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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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時一後來跟她爸媽說,自第二周起每周六都將會去“新狀元”補習她較薄弱的科目——數學和物理,她爸媽同意了。

    臨出門前江則還發來短信。

    “出門了嗎?”

    “差不多了。”時一已經走到玄關處換鞋,現在是下午兩點五分,她又不放心的發了一條短信,“是兩點半的課吧。”

    “恩,我等你。”

    時一沒再回複。

    她從家附近的車站過去,十分鍾的車程,算上等車時間,到站時差點兩點二十。

    她沒想到江則說的等她是指車站。她一下公交就聽到江則喊她的名字,她原以為他是指在補習班等她來。

    她後來沒有再跟林越提起這事,林越也沒來問她。

    她懷疑那天林越的“在意”也不過是一時興起。

    她和江則一同走進容納二十個人的小班教室時,基本已經坐定,她隨著江則選了個靠前的位子,林越進來的時候也就順其自然的坐到江則旁邊。

    林越一點都不驚奇,就如意料之內般。

    “你們之前也坐這嗎?”時一環顧了一下教室。

    “恩,不過其實都是隨意的,在一個位子坐久了,長此以往也就成了各自固定的座位,不會有太大變動。”江則拿出補習班教材。

    “你沒教材吧。”林越突然開口,看向時一幹淨的桌麵。

    “沒,一會發嗎?”時一順勢問江則,明明是林越問的話,她卻總是不由自主的把疑惑拋給江則解答。

    “應該會。”江則答。

    老師正巧走了進來,這個班除時一外,其他人都是很早之前就在這補的習,所以老師一眼就認出了新來的時一,走過來抱歉的說:“打印機壞了,教材下次補給你,你先和旁邊的同學一起看一下吧。”

    “恩。”時一點頭。

    “我的先給你用吧。”林越主動遞了過來,是厚厚的一整冊打印紙,與市麵售賣的教材無異,獨特之處在於裏麵所歸納的知識點和習題都出自一三附教師之手。

    “你不做筆記嗎?”時一猶豫著接過。

    “你幫我寫吧,就直接寫在書上好了,我另外再拿筆記本記,也就這麽一次課而已。”

    “還是算了吧,我和江則先湊合著看,不麻煩你了。”時一還是覺得不妥,還了回去,每個人的學習程度不同,筆記方式也不盡相同,她無法心安理得的在林越的教材上勾勾畫畫,說完後又覺得過於自作主張,征求江則意見,“可以吧?”

    “當然。”江則笑笑,已經把書攤開到正確的頁數,一半的頁麵移向時一。

    “那你怎麽就舍得麻煩江則?”林越麵無表情的也把教材翻到同樣的頁麵,話不知不覺間透著一股勁兒。

    時一看了看江則,垂下了眼,盯著麵前共享的教材答不上來。

    她真自私,自私到與其拒絕林越也不願麻煩他,但她沒敢說實話。

    “沒事啦,我和時一一起看比較方便點。”江則緩解氣氛的尷尬,雖說一起看,可又把教材往時一這推了推,基本三分之二的頁麵偏向她這。

    這樣她反倒更不好意思,假裝調整教材卻不動聲色的又往江則那微挪了點。

    林越看在眼裏是兩位相互間客氣的推讓。

    “好吧,隨你們。”林越不想繼續糾纏在這個問題上。

    “你們”這個詞由林越對著時一和江則說,時一硌得慌。

    其實這樣對江則挺不公平的,課上江則顧著時一,就算記筆記也隻是在教材上簡單標注下,若要詳細的記下定要一會時間,江則寫字的手臂也就會擋住頁麵。

    時一麵露難色,小聲和他說:“你可以把教材先挪過去記,寫完再一起看。”

    “沒事,我回去再整理一遍也是一樣的。”江則不聽勸。

    “好吧。”時一也沒辦法。

    她一邊順著江則的教材跟進老師上課進度,一邊認真的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重點。

    一個半小時的數學課結束時,離下一堂物理課中間有十五分鍾的休息時間,時一起身去上廁所時經過林越身後,她留心看了一眼,他在做李女士昨天布置的周末作業——一份練習卷,林越極認真的根據題目要求在文中各段間尋找答案依據,時一的目光隨著林越拿在手中的黑色水筆筆尖在各行間來回穿梭以判斷他的閱讀速度。

