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深淵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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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無淵的思緒從一片混沌中再次蘇醒, 他又出現在了那扇木門前。
    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這次木門沒有打開縫隙,而是越來越透明。他看到了被綁在木桌上, 不停掙紮的阿樂,看到了木桌後緩慢舉起石刀的纖瘦人影。
    警鈴大作的潛意識讓他再一次想要逃避眼前的一切,可不知道什麽力量在拚命阻止他別過頭, 阻止他閉上眼睛。
    他不想去看, 不願去看!但那股力量卻不肯放過他,掰著他的脖子也要讓他去看清殘殺阿樂的凶手到底是誰。
    刺骨的寒意由指尖慢慢竄上心口, 尤無淵僵硬的雙手中, 又漸漸出現了那粗糲冰冷的輪廓。
    阿樂沙啞的哭喊聲倏地變得極近,失禁的腥臊味猛地竄進鼻腔。
    在一個瞳孔震顫的轉瞬間, 尤無淵就站在了木桌後, 阿樂就躺在他的眼前,而他的手裏正握著那把石刀。
    “是我殺了阿樂?”
    “不……”
    一雙柔軟的手掌由後向前, 包裹住了尤無淵顫抖的雙手, 那熟悉的氣息頃刻間圍攏了他。
    他無力反抗, 隻能由著那雙手帶著他, 高高地舉起石刀。
    周遭的一切頃刻間墜入黑暗,這是尤無淵的精神世界即將崩塌的前兆, 石僧用盡力氣, 借著最後的時機向後看去。
    纖瘦修長的人影是一個形體單薄的女人, 她麵容純淨而美麗, 一襲白裙, 聖潔無比。
    而就在石僧看過來那一刹那, 從女人的身體裏,驟然而出的白光宛若淨世的巨大力量, 頃刻間就重創了石僧的靈魂。
    原本安靜守在石僧身邊的麻花辮女孩,突然發現石僧的身體開始不斷抖動,她緩慢地靠了一點過去。
    沒想到,石僧竟猛地揚起頭,一股白光從他深陷的眼窩裏迸發出來,那股灼熱的力量在他淒厲的慘叫聲中直接燒掉了他的眼球!
    銀月莊園
    嶽陽沒費什麽力氣就找到了廚房後的地窖通風口,這裏通往洛依絲告訴他的封印之間。
    狹窄的通風管道幾乎貫穿了半個莊園,偶爾有猩紅的月光從露在地麵的鐵欄中傾斜下來,莊園外人群憤怒的喊叫和慘嚎似乎離得很遠了,莊園內倒是異常安靜。
    通風管道的盡頭是一處神秘的石屋,牆上掛滿了奇奇怪怪的照片,有人骨堆砌的山脈,有漂浮在空中的殘破街道,有穿梭在虛空的,隻能看到影子的巨型生物。
    房屋中央,半圓形的燭台圍繞著盤旋向下的石階,在那一圈微弱的燭光下,那石階長的仿佛看不到盡頭。
    嶽陽拿出手電筒,沿石階而下,一開始他腳步不快,走得很穩,但不知過了多久,他幾乎跑了起來。
    石階始終向下,這裏似乎通向的是無盡深淵,而不是什麽封印之所。
    洛依絲是不是騙了他?大佬還活著嗎?顧城和蓋伊是不是已經被殺死了?白雪兒永遠回不來了……
    “嶽陽!”
    安冉的及時出聲倏地止住了嶽陽的腳步,他猛地停在了最後一階上,眼前一個漆黑的大洞正張著大嘴等著他墜下。
    “嶽陽,你沒事吧?你的思緒好混亂,你冷靜一下!”
    嶽陽喘著粗氣,向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到石階上。他抬起頭看了看,還隱隱能看到一點燭光,這裏其實沒有那麽深。
    “我沒事,應該是被這裏的環境影響了。”
    “你太緊張了,”安冉能感覺到嶽陽緊繃的情緒,可他也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於事無補。
    “嶽陽,我在接近阿特萊特號時,感受到了一些東西。”
    “什麽?”嶽陽一下激動了起來,“什麽東西?有大佬的下落嗎?”
    “我不清楚,隻是一些混亂的畫麵,我給你看看。”
    怪異的圖畫傳入嶽陽的腦海,扭曲的血紅的月亮,漂浮在半空的隻剩了骨架的巨鯨,殘破的街道上堆滿了詭異的屍體,以及一個宛如人類頭骨的巨大石窟。
    “我不明白這些畫麵代表什麽,”安冉的聲音滿是困惑,“是阿特萊特在向我們傳達什麽訊息?還是一種意識的投影?”
    “這些畫麵……”
    嶽陽琢磨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上麵那間屋子的牆上就掛了很多這樣的照片,還有那輪紅月,我在殺比尤拉的時候見過,那好像是另一個空間。”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響起,似乎有什麽人闖進了石階所在的房間,嶽陽不敢再耽擱,他繞開地麵的大洞,快步向前跑去。
    穿過一段長廊,嶽陽的視野倏地開闊起來,這裏應該是銀月莊園的最深處了,高聳的石柱支撐著一個寬敞的圓形禮堂,禮堂四周矗立著六張高大的王座。禮堂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型沙盤,沙盤中黑色的沙礫上是一座被森林環繞的小島。
    .
