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流言蠻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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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過了兩天關於林瑩玲的流言甚囂塵上。在出席一個由施文倩組織的瓊花賞花會兼詩會上,杜玉清就聽到人們關於此事的議論,那時她和妹妹正被人引著走在通向後院的長廊上,就聽到隔牆的院子裏一個聲音不屑地說:“看那林四小姐平日裏高傲冷豔的,還以為她是冰清玉潔的,原來不過是外表立的貞潔牌坊,裏麵的寡廉鮮恥。”

    旁邊有幾個立刻不懷好意地哄笑,還有人打趣說:“劉公子是不是後悔自己一直沒敢下手啊?”

    又有人巴結地說:“那是!也不看看我們劉公子是誰!本身玉樹臨風不說,家世也不輸徐公子啦。劉公子如果不是太自愛了,早就抱得美人歸了。”

    杜玉清氣得直哆嗦,這幫人也敢肖想林瑩玲?!她聽出來那個劉公子是施夫人的外甥,施文倩的表哥,不過是一個家道中落、本身沒有功名又沒本事來攀附姑媽的窮親戚,也敢在背後詆毀林瑩玲?杜玉清見過他在林瑩玲垂涎三尺的模樣,還哆哆嗦嗦地想把一首詩遞給林瑩玲,林瑩玲沒有搭理他。林瑩玲每次聚會不知會收到多少這樣愛慕的信箋,才不會把這樣的人放在眼裏。

    她真瞧不起這些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葡萄落在地上了卻爭先恐後上去狠狠地踩一腳的勢利小人。她環顧四周見後麵都沒有人,就飛快地在旁邊花盆裏撿拾起幾塊小石子,揚手朝隔壁院子說話的方向扔了過去,後麵的采苓驚異地睜大了眼睛。

    隻聽“哎呀,”“哎呀,”幾聲,有人就罵了起來,“誰打我,誰打我?有種的站出來。”然後有人說:“好像從那頭扔過來的,快去看看。”然後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前麵繞著跑了過來,領頭的是一位穿著白衣裳執扇的男子,隻見他雪白的衣裳上落了一塊汙跡,旁邊還有人額頭上起一個小包,看見他們劈頭就問領路的嬤嬤:“可曾看見有人從這裏跑開了?”

    嬤嬤搖搖頭,“不曾。表少爺,這兩位是同知家的小姐,不可衝撞了。”杜玉清和妹妹斂首施禮,劉公子等人隻得停下來施禮,這些人有的人伸長脖子向後張望,有的人卻把目光朝杜家姐妹逡巡過來,這一看立時便呆了,身體酥了半邊,眼睛就仿佛黏在了杜家姐妹身上再也拔不出來。這種赤裸裸的輕狂無禮立時讓嬤嬤羞愧得無地自容,這表少爺招攬的都是些什麽人噢!趕緊用身體擋著杜家姐妹,對劉公子說道:“賞花會快開始了,表少爺還是盡快去園子裏待客吧。”

    劉公子哼了一聲,“我隻有分寸,不肖嬤嬤提醒。”說罷就蹬蹬蹬地跑開了,其他人快步跟上,有的人還頻頻回頭打量。嬤嬤歉意地說:“杜小姐請勿見怪,我家表少爺交友廣泛,這些人都不是我們府上請來的客人。”意思就是說這幫潑皮無賴隻是附庸劉公子的紈絝子弟,還沒有資格成為施府的座上客。怪不得那麽明目張膽,顯然沒受過書香人家非禮勿視的教育。讀書人要壞起來起碼要像徐法尊那麽表麵上彬彬有禮,暗地裏一肚子的壞事,杜玉清嘲諷地想。

    沒走幾步就聽到有人小聲說:“這兩位也不錯啊,雖然看不到顏麵,但看著娉婷嫋娜身姿也是風華綽約的,劉公子這次可要早下手啊。下手晚了可要後悔了。”

    另一個聲音說:“就是啊,有道是: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劉公子多少還知道點分寸,趕緊嗬斥道:“噤聲!你當這裏是勾欄院,這些話在這裏可不能亂說。”

    有的人顯然還不知輕重,“女人嘛在哪裏還不都一樣?最愛的無非是手上有銀子,身上有臉子。像我們劉公子這樣年輕英俊又家世不凡的,誰會不愛?我是姑娘家也倒貼上來了。我剛才看她們還偷眼瞟過來,想必也是被我們劉公子的風度給折服了,劉公子想下手還不是手到擒來?”

