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雜亂紛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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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真是萬劫不複了。杜玉清想。她昨天又去看望林瑩玲,她的精神很不好,她的親娘在她的房間裏拿著帕子哭泣,翻來覆去地說:“你以後可怎麽辦哦,這都怪我,這都怪我啊,這都是命啊!”
林瑩玲被她說得不耐煩了,柳葉眉豎起,厲聲說:“什麽命不命的,這是我自作自受,怎麽辦?大不了是個死字!”
三姨娘聽了駭得跳了起來,又要哭,杜玉清隻得勸她先回去,答應她自己會好好開解瑩玲姐姐,三姨娘才一步三回頭地回去了。
林瑩玲卻抱著杜玉清哭了,哭得肝腸寸斷,杜玉清知道就是有一個這樣懦弱的娘,她才不得不自強,不得不高傲,結果卻輕易地被徐法尊的溫柔小意給打動,落到了這樣可憐的下場。從這個角度來說確是命運在作怪。
杜玉清覺得悶,站起來想去花園走走。張婷芳連忙拉住她說:“你沒看見那邊圍著繩嗎?說是要保持神秘,開席以後才能去花園觀賞呢。嗬嗬,施xiǎo jiě為了這次詩會可真是煞費苦心了,從茶席陳設到花園布置可謂無不精心。你沒看到剛才那些人圍著施xiǎo jiě誇讚這茶席安排得又雅致又周全,施xiǎo jiě笑得眼都沒了,那可是抄襲你的主意!可她連提都沒提。哼!也不瞧瞧自己有沒有這樣的底蘊,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
杜玉清苦笑,張婷芳這話說得就有些過了,她知道這段時間她和施文倩互相看對方不順眼,言語就多有不屑和嘲諷,但張婷芳性子直率說起話來就更刺耳些,連忙製止說:“你別這樣說,不存在著抄襲這一說,我也是借鑒了宮樂圖想到的主意,別人怎麽就不能借鑒我的布置又安排新的筵席?何況這次的品質明顯比我次高了。”
“品質高又不是靠花錢買幾個昂貴的杯碟擺來體現,你那茶席竹席配著白色器皿,細細的梅瓶裏插一支紅色的花,多有味道!看去就讓人心靜舒服。你再看看這裏,本來就是鬥彩的瓷器還偏偏要墊鮮亮的花團錦簇的錦緞,好像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們家有錢似的把家裏最值錢的玩意兒都堆出來了,真是俗氣!要我來形容就是一個粗鄙醜陋的姑娘插著滿頭珠翠,不是東施效顰是什麽?那葉媛玉還引以為得意,”她模仿著葉媛玉的口氣奉承地說道:“這些全是施xiǎo jiě匠心獨運呢。真是醜人多作怪。大言不慚厚顏無恥!”
杜玉清大笑起來,這張婷芳說話雖然刻薄一些但用詞十分形象,讓她不由地大樂,她笑著拍著張婷芳的手說:“她們最近又做了什麽得罪了你?”
張婷芳氣鼓鼓地說:“還不葉家太猖狂了,竟然想收購我家的茶葉店,當然他們不知道那是我家的。我家掌櫃不理他們,他們竟然找了一批dì pǐliú máng每天去騷擾茶葉店,害得我們的生意一落千丈。”
原來這樣,杜玉清點點頭。商業競爭不比guān chǎng還有一層溫情脈脈的麵紗,它是直接的殘的,欺詐、掠奪是家常便飯,她真正進入以後才對有的東西看得清楚些。比如這個葉家的當家人葉良培雖然在商業很有手腕,卻也是一個非常霸道的人,仗著背後有靠山屢屢強買強賣,杭州府許多商人對他是又敬又畏。
杜玉清看著義憤填膺的張婷芳心裏一動,她原來考慮為了製衡魏家要增加一個虛擬的股東,現在她改變了主意,不必虛擬了,拉張婷芳加入不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嗎?她雖然有時心直口快甚至魯莽衝動,但她的可貴也在於直率磊落,不僅能聽進別人的意見有錯就改,她的感覺也很好,她和自己會是很好的組合。更重要的是她能夠成為自己的助力,她們和魏家能夠構成一個良好的互相借力又互相監督三角關係。嗯,杜玉清真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而且她有把握張婷芳一定會答應了。不過,眼下不是說這話的時候,於是便轉移話題,指著在花園裏指手畫腳指揮下人幹活的人問:“那是誰?”