    讓人觸目驚心的是,禮堂的地麵裂開了一道深深的縫隙,巨大的石磚翹起,空氣中滿是塵屑的味道。嶽陽順著那道縫隙,看到了一張被鐵鏈重重纏繞的王座。隻是眼下,那粗黑的鏈條都已崩斷,像是死去的蟒蛇,被人生生扯斷了筋骨。
    洛依絲並沒有向嶽□□體描述阿貝斯城封印的樣子,嶽陽正打算進入大廳尋找,背後的長廊裏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腳步聲緩慢而沉穩,巴納德換了一身深棕色的西裝,手裏還拿著點燃的煙鬥,當他看到靜靜地站在大廳中央的嶽陽時,兩撇短胡翹了翹,“你比我想象的要年輕得多,就是你,殺了比尤拉?”
    “你是誰?”
    “外麵的人都叫我城主大人,”巴納德笑笑,“當然,如果你願意,也可以稱呼我為來自深淵的大惡魔——巴納德。”
    “你來自惡魔深淵?”
    “當然,那裏是所有惡魔的故鄉,”巴納德似乎頗有興致地替嶽陽指了指禮堂四周的王座,“這裏的六大王座,屬於從惡魔深淵誕生的,血統最純正的六位大惡魔。”
    嶽陽轉頭看向那張正對長廊的,最為寬大的王座,它的椅背是一團火焰,“那是惡魔之主格蘭瑟姆的王座嗎?”
    “你知道的還不少,”巴納德勾起嘴角,“沒錯,曾經是。可惜,格蘭瑟姆已經死了,未來的惡魔海屬於我。”
    “那惡魔王後呢,”嶽陽回過頭,“你是她的對手嗎?”
    “她就是一個瘋子,沒有清醒的意識,她就無法真正地離開深淵。”
    巴納德抽了一口煙絲,緩慢地吐出個煙圈,“我還挺喜歡你的,年輕的船長。隻可惜我答應了別人,你必須為比尤拉的死付出代價。”
    “最後一個問題,”嶽陽無聲地向後退了半步,“惡魔深淵在什麽地方?”
    “它在另一個空間,在銀月島的另一麵。”
    巴納德咧開嘴,窸窸窣窣的聲音伴隨著地麵石子的粉碎,“腐朽”如同一隻無形的手,飛速朝嶽陽抓去。
    嶽陽轉身幾個跳躍,攀上石柱,雙翅天使淩空而出,粗壯的鐵鏈朝巴納德纏去。
    巴納德連躲都沒躲,一隻手抓住鐵鏈,無形的力量在空氣中震顫,冒著金光的鐵鏈竟在腐蝕的力量中,逐漸黯淡了下去。
    “我的力量早已不隻作用於物質了,隨著腐朽的蔓延,我的力量會越來越強大。”
    另一隻腐蝕之手又朝嶽陽抓去,嶽陽隻能再次逃跑。
    他感覺到了意識空間裏銀杏樹的震顫,光之枷鎖的淨化之力抵抗不了巴納德的腐朽之力,不消片刻,雙翅天使就在空中崩解了。
    巴納德倒沒有乘勝追擊,他饒有興趣地看著嶽陽被無形的腐朽之手追的四處逃竄。
    嶽陽抽出手槍,反身一串幽靈子彈打過去,果然,子彈瞬間被腐蝕成煙塵。
    “沒用的,你的攻擊在腐朽之下都將毫無作用,”巴納德叼起煙鬥,雙眼眯起,“我快要失去耐心了,年輕的船長。”
    也正在此時,嶽陽腳下一滑,從牆磚上掉了下來,腐蝕之手像沒有形體的蛇一樣撲向了嶽陽的身體,嶽陽再一次拿起了手槍。
    巴納德有些無奈地抬手打了個響指,腐蝕之手被放大,它將直接在獵物的身上掏出個血洞,他或許本就不該對一個幽靈船長抱有多大期望。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砰砰”幾聲槍響過後,放大的腐蝕之手竟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隻有幾塊被卷起的碎石,化作塵屑從空中掉了下來。
    巴納德還沒來得及吃驚,就見那年輕的船長一個翻身站了起來,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地朝向了他。
    槍響之時,巴納德迅速閃身,剛剛還滿心的戲謔瞬間變成了極深的恥辱。
    他連惡魔王後都沒有放在眼裏,眼下竟然被一個下等的人類,一把愚蠢的火器逼得連連後退!
    而此時,嶽陽的心髒其實也在突突狂跳,亡靈子彈根本對付不了腐朽之力,他是突發奇想,把真實領域濃縮成了極小的橢圓,從槍管裏發射了出去。
    如果說,腐朽之力是讓一切快速老化。那他的真實領域,就是讓一切還原本初。兩者相克,嶽陽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沒想到還真成了。
    嶽陽一連幾次,破壞掉了巴納德的腐蝕之手,而巴納德也在嶽陽的連續攻擊裏,看清了他的把戲。那些黑色躍動的方塊,才是他真正的子彈。
    “你徹底惹怒我了,幽靈船長。”
    地底深處的圓形禮堂開始大幅震動,細小的碎石與灰塵從空中落下,地板與牆壁開始大範圍龜裂,連六張王座都生出了蜘蛛網一樣的縫隙。
    銀月莊園的整座城堡都開始晃動,巴納德的雙眼化成濃黑色,從他身體裏溢出的龐大力量,直接阻攔了嶽陽射出的子彈。
    細小的孔洞開始爬滿整座城堡,嶽陽不得已直接釋放出真實領域,可他的力量對比巴納德還是相差太遠了,真實領域的範圍如果擴張的太大,力量就不足以對抗腐朽。
    在這樣狂暴化的腐朽力量影響下,城堡裏無論是人還是惡魔都受到了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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