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集合……”把霍天麟那個發呆的家夥拽出來以後，上課鈴恰恰打響。把有些散開了的頭發束緊，我掃視了一圈周圍打籃球的男生，調整下自己的神情，喊道。

    片刻時間，一個矩形的隊列便不算整齊的排列完整。我頓了頓，清嗬道：“安靜一下！整隊！”

    “立正！”

    “……”

    洛炎那個不靠譜的家夥來的很是時候，前麵的隊伍剛剛報數完，他便不緊不慢的走到了我麵前。

    “報告，應到47人，實到45人，有兩個女生身體不太舒服……”我轉過身，正色說道。雖然不想對這個家夥這麽恭敬，好歹是在課上，就算是給他麵子吧……

    這些東西，時間長了，便習慣了

    “哦，知道了”洛炎擺擺手，“那剩下的人都沒問題吧？今天天氣挺冷的，先跑幾圈再說……霍天麟！出列！”

    “知道了，洛炎，這麽嚴肅幹什麽……”好吧，就算我認真給洛炎麵子，霍天麟這家夥的脾性來看，多半是不會正經的。緩步走到隊伍前，和我交換了一個眼神，我隨即會意道：“全體都有！兩人一排，跑步——走！”

    果然，發號施令什麽的，這家夥還是不太擅長啊……

    男生一列，女生一列。霍天麟帶男生那一頭，我帶女生那一頭。說白了我們兩個就是兩隊的隊首，盡管分的比較開。

    倒是也考慮過他在前麵帶頭，我在後麵壓陣的方法。不過後來試用了幾次，還是換了回來。說原因的話其實也很簡單……我不太喜歡跟在隊伍最後的感覺，偏偏又缺乏在前麵帶隊的條件，霍天麟在末尾也沒有監督的作用，索性就這樣了。

    “……”跑了一百米出頭的樣子，一陣異樣的感覺傳過來。天氣本來就蠻冷的，這一股微痛連著令人有些發羞的詭異感覺，讓我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嗯？怎麽了？”無意間，霍天麟視線瞥到了我，見我臉色起了變化，步伐的節奏也開始不穩，他皺起眉頭問道。

    “沒，沒事。別說話……！”也不知道算是逞強還是算什麽，我沒有選擇停下來，反而刻意讓節奏快了起來。這一下子，剛剛的微痛加上冷風和腿上的動作，一下子變成了刺痛。

    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那一瞬間的臉色發煙還是被霍天麟捕捉到了。

    該死，早知道剛才就應該跟那幾個女生一起請假的來著……還是不習慣示弱啊，被一群人用照顧或者擔心的眼神看著，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好不好！

    “呼——”一陣冷風吹過，我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一陣冷顫傳遍全身。有些想要反胃的感覺，兩條腿似乎都漸漸邁不開了。

    才剛剛一圈過去而已……

    “雨兒，去後麵跟著吧，我在前麵就行。”霍天麟強行壓下了整個隊伍的步伐，趁著換氣的間隔問我。

    “不用……能跑完……”我咬咬牙，用盡可能讓他聽清的聲音回答，畢竟現在把話講清楚好像也是件難事了。

    盡管天氣很冷，但我還是感覺手心沁出了一層細汗。也許是我臉色愈發的難看，霍天麟一皺眉，恰好在第二圈過半的時候叫停了隊伍。

    “你……”我剛想責問他，他卻先一步拽了我一下，一邊對我使了個眼色：“是不是腿扭傷了？去旁邊休息會。”

    我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半推半就的拉出了隊伍。而且絲毫沒有給我爭辯的機會，在我發愣的時候，那家夥就已經帶著隊伍往前跑了近十米遠。

    罷了……就，暫且休息一下吧。

    我聳聳肩，跟洛炎打聲招呼便踱步到操場的角落，找了個相對避風的地方，在牆根上坐下。倒不是沒有椅子，隻不過相比起在那裏引人注目，我還是比較傾向於在這裏靜靜的看著操場。

    雙手交叉在一起，大拇指托著下頜，其他四根手指交叉著捂在口前。輕輕嗬著氣，一縷白色的煙霧順著我的氣息飄散進了半空中。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蒙上了一層水霧，我趴在自己的手指間，似乎是因為天氣冷，又在原地坐著，再加上身體不適，一股困意萌生，漸漸的居然就進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

    周圍人的說話聲好像都有了回聲。眼皮凍得有些僵，維持在睜開一條縫的狀態。

    迷迷糊糊的，好像看到了很多東西……睡著了嗎……

    “誒，雨兒，醒醒……喂，怎麽在這裏睡著了？”忽然間，我感覺肩膀被人很用力的晃了晃，手臂沒穩住，我腦袋猛地向下一沉，頓時清醒了不少。

    “額……對不起，沒事吧？”叫醒我的是霍天麟，見我腦袋差點磕到膝蓋上，他慌忙把手裏的什麽東西放在一旁的，托住了我額頭。“我沒想到你真的睡著了……”

    “沒，沒關係的。”我頂著眩暈感坐起身來，搖搖頭，“你跑這裏來幹什麽……”

    “那個，看天太冷了，給你弄了點熱水嘛，哈……”被我提及，他才想起什麽來，把旁邊他剛放下的東西拿起來，在手裏轉了轉，遞給我，“你杯子裏也沒水了，我剛才就去水房幫你弄了點……”

