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如同在天空中旋轉的硬幣一樣。兩個麵，理論上每一麵落地的可能性都是二分之一。

    但對於有些人來說不是，因為他們心裏早就知道，自己希望硬幣用哪一麵落地。

    當麵對兩個選擇而感到為難的時候，隨便亂選一個，然後問自己會不會後悔。如果會，那麽不要猶豫，另一個就是你內心的答案。

    也許這個硬幣的預言，早在某個生死相離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出過。

    “天伊，來學校附近那個酒店一趟。幫我把空櫻和琉璃送回家，然後陪她們一會，我有事要辦。”

    電話裏，我如是說道。

    我看了眼酒店的大門，一咬牙，兩個箭步跑到了淩曉雨的旁邊。

    “你幹什麽！”淩曉雨被我從身後緊緊抱住，她愣住了幾秒鍾，但馬上便發狂一般的試圖掙脫開：“幹什麽！耍流氓啊！給我滾開啊！都說了我自己能回去，你跟過來幹什麽！？”

    “耍流氓怎麽了！？我就願意跟你耍！淩曉雨，我他媽告訴你，今天，你別想再一個人走！”

    我摟住她的肩膀，眼角的淚水混合著雨水劃過。

    “你，你給我滾開！”我看不見淩曉雨的表情，但能感覺到抱住她的手臂被牙齒狠狠的咬了一口。吃痛不下，我手上力氣一鬆，淩曉雨兀的後退了幾步，卻被我再次抓住了手臂。

    “出租車！”不顧她近乎嘶吼的喊聲，我攔下了路上的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不由分說地就把她扔進了車裏麵。

    “你喝醉了……”我按住她還想要拉開車門的雙手，沉聲說道，“拜托，不要這樣了好嗎……”

    “嗬……嗬嗬……”沉默了幾秒鍾後，她像鬥敗了的公雞一般，不再掙紮，無力地靠在了車座上。

    “喝醉了？嗬嗬，是啊，我是喝醉了，我自己都知道。但是，霍天麟，我告訴你啊……”淩曉雨臉上劃過一道苦笑，“有些話，真的隻有喝醉了的時候才能說得出來，有些事，隻有喝醉了才能做得出來，比如……這個。”

    淩曉雨的話十分無力，動作也十分無力，可是她的手掌確確實實的扇到了我臉上。不疼，但卻刺進了什麽重要的東西裏麵。

    “好吧，”我強行平靜下自己的呼吸，和司機交代了地址。我轉過頭，看向那個滿臉通紅的家夥，“雨兒，能不能解釋一下剛才你說的，在我心裏你從來沒贏過，是什麽意思？”

    “你知道，你當初跟我說，你喜歡我的時候，我有多感動嗎？”淩曉雨眼神恍惚地盯著我，半眯起眼睛，“那你知道，當紫小沐第一次出現在你我眼前的時候，我有多絕望嗎？”

    “沒多一個人出現在你身邊，我都能感到那種心痛感又加劇一分。我理解你每個決定，可是，可是我自己……”

    淩曉雨原本低頭輕聲說著，但到了最後一句，她開始不斷的抽噎，終於，心中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爆發開來，吼聲令我都呆滯在了那裏。

    “可是我自己都沒法認同我的理解啊！”

    “為什麽？我在你心裏和無數的人比較過吧？我你的妹妹做了比較吧？當然，你的妹妹重要一點，因為你們是親人嘛，因為她們陪伴你度過了多少個日夜嘛，我能理解，她們當然比我重要！”

    “紫小沐和我之間呢？當然，紫小沐是你朋友嘛，紫小沐當時生命即將消逝啊，我能理解，紫小沐的生命當然比我重要啊！”

    “吳暇呢？我也能理解啊！她幫了你，你欠她一個人情不好拒絕啊，人情比我重要地多嘛！冷星星呢？你們是好朋友啊，這比我重要多了啊！”

    “百裏紫冰呢？她是大明星啊，又漂亮，又有錢對吧？你那時候和她有合約對吧？這些都比我重要得多了對吧！？”

    “和她們做的那些事，在日本你是被下藥了，那紫小沐呢？吳暇呢？美姬呢？她們又是為什麽呢？你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我會怎麽想啊——”

