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實現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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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瑩玲她們仨打了一個盹,到三更時候芙蓉跟著林瑩玲在芍藥的幫助下翻牆而出。躲在小門邊挨到五更下人們開始打掃庭除、廚工出門買菜,她們趁機溜出門去。然而這兩個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女子分不清東南西北,在周圍兜兜轉轉很快就被林府的下人給發現了,追了上來。芙蓉對小姐說,她去引開人,讓小姐趕緊跑。結果她們的計策並不成功,抓捕的人很快就識破了她們的伎倆,轉頭就去追林瑩玲了。芙蓉悄悄地跟在後麵,看著他們一路朝西湖追去,林瑩玲走投無路便投了湖,她趕到的時候隻在湖麵上看到小姐的外衣。

    杜玉清淚如雨下,這都怪自己太大意了,以為林夫人為了自家顏麵無論如何不會在林瑩如結婚前有什麽動作,還想著等著林瑩玲精神好些和她商量一下今後的去向,並通過姨娘向林知府求情,為她尋求一個穩妥的歸宿,沒想到林夫人這樣雷厲風行且手段毒辣,這樣顯赫的親家怕是連林知府也拒絕不了。

    林府的人雇人一連在西湖上打撈了三天毫無收獲,最後草草收工。船工說西湖本身就大,湖底淤泥又厚,死個人被蘆葦根絆住那是根本發現不了的。一直讓人盯著這裏動靜的杜玉清聽了這話忍不住大哭了一場,林瑩玲多麽愛美的人,竟以這樣的方式香消玉損了。

    傍晚,杜玉清姊妹穿著縞素帶著祭品香燭來到林瑩玲跳水的地方祭拜。夕陽西下,湖麵上波光粼粼,映射出殘陽如血。

    杜玉清執香麵湖而拜,為林瑩玲口占一篇祭文,吟誦到最後“自古紅顏多天妒,風霜刀劍嚴相逼”時悲慟不已,泣不成聲,采薇她們也哭得兩眼紅腫,芙蓉更是倒地不支。

    禮畢,杜玉清望著逐漸蒼茫的湖天一際,在心裏默默禱告:瑩玲姐姐,下輩子你好好投生,一定要找一家善良的人家,一輩子平安和樂地活著。我答應你的事情必定會為你完成。

    晚上杜玉清借口累了,很早就關門上床去睡了。實際上是換件衣服從窗戶溜出去,在側門和早已等候的夏錦回合。

    “那徐法尊一連三天都在怡情館裏飲酒作樂。”夏錦說,他看著自家小姐麵色冷峻,身穿藍色深衣、腳蹬皂靴、頭帶著鬥笠,身高明顯比平常高出了一截,感覺有些怪異,但麵色上卻沒有讓這詫異流露出分毫來,低眉斂目繼續說道:“怡情館新來一位伎女,據說琴棋書畫樣樣皆精,一班公子哥兒最近輪流在那裏請客捧場。”

    “好,你帶路,我去會會這徐公子。”

    夏錦自然聽說了林府四小姐和徐公子不堪的事情,雖然林府說是自家四小姐是遊湖時不慎落水而亡,讓市井百姓們還嘖嘖地惋惜了幾天,甚至談湖變色,對西湖裏有湖怪,每年都要抓一兩個年輕的男女去祭祀的傳言言之鑿鑿,一再告誡自家孩子不要單獨在湖邊嬉戲。但官宦人家誰不知道林四小姐是因為受嫡母逼迫而投湖自盡,而各家的下人們傳遞消息的準確性甚至比主人之間的傳遞更真實可靠。

    夏錦不知道小姐要會會這徐公子所謂何事,但他知道自家小姐和林四小姐的交情肯定不淺,要不然不會讓他每天去打探這位徐公子的下落,他為自己猜測的事情緊張得心裏砰砰直跳。

    到了怡情館門口,杜玉清讓夏錦進去打探徐公子是否確實已到,自己則在轉角處等著。她的眼睛緊緊盯著門口,手腳卻有些冰涼,她馬上要親手斬斷徐法尊的右手,這是她第一次和人刀血相見,她不由地有些緊張。但這是她答應林瑩玲的事情,她必須履行!