“還不是那個葉媛玉嘛。哼!剛才還和我們在說話,如今見了人多了便跑到花園裏表現去了,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次huó dòng是他們葉家讚助似的。這個施文倩也是不知輕重的,我們人都到了,她作為主人不在這裏待客卻偏要去折騰。生怕我們不知道她辛苦似的。”
杜玉清這才發現自己進來後一直沒有見著施文倩,但她了解施文倩比較害羞,不是這樣愛表現的人,便幫著她說話道:“你別這樣說,施xiǎo jiě不是這樣的人,她說不定隻想盡善盡美罷了。”
張婷芳想了想,從善如流道:“好吧,也許你是對的。就她那羞澀的性格在rén miàn前大聲說話都不敢,還能折騰出什麽來?還不是全靠葉家在背後給出謀劃策。”
杜玉清哭笑不得,張婷芳對施文倩成見已深,什麽都能往歪裏想,也不在這個話題多說,便順著另一個話題引開去,問道:“這次huó dòng也是葉家讚助的?”
“可不是嘛!你不知道啊?大張旗鼓了好一陣子了。噢,對了!我忘了你這段時間都不在杭州的。說是葉家為了攀施家可是煞費苦心呢,”張婷芳八卦勁兒來了,眼睛興奮地閃閃發亮,她嗶哩嗶哩快速地說:“聽說這席這些器皿都是專門從景德鎮訂來的,這瓊花也是花了大價錢從揚州大戶人家買過來的,買的時候是六棵,如今隻活下一大一小的兩株。你說,是不是大手筆?”
大手筆?杜玉清暗自搖頭,如果是從前的她也會這樣認為。她原來的月錢不過是一兩銀子,眼睛見過最大的錢不過是幾兩銀子,但自從經商以後動輒出手一兩百兩,每月進進出出的總共要大幾千兩銀子,自己一家店都是如此,葉家那麽大的買賣每月不得十幾萬,甚至幾十萬兩?拿出一兩百兩銀子讚助一次布政使閨女的huó dòng,為她長長臉算什麽?這樣的事情外邊的商家大把的人願意做,問題是能被施家看眼才行,從這個方麵講不得不說葉家好手段,可是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於是杜玉清一麵好笑地看著張婷芳手舞足蹈亢奮八卦的樣子,一麵提出自己的問題:“可是葉家這樣做求的是什麽?他們原來不是攀附徐家嗎?這樣明目張膽地就改弦易轍了,不是讓徐家忌諱嗎?”
“誰知道呢!可能是因為徐巡撫馬要退了,他們想找下家?”張婷芳猜測道。
杜玉清搖搖頭,“即使有這樣的考慮也不敢這樣大張旗鼓地去做,畢竟徐巡撫現在還在任,這樣做分明是打徐巡撫的臉,肯定會招致徐家的雷霆報複,應該有背後什麽原因。”
“管它呢!我看這葉家也不是好東西,肯定長久不了,麵同時奉承著幾個主子,這銀子流水似的花出去,下麵靠著打壓別人的生意賺錢,早晚有一天得罪了什麽人被人給滅了,那就等著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吧。”
“等等,”杜玉清突然想到了什麽,問:“你們家最近是不是和徐家有什麽矛盾?”
張婷芳睜大眼睛,說道:“你好厲害!這樣都能猜出來,好像是有一個什麽職位兩家人都在掙,結果給我家掙到了,結果徐家便恨我家了,我還是偷聽了我爹娘談話時才知道的,不過具體的我沒有聽清楚。”
杜玉清點頭,“這樣就說的通了,所以葉家敢惹了你們家,怕是徐家後麵要有什麽動作了,你們家可要小心了,他們可能還準備拉施家一起合作了。”
張婷芳也醒悟過來,“你的意思是說葉家實際是知道那家茶葉店是我家的,偏要裝作不知道故意來騷擾的,如今又拉施家來對抗我家?”
杜玉清搖搖頭,“葉家是不是故意我不知道,也許隻是葉家自作主張,也許葉家是借著徐家的默許為自己四處尋找機會。但我知道葉家的胃口一定不小。”杜玉清見過葉良培,他是那種剛毅堅忍不會久居人後的人,從巡撫徐家到知府林家,到現在布政使施家,這也太活泛了,這些還都是杜玉清能看見的,看不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