    她從廁所回來時林越已經開始下筆。

    “這個作業不急的,下周三才講評。”時一好心提醒。

    時一驚訝於林越竟會把語文作業攜帶在身,這份優待此前隻屬於數理化,據時一對他的了解程度,林越可是會把語文作業壓到最後才動筆的人,畢竟他一直遵循著數理化最先,其他各科次之,語文最後的順序寫作業,所以類似那晚語文作業趕得匆忙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我怕到時候又光顧著做理科題,還是先解決掉比較安心,不麻煩你了。”林越沒有停筆。

    林越是在氣不過剛才她拒絕他時說的那句話,所以現在原話奉還給她。

    時一重新品味了一遍這幾個字,懊悔自己剛才說的話不夠婉轉,沒能傳達給林越她確切的意思。

    現在聽來,果然不好受。

    “上次謝謝你了。”林越頓筆。

    “哦,沒事。”時一客氣的擺擺手。

    林越是在感謝她的臨場發揮,不然因他自身原因而殃及到她,他過意不去。

    時一想到陳椏楠也在這個班,轉頭朝後看了看,她的位置靠後倒數的幾排,低頭做題。

    時一每每注意到她時,她總是這副狀態,生人勿近免打擾。

    她轉回頭,隔著中間的幾排人,也就不準備突兀的去驚擾她。

    回去的時候,時一和林越上了同一路公交車,江則還在站點等著,時一握著車窗旁的把杆,江則在窗外對她說小心點,時一回以微微一笑,後又對林越揮手再見。

    時一的身子隨著公交車搖搖晃晃的前進,窗外熟悉的街景不斷變換,她想起那次升旗時她看著升旗台上明晃晃的江則,林越在離她最近的地方問她,你們什麽時候這麽好了?她沒有回答。

    江則的視線不斷尾隨著時一所在的公交車,直至公交遠去,沒了影,時一望著他,彼此都不再是目之所及的範圍內。江則於她,與那個暑假她在公交行進的漸行漸遠中模糊了視線的“新狀元”無異,閃著光,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他們什麽時候這麽好了呢?她也想知道。

    她看了看站在附近的林越,莫名有股盡在咫尺的踏實感。

    兩人一路上靜默無言,到站下車後,林越才開口:“明天下午有空嗎?”

    “恩。”時一與他四目相對,不問原因。她原以為他們會一直保持著這份不言不語到家,然後連句再見的招呼都不打,轉進各自的樓房裏。

    “那兩點小區門口見?”林越已沒了從補習班延續至公交車上的悶悶不樂,眼裏是除卻烏雲的晴朗。

    時一一口應答:“好。”

    很多時候,她對林越是不求原因的,且她一直對他有空。

    昨晚放學到家後,時一一直沒打開過書包,作業更是隻字未寫,她本也就打算補完習,晚飯後再合理安排好時間,好好的寫那些多到光是想想就手軟的練習題。但區別在於,因為她答應了林越明天下午一起出門,那周日的下午算是已經沒了,也就表示她所能支配用於寫作業的時間已是不多了。

    她一吃完晚飯,就心無旁騖的坐在書桌前,不留喘息的馬不停蹄寫作業。

    時一從樓底出來的時候,林越已經站在小區門口等她,她遠遠的看見,小跑過去。

    臨出門前她還在敞開的衣櫃前挑挑揀揀,最後一咬牙選擇了一條及膝的淺藍色連衣裙。自初中起在校一直都是穿統一著裝,節假日裏她也沒單獨跟男生出過門,更別說如此“心機”的穿著裙子出現在林越麵前。但穿裙子到底還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剛才的小跑,她還要顧著掩著裙擺。

    “我很喜歡藍色。”時一剛在林越麵前站定,林越就直白的上下打量她今天的裝扮,看似在分享自己的喜好實則是毫不吝嗇的讚揚。

    “我就當你誇我了。”時一捋了捋額前的碎發,大膽的給林越的話強印上單方麵的理解,以掩蓋緊張。

    “走吧。”林越不客氣的笑出聲。

    時一很放心的跟著林越上了公交,不問目的地,林越朝公交後車廂的座位走去,時一自然的跟著他,躊躇了一秒,坐在他身旁。

    林越的位置靠窗,伸手在時一麵前試風向,然後微微起身,調整他頭頂上冷氣口的轉輪,把它偏向了自己,吹到時一那的冷風一下子弱了許多,他才坐下。

    時一為他的體貼入微說了聲謝謝,又換位思考道:“風往你那吹,會不會不太好。”

