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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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軍的出現,讓廖勝完全蒙了,甚至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他他不知道雷軍是什麽時候出現的,一瞬間甚至理解不了雷軍說得話是什麽意思。
“那……那……那什麽……你,你……你怎麽……你也住院了嗎……那……是……”
廖勝的心亂了,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昨天去大悲院拜菩薩,菩薩顯靈了不成?不然怎麽會這樣?天上掉餡餅是不是就是這樣的?還有,怎麽會是雷軍來做這個救苦救難的菩薩啊?怎麽會是這個最應該討厭自己,甚至是恨自己的人,在這個時刻出來搭救他於水火呢?
廖勝徹底傻了,他覺得自己腦袋出了大問題,他不會思考了,就這麽傻愣愣地站著。
雷軍被他的表情也弄得有點懵,琢磨了一下,好像有點明白了。
“2萬不夠是嗎?那你還需要多少啊?你說個數,我一會兒就給我弟打電話,問一下能幫……廖主任!廖主任!你這是幹嘛呀?別這樣啊!”
廖勝突然就哭了,是哇哇大哭。
雖然隻有區區兩萬塊,在這個城市裏,能拿出這個錢的人不在少數,可這錢從雷軍的口袋裏掏出來,分量實在是太重了。重得廖勝有些承受不住了。
廖勝平日裏總聽人說,雷軍是個厚道人,是個善良講義氣的人,這些評語到了廖勝那裏,從來連一絲漣漪都激不起,他對此十分漠然,他無法想象他們大家所說的那些到底是個什麽樣。
如今廖勝真的看到了,這個有著這些他一向不屑一顧品性的人,是如何毫無保留地伸出手,實實在在地救了他老婆一命啊!
看著哭得稀裏嘩啦的廖勝,雷軍就覺得莫名其妙,也覺得尷尬得要命。周圍的人都向他們投以好奇的目光,雷軍想了一下,好像又琢磨出了些道道,可他真的不會勸人,也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坐在那裏光剩下著急了。
剛才在玻璃小屋裏,雷軍聽了幾句就知道了廖勝的窘境,知道他實在是過不了這個坎兒了。
雷軍了解廖勝的家庭情況,在俱樂部的時候,王琦就跟他說過,他還跟王琦去探望過住院的廖嫂子。廖嫂子給他留下了特別深刻的印象,那樣子真的很讓人心疼,還有他們的孩子,還那麽小,又那麽好,讓雷軍心生憐惜。
當初王琦總是在經濟上資助廖勝,說來說去,除了往日的情分,更是因為可憐廖嫂子,心疼那個孩子。如今雷軍義無反顧的想借錢給他,跟當初王琦的心理是一樣的。至於跟自己跟廖勝之間的恩怨,雷軍根本就連想都沒想過。
廖勝還在哭,哭得雷軍心裏直發慌,心裏琢磨著這次廖嫂子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廖主任,你別這樣啊,難過也沒有用是不是!壽數天定,天意難違。嫂子這病也不是一天了,你應該也早就有精神準備了,盡力就好了!當然,該救還得救。你知道我能力有限,可能幫不了你什麽大忙,不過你說吧,到底需要多少啊?隻要能力達得到,能幫的了的,我一定幫。”
廖勝不哭了,他知道自己讓雷軍誤會了,他以為自己哭是因為老婆快不行了,他要借出來的兩萬塊太少,離他的要求差得太多了,他著急才哭的。
那一瞬間,廖勝突然覺得自己真挺不是人的,真想給雷軍跪下,然後扇自己幾個耳光,給這個善良的人賠罪。
“小雷,我……真不知怎麽感謝你才好!你嫂子的情況見好。醫生說這個療程堅持下來,能維持好一段時間。我……我湊不上這個療程的錢了。你……你能借我真是……真是救命了——2萬就夠了,足夠了!大恩不言謝!救命之恩,你這是救命之恩啊!我……我給你打借條,我找張紙去,我給你寫借條!”
廖勝邊說邊慌裏慌張地四處搜尋,雷軍伸手拉住了他。
“嗨!不用忙著寫借條啊!我們這麽熟,我信得過你。拿去用吧,別耽誤了治療。”
廖勝接過那張卡的時候,手都顫了,忍了又忍,眼淚還是又流了出來。不過他什麽也沒說,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轉身要走的刹那,給雷軍深深鞠了一躬。
看著廖勝匆忙的背影,雷軍忍不住有些心酸。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不易,自己有今天,靠得是眾多好心人的扶持,所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能幫襯誰一把,就一定得伸把手。
靳哥已經把手續辦完了,眼看著廖勝拿了雷軍的卡匆匆走了,忍不住問:“這個人是你朋友嗎?”