    淩曉雨的哭聲一句比一句大，到最後，甚至都已經是聲嘶力竭泣不成聲。

    “我知道，你們之間都有我看不到的理由在。我每天都在說服自己，你有你的理由，我想讓你留在我身邊，理解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在你和她們相處的時候，我每天都在擔心你會不會再也不需要我了你知道嗎！？”

    “我沒有紫小沐和百裏紫冰漂亮，我也沒有冷星星，吳暇或者紫小沐家裏富有。我能給你的遠遠沒有她們多啊，我能給你的除了理解還有什麽啊……那年新年的時候，我在你家看著她們都能拿出我拿不出的東西，我當時甚至都覺得我是不是給你拖後腿的那個……”

    “於是我總是在想，我不能給你添麻煩啊，我不能像她們一樣爭風吃醋啊，你們出去玩的時候我自己在家裏等，你們出去約會的時候我自己在家裏等，我真的不介意嗎……不是啊，我是怕有一天我連不讓你煩心這一點都做不到了，你會從我身邊離開啊……”

    “什麽好朋友，什麽情誼，什麽狗屁的公平競爭，你以為我真的都想要她們留在你身邊嗎？在醫院救紫小沐，在這裏替你妹妹擋酒，努力和那些人處好關係，是為什麽啊？還不是怕你難受嗎！”

    “我是怕你離開她們心裏會難過啊……”

    “我，我……嗚……”

    淩曉雨不再說話，但她的哭聲徹底取代了她的話語。片刻後，她停下了哭泣，開始小聲的抽泣。我遞給她一張紙巾，沒有說話。

    “我想說的都說完了……明天大概醒過來就會什麽都不記得吧，我大概傷了很多人把。也許我真的連這些都給不了你了，以後你會討厭我也好，也疏遠我也罷，我都認了。畢竟，我現在除了麻煩，什麽都給不了你。”

    “今晚上說的話或者做的事，就當做是我在無理取鬧吧，雖然本來就是。沒給過你任何東西，幫不上你什麽忙，連默默注視的權利都被我自己放棄了。如果以後都不想理我，覺得我是個討厭的人，沒關係，我不會再去煩你了……”

    車子停下，淩曉雨搖搖晃晃的打開車門，下了車。沒走兩步，眼前一陣恍惚，竟然已經暈到了忘記武館大門有一道門檻的事情。

    身體失去平衡向下摔去，她沒做任何掙紮，或許是不想動，或許是喝的酒太多了以至於反應不過來。

    “對不起”輕描淡寫般，我摟住她的腰，沒有讓她摔下去。“我沒想到，沒有想到你的想法。謝謝你默默付出。”

    “然後呢？該說分手的話了吧……”淩曉雨站在原地，沒有掙開我，也沒有再往前走。

    “為什麽你覺得我會討厭你。說實話，我現在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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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止住的淚水再次滑落。

    “但我愛你。”

    明顯地感覺到了淩曉雨的身體顫抖了一下。我拉著她的手，讓她轉身看著我，投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謝謝你每次都會擋在我身前，謝謝你能不計前嫌地教我刀法，謝謝你在那些時候都沒有放棄我。謝謝你每次對我的理解，謝謝你在擂台上為自己永不言敗的樣子。謝謝你在我背後默默的付出，謝謝你每次為了不讓我為難而裝出的不在乎，謝謝那天晚上你在房間默默等我到深夜，謝謝你每次離開時那個不舍卻不肯說的眼神，謝謝你為了我而做出的種種改變，謝謝你帶給我的每一秒。”我把她的頭靠在我肩上，“謝謝你肯說出剛才的話，不然，我永遠都不知道在堅強背後的你，是什麽樣子的。”

    “我的想法，在渤海的時候，就已經說了。”雙手輕輕抬起她的臉頰，“你就是我未來的新娘，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

    頭微微低下，淡淡的酒精味道和溫熱的氣息吐在我臉上。從唇間感受到的溫潤感覺傳遍了整個心房。

    “隻有你，才想這一輩子在一起。雨兒，這，就是我心裏的答案，你接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