    “沒事,一會就到站了。”

    林越總是這樣,微小處見柔情,令人心醉。

    “你就不問問我去哪嗎?不好奇下,就這麽答應跟我走?”林越看著今天別樣的時一,眼裏是化開的蜜意。

    “到了就知道。”時一淡然處之,她就是如此,如此不爭氣,林越稍給點好處,走向她,她就如搖尾乞憐的小狗眼巴巴的跟著人家走。

    跟他走。

    女人應有所保留,保留份神秘感,再加之欲擒故縱的伎倆,她也不過如此,卻也不過如此而已。

    這對話本應時一按耐不住好奇問林越,然後林越賣著關子忽悠她,結果時一反客為主。

    因為不知道目的地,所以到站的時候是林越提醒她下的車。

    “你要買手機?”時一看著眼前的建築物——手機城。

    “不是,把手機拿來刷機而已。”林越雙手插兜走在前頭。

    他們搭乘扶梯上了二樓,進了一家就近的手機店,出來招呼的是一男一女的營業員,林越把手機拿出來遞給他們,時一乖乖的站在旁邊。

    “手機是不是設置過多次密碼?”女營業員擺弄著手機,查看狀況,說著話時眼神不時往時一這瞟。

    時一不解,狀況外的看著林越。

    “應該沒有吧。”林越答的不是很肯定,也回看了一眼時一。

    她不是很懂這跟刷機有關係嗎?

    兩位營業員把手機拿走後,時一和林越百無聊賴,時一趴在玻璃櫃前看著一台台陳列在內的新款手機借此打發時間,林越倚靠在旁,享受的看著時一猶如站在琳琅滿目的櫥窗前,癡癡的望著裏頭裹著錫箔紙並折射出斑斕色彩的糖果的小女孩,眼裏是不動聲色的寵溺。

    看完了,時一發現店門口架著的大屏液晶電視正播放著周星馳主演的《大話西遊》吸引了不少駐足觀望的路人,她朝門口指了指,隻會了林越一聲,也隨著那些人一同站在不屏幕前投入其中。

    她很早之前就看過,再看還是忍不住動容了。

    時一走過去的時候影片已經播放到一半,她不顧左右,認真的看著裏頭的劇情,快結束時,人也一個個散去,時一看到了最後,隻剩她一個人站在店門口,也絲毫不覺得尷尬。

    男營業員拿來了兩把座椅放在林越旁邊:“叫你女朋友過來坐會吧。”

    林越沒有否認,說了聲謝謝,覺得時一看得差不多了,徑自走向她:“過去坐會吧。”

    “好了嗎?”

    “還沒,應該還有一會。”

    “哦。”時一覺得幹坐著也是等,總需找些事打發時間,商場內憋悶,呆久了反而不自在,“我去外麵透口氣,順便在附近轉轉,一會就回來。”

    時一沒叫上林越。

    林越同意後,時一搭乘電梯下樓,他一個人回去坐在其中一把剛拿來的座椅上,一隻手撐在空著的另一把。

    時一也不知道去哪逛,就隨意走走停停的亂逛,失望的是放眼看過去,附近是隨處可見的賣電子設備的攤販,不是手機貼膜、手機殼就是隨身聽,這類小物件,並不足以勾起她的興趣。

    沒走多久,她又折了回去,快到手機城商場門口的時候,竟被幾滴從天而降的小水珠砸在臉上,今天出門時她還暗自慶幸天氣不錯,無晴無雨,也用不著撐傘,所以她想當然的沒有備傘,現在想來,不過是風雨欲來前的寧靜,她伸出手,水滴已有漸漸落下匯成雨的趨勢,時一趕忙往前跑,好在沒怎麽淋到,她剛安心的踏上瓷磚板,身後,門外是嘩啦啦落雨的聲響,暫且躲過的僥幸,可問題的關鍵是一會他們還要出去,而他們兩人都沒帶傘!

    時一走進店裏的時候,剛好營業員把刷完機的手機交還給林越,林越給了錢後,就見到急匆匆進來的時一。

    “外麵下雨了。”時一說話的語調都滿是焦慮。

    “你沒淋到吧。”他看了看時一,從頭到腳沒有一處是濕的。

    “好險,差一點就要淋雨了,前腳剛進門,後腳就聽見外麵的雨聲。”

    “先走到門口吧,一會去買把傘。”林越和時一邊走邊說,“你有看見外麵賣傘的嗎?”