雷軍想了一下,搖搖頭。
“單位同事。”
靳哥有些訝異,也有些不滿。
“同事?就是個同事啊!小雷啊,靳哥又得說你了!一個同事,你二話不說好幾萬就往外掏,連個欠條也不讓他打,到時候他不認賬咋辦呢——你先別頂嘴,現在這世道,壞人比好人多,人家到時候就是不認賬你能怎麽的?再說這臉看病都拿不起錢的,都是窮得要命的主,他要是還不上你咋辦?你特別有錢嗎?是大款嗎?年紀輕輕,一身的毛病,住院單間舍不得住,吃點自費藥進口藥舍不得吃,買個保健品啥的就更舍不得了,哪有那些個閑錢去管別人啊!你啊,真是欠數落!”
靳哥跟著雷軍還幾個月了,真的是從心裏疼他。他知道雷軍是個厚道人,但也不能這麽個厚道法兒啊!他是個直腸子的人,他可不能眼看著雷軍吃虧不說話。
雷軍也知道靳哥的脾氣,知道他是為他好,自己挨他的數落也不是第一次了,每當這個時候,雷軍的態度就是笑笑,然後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當然大多是情況都會“加勉”了。
雷軍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大款,他的日子比一般人過得富裕些,全賴於他曾經的足球職業生涯。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啊,如果沒有那段生涯,也沒有今天這殘破的身體不是。
每當這個時候,雷軍就想,人世間看似那麽的不平等,其實具體到每個人,仔細想來真的也是平衡的。沒錢的人沒好日子過,會愁,有錢的就一定有好日子過,就不愁嗎?別人不提,就說自己吧,如果當初爸爸隻是個普通小人物,安於現狀,能折騰到連活都活不下去的地步嗎?
這些話他跟梅曉潔說過,跟郭凱森說過,他們都不認同,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梅曉潔就會說這是消極的想法,不可取;郭凱森就說傻逼才這麽想呢,爸爸要是個普通人,能娶得了媽媽嗎?能生下你嗎?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有一種東西叫意外的,爸爸和媽媽的事,不過是個意外!
雷軍不跟他們辯論。他的這些話聽起來很悲觀,但本質不是這樣的。雷軍心裏明白,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信命不認命,不吃到最後一顆巧克力,你不會知道它本來的滋味。阿甘正傳中媽媽留給阿甘的巧克力,激勵了阿甘,也激勵了雷軍。生活的滋味本來就應該是複雜的,沒有了酸苦辣,隻有甜的日子,一樣也是無趣。
就算不是個樂觀主義者,雷軍自認也不是悲觀的人。不過他也知道,自己跟同齡人比起來,心思會重,會更敏感,對一些大家都習以為常的事,想得比一般人多。他也不喜歡自己這樣,他希望自己能更豁達,但沒辦法,過往的經曆早已變成了積澱,融在了血液中,無法抹去了。
靳哥當然更不明白雷軍的心思,見他隻是傻樂不說話,忍不住直歎氣。
“知道你也不會聽我的話!你這個人就是沒心眼,看人不行,在你眼裏誰都是好人,這可不行!這樣子用我老家的話說,就是瓜!太傻!你呀,說到底就是太年輕,就是沒吃過虧!”
“怎麽了?我哥又犯什麽錯誤了?”
不知什麽時候,郭凱森和林豐已經站在他們倆身邊了。靳哥那個勁兒還沒過去,聽郭凱森這麽問,就趁熱打鐵,認真地把剛剛發生的事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
郭凱森聽了,一臉的不以為然。
“嗨,就這事啊!算不了什麽!這樣的事我哥常幹,太正常了——哥,誰呀?那個同事呀?我認識嗎?”
雷軍沒猶豫,一個名字脫口而出:“廖勝。”
這倆字一出口,郭凱森剛剛還春風和煦的麵容越過夏秋,直接到了數九寒天。
“有病是吧!那傻逼的事你也管,你讓他死去唄!你可真是個傻逼!”
郭凱森出口成髒,沒等雷軍說話,林豐先不愛聽了,聲音不算大,卻非常的嚴厲。
“怎麽說話呢!太沒規矩了!不許這麽說話!”
郭凱森被林豐一吼不說話了,低頭生悶氣,雷軍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他現在總這樣,說話特難聽。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一點規矩都沒有!哥你別搭理他!”
郭凱森那股子氣,還正在肚子裏轉得洶湧澎湃呢!他不敢跟林豐頂嘴,可雷軍說他,他可就不能忍著了。