    劉公子似乎信了,“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還能騙您嘛!我可是看得真真的。”

    杜玉清頓時氣得火冒三丈,這幫浪蕩子無中生有信口雌黃的本事倒不小,立馬把一件子虛烏有的事情說得言之鑿鑿。她後悔自己剛才下手太輕了,恨不能立刻轉身當麵狠狠地教訓他們一頓並把他們臭嘴縫上,讓他們永遠不能這樣輕易詆毀人家姑娘的聲譽。

    然而,她不能。不要說他們的談話要不是因為她耳朵靈敏才聽到的,就說這世上口無遮攔的小人成千上萬,大部分不過是趨炎附勢逞一時口舌之快,犯不著大動幹戈,況且他們是躲在陰溝裏的蟑螂老鼠,永遠也消滅不完。

    杜玉清一路生著氣,一路覺知著自己胸中的鬱悶,為自己一一開解。到了花園裏,杜玉清的心情已經整肅得又變得清明起來。

    進了園子,赫然見著裏麵擺著兩個四方大案席,四周擺著鼓凳。席案上方搭著遮陽的棚子,兩邊都垂著淡藍色輕紗做成的帷幔,席上鋪著錦緞作為罩布,上門擺滿了各色新鮮的果品和杯碟等茶具,杜玉清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顯然手筆可又比自己上次的宴席奢華得多,便笑了笑朝一邊的涼亭走去,這裏已經坐著好些布政司官員家的小姐,見到杜玉清姐妹進來,紛紛點頭招呼。看樣子這次的賞花會主要以布政司官員的子弟為主,但杜玉清還是看到了林瑩如和徐慧珍等熟麵孔。

    張婷芳迎了上來,拉住她的手就抱怨說:“你們怎麽才來?我老往門口瞧都快變成長鵝了。”

    嫦娥?”阿眉不解何故。

    呃——”張婷芳扼住自己脖子做拉長狀,“呆頭長脖鵝啊。”

    阿眉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來,她的聲音清脆甜美,如山穀中的雲雀婉轉悠揚,帶著感染人的力量。這下和人談話的林瑩如也隻得轉過身來,笑著對杜玉清說:“兩位妹妹來啦。聽說妹妹們去遊曆了,我正想著好久沒有見妹妹了,一直怪想的,可巧妹妹就來了。人啊真是不經念叨。”

    可不是嘛。”裝得可真像啊,杜玉清不動聲色地說:“林三姐姐身體可好?怎麽看著臉色有些不好,是不是這幾天沒有睡好啊?”

    旁邊有人掩嘴笑道:“杜小姐不知道吧?人家是人逢喜事高興得睡不著吧?林三妹妹,聽說你的好事近了,恭喜了!”

    對啊,我也聽說,林三姐姐,是不是真的?”

    林瑩如扭頭羞澀地說:“不許胡說,沒有的事!”

    啊呦,還保密哪!我可聽說都男方已經下聘了,今天準新郎可是也要來的呦。林三妹妹,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再怎麽狡辯?!”

    眾位小姐紛紛湧上來,打趣的打趣,恭喜的恭喜,好不熱鬧。

    杜玉清退出人群,走到長廊邊坐下,看著那圈熱鬧人群,看著林瑩如羞澀而喜悅的神情,不禁想起那句話:但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心裏有種莫名的沉重。

    張婷芳走了過來,問:“你後來見到林瑩玲了嗎?問清楚她和徐法尊到底是怎麽回事?”

    杜玉清搖搖頭,“沒有什麽回事。瑩玲姐姐和徐法尊並無私情,那天也是恰巧在西湖邊遇上的。”她想為了林瑩玲的聲譽還能瞞多少就瞞多少。

    張婷芳舒了口氣,拍拍自己的胸脯,“那就好!我還擔心林瑩玲真被徐法尊給騙了,那可就是萬劫不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