    “額,我也沒太注意。”時一感到抱歉,自己剛才出去都在逛些什麽啊,需要的時候卻沒留心。

    “看看吧。”

    到門口的時候,雨勢已經很大了,擠著一堆沒帶傘而不知所措的路人,堵在那,勉強留著一條小道供有傘的人過去。

    林越透過玻璃門看了看外麵的小攤小販:“那有賣傘的,你先等我會。”

    他還沒等時一開口阻攔,就奔進了雨簾裏。

    林越撐傘向她走來時,時一盯著傘麵的顏色嗤笑出聲:“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藍色。”

    “剛才隨手拿了一把,就挑了喜歡的顏色,結果是一把不算大的遮陽傘,看來比較適合你。”林越撐傘走到她麵前,伸向她,時一配合的鑽進傘下,踩著濕漉漉的地板,踏下去濺起的小水花,傘沿上順滑而落的水簾,圈中了雨中傘下彼此依靠的他們。

    時一置身其中,終於理解廖韻之歡呼雀躍著和她描述與葉承彥那一小段相互依存著同一把傘的心情,不亞於此。

    小小的滿足感先是自給自足,後又自娛自樂。

    “你靠近來點吧,傘太小了。”

    林越身上還有著未幹的水痕,幾滴晶瑩的水滴沾在他的發間,時一注意到他不斷調試傘把傾斜角度的手和不斷被雨水侵犯的右手臂。

    時一向裏靠了靠,挨得更近。

    “這附近有充值遊戲幣的地方嗎?”走了一段路後,林越看了看周圍,開口問。

    “剛才好像有路過一家。”時一搜尋著記憶。

    林越把傘遞給時一,走出傘下進入店內充值。

    時一安分地站在店外等著林越,她想著剛才出來的那趟可算沒白逛。

    店門口架著一台烤香腸的機子麵對著街道,老板不明狀況的對著撐傘等在外的時一說:“買熱狗嗎?”

    “她跟我是一起的。”林越抬頭對老板說明。

    老板看了她一眼意義不明的會心一笑。

    他們一塊撐傘走向車站的時候,林越說起手機店的營業員錯把她當成他女朋友,所以在問是否多次修改過手機密碼時不時與她進行空中眼神交流,錯以為是她掌控他的手機。

    “你手機密碼經常修改嗎?你自己不知道?”

    “那手機是我爸的,他換了新機,這部也才沒買多久,就給我了。”

    他說熱狗店的老板,在他解釋完後,咧著嘴笑。

    這些時一都沒注意到的細枝末節,林越看懂了其中的意味深長,她後知後覺的知曉了一言一句中的端倪都不過是旁人眼中的錯覺。

    14

    尤翹楚後來是這麽在時一和廖韻之麵前評價何佑禹的:“簡直是披著羊皮的狼。”

    尤翹楚說這話的時候,她們正盤腿坐在足球場邊的塑膠跑道上。

    尤翹楚絮絮叨叨的滿是怨念:“我他媽,入部已經快一個月了,何佑禹這家夥從第一周開始就讓我打掃足球部衛生,我至今連個球都沒學到。”

    尤翹楚憤恨地拔著腳邊的草,用力的一根根揪著巴不得被她連根拔起,仇視的眼神鎖定著在球場上繞著一顆足球肆意奔走的何佑禹。

    直至本在球員腳邊轉悠的足球,撞到了球框,偏離了原定的路線,朝尤翹楚這滾來,被她腳抵著才停止了滾動。

    “尤翹楚,踢過來。”球場中央的何佑禹用力的朝她揮手喊叫。

    “使喚起我來倒是一套一套的。”尤翹楚翻著白眼本不想理他,讓他自己過來取,可奈何周圍的人跟著起哄。尤翹楚擲下了手裏的草,拍拍手,站起來,把所有憤怒的意念集中在腳尖,大力的一踢還不忘放句狠話,“老娘是來踢球的,不是給你當下人差遣的!”然後故意作對般,何佑禹越是向她招手示意往那踢,她越是忤逆他,偏不,對準另一個與他距離較遠且無人看守的方向狠命踢。

    抬著下巴,洋洋得意地看著何佑禹追著球跑,報複完的快意感油然而生,這才大快人心地坐下繼續拔著草:“當下人好歹還給工資呢。你們說是不是?”

