,到那時,誰“低聲下氣”就不一定了。

    意興索然的張山甫略作片刻,便匆匆離去。

    楊浩站在樓上,瞧著這位暴發戶家的少年郎,不由暗自搖頭。

    看來得叮囑一下夥計,往後這等人登門,盡量推辭,避而不見。

    不想心中剛泛起這個念頭,便瞧見夥計恭恭敬敬地迎了兩位客人入內。

    一位年過五旬的老者,一位三十來歲的中年漢子。

    一個沉穩老練,氣定神閑;

    一個銳氣逼人,器宇軒昂。

    一眼瞧過去,便知不是等閑之輩。

    夥計這一遭沒看錯,這兩位,才是真正的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