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命運之說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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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的人看似有一時的風光,但注定不會長久。”
耿家輝聽著非常解氣,他早就對師妹的飛揚跋扈看不順眼,但迫於父親的壓力還要屢屢想讓。不過同時他也為吳貴顯擔心了,吳師兄雖然有時候仗著武藝好在外邊好勇鬥狠,還因為喜歡師妹不能明辨是非,做出一些蠻橫的事情來,但他講義氣,對師兄弟們也都很照顧,他不忍心看他未來有個不好的下場。於是問道:“難道這樣的人就不能改變嗎?”
“能,隻要他遇上挫折後能有所領悟,反省並且改正錯誤,那還有的救,但大部分的人都沒有這樣的覺悟能力,所以一輩子都逃不出自己命運的藩籬。”
耿家輝點點頭,他決定回去後要和師兄好好地談一談,能幫一點是一點。
“但息事寧人不想惹事的人一輩子也很難有大出息,一個人行為習慣一般是固定的,一次的怯懦
代表著以後的膽小怕事,不敢冒頭。而機遇是給願意冒險的人準備的。
而第三種人,並不是不會遇到倒黴的事情,但他們能用溫和理智的方式化解了危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平解決爭端。不深入了解背後因果關係的人就覺得是他命好,才會這樣一輩子順順利利的。實際上是他們的睿智造就了他們的福氣,我看啊耿兄就有這樣的睿智,因而總是有福氣。”
耿其峰慌忙擺手,謙遜地連說不敢,心裏卻喜滋滋的樂開了花。是啊,人們都說他命好,他也覺得是自己的命好,老伴勤快體貼,幾個晚輩也出息孝順,原來原因是在這裏。
“能理智溫和地處理事情,有的人天性使然,有的是後天養成,即所謂明則誠,或誠則明。所以嘉善說的讀書改運有一定道理,前提是他讀書後能夠真正地明理了,從而修養改變自己,這就是智慧,隻是會讀書不等於有了智慧。因此阿杏說的積德改運更為貼切一些,命相裏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德、五讀書、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貴人、十養生,除了老天給的,剩下的不都是我們積德所得嗎?如何能有名?如何有相?如何能結交貴人?如何能長生?這些都是表象,實際上是因為你懂得放下自我,對人寬和禮讓,別人就覺得能夠信任你,依賴你,自然願意同樣對你,名、相都是我們內心德行的外在形式,而結交貴人、長生是自然的結果。我們如何對待世界,世界就會如何回報你。你以誠待人,世界以誠待你;你暴戾,世界待你也暴戾;你寬和仁厚,世界待你也寬和仁厚。這不是你求來的,是你修行附帶的結果。所以古人說要行善積德就能改運,這是有道理的。
從這個方麵說,命運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裏。”
回到房間,杜玉清還未從先生的話中清醒過來,他今天的一番話對她來說無異於振聾發聵,對她
非常有啟示。她坐在桌前把先生說的幾個要點記了下來,以便待會進一步整理。但一旦開始便欲罷不能。
她想到《華嚴經》上說的:“以何為相?猶如眾鏡相照,眾鏡之影,見一鏡中,如是影中複現眾影”;她想到了先生教自己讀的書;父親處理事情的方法;他傳授的武藝;這些都說明著同樣的道理。我們的人生無不是取決於我們自己的修行,猶如眾鏡相照,疊影重重,即可在一鏡中觀人世千人之影,又可在千鏡中觀自己一影之行。如是影複現影,重重無盡,說的都是所謂“根身器界一切鏡相皆是空花水月,迷著計較,徒增煩惱。”要明心見性才能見大境界也。
明心見性?對,就是明心見性!杜玉清心裏一亮,隻有明心見性了,才能覺悟,找到自己的本性;
隻有明心見性了,才能放下我執,真正的覺知。
連接,世界連接在一起。
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等到杜玉清一口氣寫完自己的日誌時,已是夜深人靜。她起身準備出去鍛煉,采苓和采薇進來服侍她更衣,采薇哭喪著臉,神情沮喪。
杜玉清有些奇怪,采薇性格單純直爽,平時即使遇上再難過的事情她也很快就能放下,很少有這樣情緒低落的時候。
“怎麽啦?”杜玉清問采苓。
采苓擠眉弄眼,做出采薇小題大做不足為慮的樣子。
還是采薇沉不住氣,哀歎似的說:“小姐,您說是不是我以後的命會不好啊?”