    時一和廖韻之笑而不語。

    “虧你們班的楚妤同學還任勞任怨,殷勤的任他宰割。”尤翹楚看向時一,指了指剛打掃完,從足球部教室背著書包走出來的楚妤,“反正我是不想再幹這事了,吃力不討好。”

    “當初還不是你說他有點姿色,然後屁顛屁顛的加入足球部嗎?現在是幹嘛,看膩了?”時一不以為然,全當尤翹楚的話為耳邊風。

    “我都和你們說了,我加入足球部不是因為何佑禹,是真想學點什麽,你們想想啊,你會其他女生所不會的技能,會不會覺得很酷,挺有成就感的那種。”尤翹楚扳著身子苦口婆心的解釋。

    “那楚妤還會跳舞呢。”廖韻之不服,“你去學個來?”

    “那可不一樣,唱歌跳舞太俗,隨隨便便都能弄出點花樣,還不適合我,我要的是英姿颯爽的與眾不同。”尤翹楚沉醉在自己勾畫的美好藍圖裏不能自拔。

    時一和廖韻之像看著神經病一般盯著尤翹楚。

    “還有啊,我算是看出來了,楚妤壓根就是喜歡何佑禹,不然你說一個好好的學跳舞的氣質型美少女,報個足球部是幾個意思。”尤翹楚猶如發現新大陸,湊近時一和廖韻之耳邊小聲說。

    時一不屑於此,白了她一眼,還以為什麽呢:“我早猜到了。”

    楚妤一步步朝著她們這個方向走來,她們噤了聲,假裝跟沒事人一樣看著那夥人把球踢來踢去。

    那些人踢的差不多了,她們也都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學長,衛生打掃完,我先走了,這是鑰匙。”楚妤恰到好處的笑容,鑰匙放到何佑禹的手心。

    “恩,先回去吧,不早了,快到清校時間了。”何佑禹憐香惜玉,溫聲細語。

    “那我也走了。”尤翹楚拉著時一和廖韻之準備轉身就走。

    “等等,把足球拿回去。”何佑禹伸長了手,托著球。

    “快清校了,學長。”尤翹楚在“學長”二字上,刻意放軟了聲音,強咽著一股令自己不斷作嘔的惡心感。

    “你剛才幹嘛了?”何佑禹置若罔聞,反問道,“今天衛生不是你打掃的吧。”

    “幫你撿球啊!”尤翹楚說得理直氣壯。

    “你還好意思說。”何佑禹也不管她如何強詞奪理,“拿回去。”又把球朝前伸了伸。

    “何佑禹!”尤翹楚簡直要吼出來。

    何佑禹不管不顧,硬是擺著非要尤翹楚把球送回去才放她走的態度。

    時一和廖韻之對視了一眼,也無可奈何,冷眼旁觀。

    尤翹楚沒辦法,隻能氣鼓鼓的拿著球走人,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一把奪過何佑禹手中的鑰匙,憋悶著一股氣,甩頭大踏步的走。

    時一和廖韻之跟在後頭。

    尤翹楚把球安分的放在屬於它的位置上,關上足球部的門,正要上鎖,何佑禹倚著門框,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別急著鎖啊,我還有東西要拿呢。”

    “明明你自己要回來拿東西,幹嘛還非要讓我幫你把足球放回來啊!”尤翹楚差點沒被突然放大在她麵前的超欠扁的嘴臉嚇得半死,徹底炸了,“浪費老娘的時間!”

    “我喜歡啊!”何佑禹搖晃著腦袋,樂悠悠的推門進去。

    這話簡直火上澆油,徹底引燃了尤翹楚這顆一觸即發的炸彈。

    “你他媽給我滾!”尤翹楚一把扯過廖韻之幫她拿在手裏的書包,甩到肩上,頭也不回的往前走,“這足球部我死也不呆了!”

