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和賈森到了南城醫院, 醫院內的場景比他們預想的還要恐怖。
    剛一進門的大廳內都坐滿了患者，在地上不停扭曲哭嚎的男人，夢遊一樣四處遊走的女人, 不停用頭撞牆的老人和在父母懷裏掙紮不休的孩子。
    除了醫生、護士，很多巫師和藥劑師都在忙碌，沒有一個人有空閑去關注他們這些外來人。
    賈森已經舉起了照相機, 邁克猶豫了半晌, 小心地向一個坐在地上，靠著牆壁的母親走去。
    母親抱著一個十來歲的男孩, 男孩哭鬧不止, 還在注射的手背不停地在空中揮舞。
    邁克及時走了過去，抓住了男孩的手, 臉色蒼白的母親連連道謝。
    “孩子怎麽會這樣？”邁克問道。
    憔悴的母親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還好好的, 早晨起來就往壁爐裏鑽, 非說他父親在裏麵。他父親去世很久了, 死在了噩夢島上, 我現在就他一個親人了……”
    邁克趕緊拿出手帕遞給這位可憐的母親，“孩子有聽廣播的習慣嗎？安全處好像查到, 最近的事與廣播有關。”
    母親擦了擦眼淚, 點了點頭, “他愛聽音樂, 每天睡前都會聽一會兒。最近快到他父親的忌日了, 他心情不好, 晚上聽得時間就長了一些。”
    邁克低頭看了看男孩，他痛苦地仰著脖子, 身體扭曲，兩條腿不停地蹬著地板……
    這時，“哐啷”一聲巨響，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邁克回過頭，是一個男病患撞翻了護士的小推車，車上的東西撒了一地，男人也跌倒了。
    有人想去攙扶他，卻被男人揮手打開。
    邁克看著那個臉色蒼白的男人踉踉蹌蹌地爬起來，他通紅的雙眼完全沒有焦點，卻仰著頭好像在看著什麽，“……天使降臨，吾主複生！”
    “他在說什麽？”邁克還沒有反應過來，被他按住的男孩力氣極大地掙紮起來。
    “本尼！本尼！”
    手足無措的母親企圖再次按住孩子，可即便有邁克幫忙，瘋了一樣的男孩還是扯斷了輸液管，掙脫了母親的懷抱，跪到了地板上——
    “天使降臨，吾主複生！”
    醫院的大廳裏，怪異的呐喊聲連城一片。
    所有的病人都像得到了召喚一樣，跪倒在地，張開雙手，好像在真的迎接什麽東西的降臨。
    xxxxx
    醫院頂層的病房中，目前還很安靜。
    路加布恩就住在這兒，他的狀況比其他病人好很多，大部分時間還能正常交流。
    來送藥的小護士，靜悄悄地打開門，看到路加醒著，溫和問道，“您感覺怎麽樣？有什麽不舒服嗎？”
    路加定定地看著小護士，那雙深藍色的眼睛慢慢染上淺灰。
    安靜的病房裏隻傳來一聲極為短促的驚叫，然後就是身體落地的聲音。
    路加赤腳走出了病房，在他走過的地方，留下一道道鮮紅的血印。
    “天使降臨，吾主複生——”
    整個醫院的病患都發生了異變，他們像是在召喚什麽。
    這種恐怖的景象，讓所有醫生護士都慌了手腳，邁克最先跑出了醫院，他要去通知安全處！
    可沒等他跑到車門前，一輛疾馳而來的車就徑直撞上了路邊的樹！
    車前蓋冒出了煙，司機被撞的滿臉是血。
    邁克趕忙跑過去拉開車門，他剛想把司機往醫院裏拖，誰知司機一把推開了他，撲通跪在了地上——
    “天使降臨，吾主複生！”
    瘋了！他們都瘋了！
    邁克一步一步地向後退，然後快速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這時，前麵不遠的一家餐廳又發生了爆炸，氣浪炸碎了玻璃，卻沒什麽人跑出來。
    邁克咬咬牙，一腳油門向南城安全處駛去。
    xxxxx
    尤無淵的別墅裏，四個留守人員都聽到了禱告聲。
    他們聽到的聲音不大，與在門之島聽到的也不同。
    那是他們熟悉的語調，隻是聲音太小，語速太快才聽不清。
    顧城咬著牙用手機給嶽陽打電話，一連打了幾個都沒人接。
    “不對勁，肯定是出事了！”
    白雪兒有些急躁地走到大門前，剛一打開門，震耳欲聾的鍾聲就在亞特蘭蒂斯的上空回蕩起來！
    “這是神殿的召集令，讓所有出海人員立刻到神殿集結，”顧城解釋道，“這是出大事了。”
    島上聽到了禱告聲的不止明日號的船員，其他幽靈船的船員也基本都聽到了，風暴神殿的外麵很快集結了大批海員。
    白雪兒在去神殿的路上，一直在打嶽陽的手機，等到了神殿附近，手機終於接通了。
    “喂——”
    白雪兒被聽筒裏的聲音震得一驚，“嶽陽，你沒事吧？你說話這麽大聲幹嘛？”
    “雪兒嗎？雪兒你們沒事吧？”
    .