“怎麽說?”
“按先生那樣說,遇上荊家村那種事情會如何反映,就代表著我們慣常處理人事關係的方式,我想了一下,如果突然在路上遇到人把我攔下還要打我,我肯定馬上就會打回去,我就有衝動的毛病嘛。嗚嗚,我不要像那個季敏一樣惹人討厭,我也不要將來落得個不好的結局。”采薇說著說著竟然著急地哭了起來,她已經把這個問題想了很久,越想越糟糕,越想越沒有出路。
喔,原來這樣。杜玉清有些哭笑不得,問道:“你會在村子裏縱馬飛馳嗎?”
采薇搖搖頭,“不會,那萬一突然跑出個人來得多危險,萬一踏到人怎麽辦?”
“那不就結了啊,首先你懂規矩,不會惹事,在源頭上就杜絕了隱患的發生。這點就截然與季敏不同了。”
采苓插嘴道:“就是說啊,我勸了她半天,她就是聽不進去。總說自己急的時候行動比意識快,一說話就傷人,什麽時候得罪人都不知道。我說你隻要在小姐,這些都是小事,她就是聽不進去。”
杜玉清暗自點頭,常人可能會理解采苓這句話是奉承她,杜玉清卻看出采苓在大方向的目光的敏銳。就笑著幫腔說:“就是,跟在我身邊,我會讓你做出格的事情嗎?”
采薇想了想,表情有些放鬆,但還完全無法釋然,“可是,我生氣的時候常常太容易衝動,控製不住就出口傷人,過後才發現背後可能有些不得已的原因,可是我已經罵都罵了,打也打了,我做什麽都太遲了,我有時真恨死我自己了,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采薇淚眼汪汪地說。
“小姐,我怎麽辦啊?我覺得我腦子裏有截然不同的兩半,一半反應太快匆忙行動,還沒過腦子呢說話就已經出口了,拳頭就出去了;另一半呢又反應太慢,等它反應過來時,錯誤都已經造成了。我怎麽樣才能協調兩個腦子快的慢一點,慢的快一點,步調一致啊?”
噗嗤,杜玉清和采苓不約而同為采薇繞口令似的表達都弄笑了。
“我都急死了,你們還笑,不理你們了。”采薇又氣又急,傷心地捂住了臉。
“好啦,我們不是笑你,是覺得你有進步,為你感到欣慰。你想啊,你現在能夠細微地意識到自己行動為和思想之間的間隔,這首先就是一種很大的進步啊。”采薇放下手來,破涕為笑地點頭。是哦,以前她根本沒有意識到過自己的問題,“有發現,才能改變。覺知就是讓我們細微地體察自己和別人,現在既然你已經覺知到了問題,以後就可以利用覺知來協調自己行為和思想之間步驟的差距。”
杜玉清自己也有同樣的問題,有時候著急起來容易被情緒影響,口不擇言說出過激的話來,傷人害己,到追悔莫及時已經晚了。因此說起來非常有體會,父親關於覺知的訓練,不僅改變了她對武藝的認識,也讓她對自己生活的點點滴滴進行了認識和反省。
“我們通常情緒反應比理智反應快一些,就是你說的有兩個腦子。我有一個訓練方法能夠協調他們之間的差距,改進我們說話行為反應太快的毛病,就在想說話之前,數六下,一二三四五六,數完以後,你的情緒就會冷靜下來,等待理智的趕上。當然了,更重要的是時刻保持自己當下的……”
“覺知!”采薇和杜玉清異口同聲地說道。
采薇的臉色終於撥雲見日,陰轉多雲。“太好了,小姐。我知道怎麽做了,我會好好練習的。我們去鍛煉吧。”
杜玉清微笑點頭,在生活中的修行不是一句空話,而是已經成為他們切實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