    留下何佑禹愣在原地。

    時一和廖韻之全程觀望狀,不發一語,對著何佑禹歉意的笑笑,攤手無可奈何狀,然後跟著尤翹楚離開。

    “啊!真是吃虧,做牛做馬,任他差遣了近一個月,什麽都沒撈到。”尤翹楚煩躁的撓著頭發,後又想通作罷,“算了,說起他來就氣。你們要吃什麽啊,不要客氣,盡管點吧。”

    今天是尤翹楚的生日,她們三個本來計劃著早早結束尤翹楚足球部的事,然後走人去慶生,卻被何佑禹扣留到這個點,她們出來的時候清校鈴已經打響了。

    尤翹楚還憋著一肚子的火氣,她們還擔心,大餐還沒開吃,尤翹楚她自己倒是先被氣飽。

    “那倒不會,這樣豈不是更劃不來了。”尤翹楚不以為意。

    “放心吧,花錢這事,我們不會讓你少出的。”時一和廖韻之沒心沒肺的“訛詐”她。

    話雖如此,但她們一頁頁翻著菜單,看著精美的食物,再比對下標價,搖著頭心裏默默否定掉,到底是下不去手啊。

    最後合上菜單,把決定權交給尤翹楚。

    “何佑禹這個混蛋,你們是不知道,簡直衣冠禽獸,你們不了解內幕,剛開始我也被忽悠的以為是個很好相處的學長,好商好量的。”尤翹楚果然還是按耐不住那團熊熊燃燒的火,點完菜,服務員離開後,剛還說提起何佑禹就來氣的人,現在又拉著時一和廖韻之嘰嘰喳喳的宣泄她的不滿。

    “說好不提他的呢。”廖韻之看怪胎般盯著尤翹楚。

    “別急,先讓我把話說完。”尤翹楚先一吐為快。

    “那次我打掃完衛生把鑰匙還給他,他丫的竟然還想讓我跑腿去幫他買水。”尤翹楚敲桌,“重要的是他自己明明放了瓶礦泉水在球場邊!他給我的理由是礦泉水常溫,他要冰的!帶汽!我想著,買就買吧,多大點事,早點打發完回家,反正小賣部也不遠。然後啊,我就買了瓶冰可樂,跑去給他,速戰速決的那種,結果因為跑太快,他擰開可樂的時候滋了他一身,他以為我報複她,心理不平衡,故意晃的。我就吼回去,你丫的,自己偏要的“汽水”,早知道我就如你願多晃幾下,來點猛的。他徹底懵了,然後梁子算是結下了。”

    服務員一一上菜,時一和廖韻之兀自夾著菜、倒著飲料,默默聽著尤翹楚講話配合點頭,還不時相互推薦剛送入嘴的食物:“這道菜不錯啊,你嚐嚐。”

    “這家夥明知我不是吃素的,偏還來勁了,一次次得寸進尺。”尤翹楚歎口氣,怎麽就攤上這麽個時時置她於爆炸邊緣的人,她終於動起了筷子,“你們剛才說哪道菜不錯的?”

    這話題一下子也轉的太快了吧。

    “這道這道。”廖韻之笑嘻嘻的指著她麵前的那道菜。

    “我後來覺得任由他激怒我這樣可不行,我一定要沉得住氣,讓他知道我也是一個收放自如的人,不然就得被他牽著鼻子走了,他那麽來勁,我偏不中計,沒準過陣子他覺得沒勁了,就不打算耍我了。”尤翹楚還在喋喋不休的發表著評論。

    在她們看來,尤翹楚並沒做到收放自如,何佑禹也還在繼續招惹她。

    “那你說他怎麽就不找楚妤的茬呢?”既然都說到這了,時一索性就著這個話題下飯配菜。

    時一和廖韻之訂的生日蛋糕做的差不多了,廖韻之離開去樓下的蛋糕店取。

    “他腦子有病唄!”尤翹楚想了想後又說,“這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我想是來自軍訓時潑了人家一身綠豆湯的罪惡感。”

    尤翹楚說的如此振振有詞,時一無言以對。

    “好吧好吧,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吧,不知道的以為你喜歡他呢。”

    尤翹楚哼了一聲:“怎麽可能,想太多。”

    廖韻之提著一盒生日蛋糕進來,放在桌子中間,點上蠟燭。

    尤翹楚性格中保留了太多尖銳的點,她嗤之以鼻的東西很多,但與她脾性所不符的反差之處在於,她仍舊會執著於一切古板而單一的形式流程,慶祝任一於她來說意義非凡的事,並樂此不疲。

    尤翹楚高高興興的閉眼許願吹蠟燭,時一和廖韻之在一旁唱著生日歌,然後歡呼鼓掌對她說一句生日快樂。

    這樣她才算是度過了一個圓滿的生日。

    “所以呢,那次葉承彥找你幹嘛?”尤翹楚先開口質問,話題的主人公一下子由她轉向了廖韻之。

    廖韻之低頭不語,良久開口,弱弱的說一句:“他說他分手了。”