    “噗……”我接過他遞給我的水杯，輕笑一聲，算是感謝。

    “說起來，別看你這個樣子，那麽多東西都是粉色的誒，還挺有少女心的嘛。”見我沒有介意，這家夥不知道哪裏來的擔心總算放了下來，在我旁邊坐下，指著我的水杯調侃道。

    是個粉紅色的運動杯，算是……女生的普遍喜好嗎？鬼知道，莫名好感就是了。

    我白了他一眼：“怎麽？有意見嗎？……話說，你怎麽知道我覺得冷的？”

    “看你跑步的時候臉色那麽煙，剛才你接水杯的時候，指尖都是涼的。”他一攤手，有些小得意地解釋道：“而且日期稍稍算一下也就知道了嘛，身體不舒服還非得逞強，雨兒你什麽時候能把自己當個女孩子照顧一下？”

    “哼……”我輕哼一聲，沒有答話。瓶蓋擰的有些緊，不過我弄開還是沒問題的。蓋子擰開時那一聲獨特的帶點水汽的撲哧聲，還有隨著熱氣繚繞而起的煙霧，多少讓人多了一絲暖意。

    不過話說回來，讓我像別的那些人一樣動不動就示弱讓人照顧？拜托，那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或許是為了化解尷尬，我故意轉移話題，嗔怪到：“話說，你既然知道我冷，就不會幫我把外套拿下來嗎？”

    “啊！？”霍天麟神情一愣，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麽，用力一錘手心，“對，對不起啊，我忘了，要不，你先穿我的好了……”

    說著，這家夥作勢就要把衣服解下來，拉鏈拉開，還沒來得及脫下來，我製止了他：“行了，意思我領啦，隨口說一下而已。你穿的比我還少，脫了到時候又要害一群人心疼你。”

    左手拿著還冒著熱氣的水杯，把杯蓋放在一旁，我右手按住了他的衣領，“趕緊穿好，你是真不怕冷嗎？”

    “哦，好，好吧……”估計也被我這一前一後弄得有些沒反應過來，霍天麟略顯尷尬的點了點頭，好像又想起了什麽來，從上衣的口袋裏麵掏出一個煙色包裝的長條：“諾，給你的。聽別人說你們女生不舒服的時候吃點甜的會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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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奇的接了過來，手感上來看，似乎是一塊巧克力。見我用詢問的眼神盯著自己，他又解釋說：“中午幫琉璃她們帶了點吃的，就順帶多拿了一些……”

    “不錯嘛。”也不知道是在誇獎他什麽，我撕開了巧克力表麵的塑料包裝，放到唇邊咬下一小塊。凍的有些硬了，不過還好，脆一些也挺好吃的。甜味在舌尖彌漫開來，感覺似乎真的沒那麽疼了。

    再喝一口熱水，好像身體也跟著暖和了不少。

    見我沒有再說話，他自顧自的整理起衣服來，忽然，他發出一聲驚呼：“我去，拉鏈居然還掉了……”

    正在喝水的我差點被嗆到。本來還想數落他兩句的，但看他這樣子，怎麽都生不起氣來，舌頭像是被糖黏住了。責備的話到嘴邊就變了樣子：“瞧你這，停，別弄了，過來，蹲下，我幫你。”

    霍天麟一臉茫然的找我說的做了，我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一旁，伸手把掉下來的拉鏈放到他胸前的衣領上，順著軌道一點點的往下滑。

    似乎是卡住了，有點難弄。也不知道是不是動作有點太過曖昧了，感受到指尖傳回的暖濕氣息，我臉上隱隱有些發燙。霍天麟盯著我的臉看，我則盯著手上的拉鏈，刻意不把眼睛衝著他，外人看來，我們兩個的動作應該很奇怪吧。

    “……你這算難得溫柔的時候了。”忽然，他開口說道。

    “再話多，我可不管你了……”沒有理會他，我隨口警告道。啪嗒一聲，拉鏈順利的被放進了它該在的地方。我鬆了口氣，忽然回味起剛才他的話來。

    隻愣了半秒鍾，我恢複了動作，把水杯的蓋子擰好。心裏不斷的閃過一段段思緒。

    什麽時候自己都會去做這麽細心的事情了？像那家夥剛剛說的一樣，這都可以說是“溫柔”了吧。

    看來時間是會改變人的啊，不過我以前是什麽樣子的？似乎，記得也不是那麽清楚了，跟現在差別其實不大吧……

    罷了，人嘛，總會忘掉點東西的。

    “搞定了，回去吧，不然等會大家看不見你又要懷疑起我來了。”幫他把拉鏈拉好，我也站起身來，“幫我跟洛炎請個假，就說回教室休息一會。”

    “沒問題。”他對我做了個ok的手勢，“所以說，雨兒你好好休息，別在逞強了。”

    “我盡量吧。”舒展了一下上肢，我發出一聲輕歎。擺擺手：“能做的，還是要堅持去幹的，都跟你那樣得過且過，咱們班早完了。”

    “知道了，班長大人，您趕緊去忙您的吧~”說話間，霍天麟已經走遠了。我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回頭往教學樓的方向走過去。

    生而為人，總歸會忘記些東西的。但比起那些忘記的，我們現在仍然記得且堅信的似乎更重要。

    既然人總歸會忘記些東西，那麽，把該記住的記住不就就好了。

    這麽想著，我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再看灰蒙蒙的天空，似乎都染上了一層融人心雪，暖洋洋的淡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