    車裏的幾個人都對話筒裏，聲音格外大的嶽陽十分詫異。
    他這接電話的感覺，怎麽跟聽力不好的老頭似的？
    “你那邊是太吵了，聽不清嗎？”
    “喂，雪兒，說話啊！”
    白雪兒被嶽陽的聲音震得耳膜嗡嗡響，那邊終於有人搶過了嶽陽的手機。
    “喂，是我，埃迪。你們船長現在耳朵不太好，你們現在在哪兒？”
    “我們正在去神殿的路上。嶽陽怎麽了？耳朵出問題了嗎？”
    “放心，問題不大。”
    埃迪那邊似乎也在開車，“你們別來神殿了，去南城醫院，我跟嶽陽也過去！”
    “好，”白雪兒看了一眼開車的顧城，顧城直接一個調頭，開往南城醫院。
    xxxxx
    此時，南城的街上已經一片混亂，那詭異的信號不知道影響了多少人，四處都有人在發瘋。
    南城安全處的人以及神殿守衛軍，都正在街上維持秩序。
    相比較之下，北城要更安穩一些，北城安全處的巡邏隊以及丹頓林賽早就集結的船隊，很快控製了局麵。
    不過，將軍大人的手段狠辣很多，巡邏隊隻要看到犯病的人一律關押。
    不管是老人，還是孩子，反正統一關進地下避難所，完全不顧親人的阻攔。
    另外，東城、西城都要更加混亂。
    這兩城的人員本就雜亂，很多人渾水摸魚，搶劫、偷竊，事故頻發。
    神殿裏，大騎士岑輝臉色很不好，“主教大人，丹頓林賽一早就有準備。他根本早就知道了信號的事，這一切說不定都是他主使的！”
    “現在還不好下定論。”
    王忠行站在風暴之主的油畫前，他仰頭看著波濤上的男人，“如果嶽陽聽到的禱告詞是正確的，那麽我們要麵臨的，或許是又一次的艾爾澤亞大戰。”
    “就是因為情況如此嚴峻。對於丹頓林賽，您不能不小心啊。到現在，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
    “那你呢？”
    王忠行轉過身，看著岑輝，“你知道，你是站在哪一邊的嗎？”
    這話把岑輝問的一愣，“我當然誓死效忠風暴神殿！”
    “那如果我們的神，要我們去死呢？”
    “主教大人！”
    王忠行突然一笑，“別那麽緊張嘛，這裏可是亞特蘭蒂斯，詭霧海的人類之都，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的。”
    xxxxx
    丹頓林賽在返回北城的車上，他的車是一輛重裝越野，全黑的車身，繪製著鐵皇帝的船徽。
    丹頓林賽的助理是一個瘦弱的東方麵孔——黎宇，他目前是將軍大人使用時間最長的助理了。
    長到林賽家的人每天都在猜測，他還有多久會被將軍大人驅逐或者直接消失。
    “將軍，地下避難所基本滿了，我已經讓巡邏隊暫時把學校當第二個隔離區了。”
    丹頓林賽點了點頭，“有沒有‘天使’的下落？”
    “暫時還沒發現。”
    黎宇瞄到丹頓林賽手裏的紙，那張紙皺皺巴巴的，上麵還沾著點紅色的血。
    “將軍大人，那是——”
    “是那個孩子的血。”
    風暴神殿的長廊前，那個吸收了惡魔能力的明日號船長，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禱告聲，我又聽到了！它不需要通過電台信號傳播了！”
    他幾乎把嗓子喊啞了，喊過一遍，又重複了一遍，然後才倒了下去。
    他耳朵裏的聲音將他折磨的十分痛苦，神殿裏的其他人聽到動靜跑過來時，那個孩子的耳朵裏已經滲出了鮮血。
    王忠行和黛西看起來，對那個孩子都很熟悉，他叫嶽陽。
    黛西企圖封住嶽陽的聽覺，卻被拒絕了。
    嶽陽瞪著通紅的眼睛，大吼著告訴他們，他聽清了禱告詞。
    有人跑去拿來了紙筆，那個孩子就在耳朵流著血的情況下，一筆一劃地寫下了那段禱告詞。
    “傲慢、貪婪、恐懼、色欲，四位天使將降臨亞特蘭蒂斯。他們會為吾主開辟神土，接收信仰。現在，狂歡吧，呐喊吧，奉獻你的一切。吾主降臨，昔日之輝將重新閃耀，黑暗終將統治一切——”
    “果然是昔日之輝，”黎宇沉下了嗓音，“聖堂並沒有遵守與您的約定。”
    “哼，”丹頓林賽一聲冷笑，“我早就料到了，什麽神祇，不過是一群自私自利的怪物。在祂們眼裏，人類就該是牧場裏的羔羊，乖乖地等著被牠們屠宰。”
    一個小巧的黑色漩渦出現在丹頓林賽的手裏，那個漩渦很小，但卻似乎蘊藏著相當大的力量，就像宇宙中神秘的黑洞。
    “可惜，老子不願意做羔羊，更看不上那些藏頭縮尾的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