    不一會兒夏錦就出來了,對杜玉清小聲說:“那人已經到了,就在最大的牡丹房裏,房裏還有四位公子和幾位女伎。”

    杜玉清點點頭,“你在這裏等我。”

    夏錦傻了眼了,“小姐,您自己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我是找人說理去的,又不是找人打架的,一個人足夠了,況且我一人去不引人注目,你跟著我才容易被人認出來,你就在這裏接應我。”杜玉清不容置疑地說。以身試法的事情她能單獨做就單獨做,不想給任何人留下把柄,即使再信任的人都不行,猜測讓他們盡管去猜,隻要不讓他們親眼所見。

    夏錦一時沒有想許多,但知道杜玉清態度堅決就不敢堅持,就隻能盡量善後,“這裏門口人太多,您,您完事後就往後跑,它二樓有個後道連著廚房,在廚房旁有個偏門,您下樓後就可以看到,我在後麵的小巷子裏接應您。”

    杜玉清點頭答應,心裏冷汗直冒,她這幾天有些心亂失了分寸,隻考慮了前進沒有考慮後路,這太危險了。這麽大的事情應該謀劃的更周祥一些,從這個方麵看夏錦可堪大用,僅憑她幾句叮囑就能猜度到她的心思且觀察細致考慮周到,讓她既欣慰又汗顏。她的覺知力還是不夠,還是讓自己的感情影響到了自己的行事。

    覺知。理清情感和理智的不同階段,現在應該是保持清醒和冷靜的時候。

    杜玉清一路低頭而行,來到三樓的牡丹廳,正聽徐法尊在裏麵得意洋洋地說:“雖然說我自持力不夠,但大凡天生尤物之人必妖人惑眾,大的禍國殃民,小的毀家滅身,古往今來不都是如此?妲己、褒姒到今天的林瑩玲就是這樣的人,我隻不過是其中的受害者,幸虧我醒悟的早及時抽身,否則也要屍骨無存了。不過,那林瑩玲真乃天生媚骨,那種蝕骨滋味,嘖嘖,實在是極品,是這些庸脂俗粉無論如何比不上的,可惜以後再也嚐不到了。”

    有人嬉笑著奉承附和道:“徐公子也是救人濟世,林四小姐如花美眷與其便宜那個傻小子,還不如讓我們徐公子先折花嗅香,也算是功德一件,這林四小姐也算是知道了真正男人的滋味。”

    然後是眾人的大笑聲。

    杜玉清怒不可遏,但她並未失去冷靜,她發現自己真的事到臨頭反而能心裏平靜下來,鎮定自若循進有序,她先是閃身入門然後插上門栓,斷了這些人的退路。這些動作都在幾息之間,那些還在淫聲浪氣說笑的公子哥兒和女伎們待到反應過來時,杜玉清已經站在徐法尊身後,以短劍抵著他脖子,“淫賊,休得侮辱林四小姐清白,不然讓你血濺三尺!”

    房間裏的幾人一點兒準備都沒有,突然就冒出一個頭戴鬥笠執劍而立的深衣人不禁都呆愣了,幾個伎女下意識就要尖叫,杜玉清拿起桌上的一根筷子隨手擲向大門上,隻聽嗖地一聲,筷子筆直釘木而入,連顫都不打一個,喝道:“給我閉嘴,誰再叫猶如此木。”幾個女伎瞬時閉上了嘴巴,渾身瑟瑟發抖,軟成一團。

    徐法尊臉色煞白,還要做出一副凜然的樣子,“好漢,恐怕是有誤會,且把劍放下,我們好說。”

    “有什麽誤會?那你告訴大家,是林四小姐誘惑你,還是你海誓山盟欺騙了她,親口答應了會娶她?”

    徐法尊強辯,“自然是她…”

    “想清楚了再說,”杜玉清的劍抵進一分,他頓時感到鑽心地疼痛,一股熱流順著脖子淌了下來,他瞬間覺得頭暈目眩,馬上改口說:“自然是我引誘在先。”好漢不吃眼前虧,對他來說,這隻是權宜之計,以後再翻雲覆雨還不容易?

    不要說他,在坐的都是從小嬌生慣養的貴公子哪裏見過這樣果斷狠辣的人,見到徐法尊流血的時候都替他感到疼痛,自然理解他的苦衷。杜玉清從口袋裏掏出徐法尊寫給林瑩玲的信箋,扔給最近的一人,“念!”

    一張張都是徐法尊對林瑩玲數不盡的相思,說不完的海誓山盟。

    念完後,房間裏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