    “真快。”時一評價了一句,“在一起沒多久吧,暑假那會才看到他和他女朋友的。”

    “他們中考前就在一起了,當時我不知情,所以才因此拒絕了我吧。”廖韻之為他辯駁。

    “那肯定也沒多久,以月為單位計算的愛情時限,隨隨便便一對情侶都能做到。”尤翹楚全然不顧廖韻之的想當然,直戳漏洞,“那他想幹嘛。”

    “他說我挺好的。”

    “這不廢話,要他講。”尤翹楚氣不過。

    “他說可以試著考慮一下在一起。”

    “真他媽自以為是,就算試著考慮一下,也輪不上他說這話。你別光說他說了什麽啊,你是怎麽想的?”

    “我答應了。”廖韻之底氣不足,縮著肩準備挨揍。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廖韻之鬆口答應在前,現在也於事無補,時一不發表過多的言論。

    “雖然我知道這麽說不對,但你真的可以不計前嫌?”尤翹楚反問。

    廖韻之默然。

    “你可以大度到不追問他,縫合種種嫌隙,淡然自若,甚至笑臉相迎,但你不可以像一個甘願卑躬屈膝的拾荒者,輕而易舉的撿拾灑落一地的不快,撕心裂肺的喊叫和抽抽搭搭的哭泣,堆滿廢紙簍的是你一張張接連不斷擤鼻涕的廢紙和殷勤填補卻爭相從鏤空處鑽出的兜不住的愛。這些你都無所謂嗎?”

    時一循循善誘,她知道為時已晚,廖韻之自動邁出去的那一步怕是怎麽都收不回來了,但她就是想告訴她,即使她不管不顧的視若無睹,但作為閨密,她們真真實實的幫她記在心裏,替她不值。

    “韻之,我們是你的娘家人,希望你嫁的好。”尤翹楚感性地說,“我們為你苦盡甘來高興,也為你前路渺茫擔憂。”

    她們希望她過的好,實實在在的好。

    “我怎麽可能不計較,正是因為太過計較得失,所以才不忍數次努力付之東流,我沒有理由拒絕親自找上門的機會,寧願心甘情願的舍身試險。”廖韻之哽咽,低低的傾訴,“你們說的我都懂,但是我喜歡他啊,我能怎麽辦?”她置身其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糊塗。

    怪不得其他,隻怪在那一句,她喜歡他啊,她能怎麽辦?

    誰說結果不重要,在廖韻之這兒,結果比什麽都重要,如果所有的鋪墊隻換來自欺欺人的一句:“沒事啊,盡力就好了。”那才是她對自己最大的心寒。

    縱使她們上百句的勸誘,也敵不過廖韻之的心之所向。

    但廖韻之心知肚明,無關利弊。她很開心,因為她們自始至終都時時係念著她的心事,記掛著她的幸福。

    “不管怎樣,我們都真心實意的祝你幸福,那才是你該有的樣子。”

    她們不會忘記,廖韻之為了走到這一步,磕磕絆絆鋪設開來的不易。

    最後她們不再聊廖韻之和葉承彥,一杯杯喝盡的飲料,一口口入肚的佳肴,一聲聲爽朗的大笑結束了尤翹楚十七歲的生日。

    尤翹楚回到家後,在空間發了條狀態,祝十七歲的自己生日快樂,並貼上了她們三人親密的合照和她雙手合十的許願照。

    不過三分鍾何佑禹就找上門Q她,先是恭維的說幾句漂亮話祝她一句生日快樂,後是裏裏外外數落了自己一遍,說是早知道今天她生日,說什麽也不耍她玩。

    “知道錯了?”

    何佑禹發了一個齜牙嬉笑的表情承認。

    “禮物呢?”

    何佑禹又發了一個禮物的表情。

    “滾!”尤翹楚覺得這個字還不夠狠,發送出去還不夠解氣,又補發了一條,“你當我三歲小孩哄?少來忽悠老娘,不過是比我多吃了幾個月的奶,我媽要是早生我一個月,你也不過是跟我同年生的同級生。”

    “你要什麽?下次我補給你?”

    “別想我再原諒你!”尤翹楚撂下了狠話決心不再搭理他。

    奈何何佑禹後來又接連發了好幾條信息,都沒得到尤翹楚半點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